《[鬼灭之刃]群穿是我的错吗》作者:仁慕 文案: 希望大家都能活。 原梗来源于「鬼灭之刃」我只是cosplay你们不要这么看着,已获得授权。 祝你们看得开心。 内容标签:综漫 奇幻魔幻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炼狱杏寿郎(?)┃配角:很多人┃其它:很多人很多人 一句话简介: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立意:希望全员存活啊 第1章 鬼? 1. “猗窝座?” 我走到新的一扇门前,敲门问道。 仍然久久没有人回应。我在心里默默倒数了五个数,便想转身去敲更前面的门。但在我转身离去之前,门内首先传来了细细的□□声。 有人!有戏! 我十分连贯地转了整个圈回来,再次到门前继续敲门。 2. 这次我等得蛮耐心的,门内不久也传来了孩童细细的声音。 “请、请问是谁呢?” 我单手揣进和服兜里,十分稳重地回答他:“只是被困在这宅子里的人哦。您知道出去的路吗?” 3. 咦、我声音原本听起来是这样的吗? 4. 里面的声音不知为何放心了许多,甚至发出邀请让我进去。我心想这估计也是和我一起困在这鬼地方的人,于是大大方方地拉开了门。 ————然后,直直对上孩童惊惧的眼神。 在怕谁?我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吗? 我在他敲鼓之前眼疾手快地迈进门去,房间随着鼓声顷刻颠倒,翻飞的白色纸页和孩童一起向房间原本的顶端摔下去。在我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反射性地蹬着门框跳出去,把小孩和他手里的鼓一起揽进怀里,然后在空中旋转着调整角度稳稳落地,一边脑内疯狂凌乱:我什么时候点了杂技演员的天赋??我点了吗?我点了吗?? 早上出门急匆匆要社长帮忙绑好的高马尾也在运动中散开,橘红色的卷发在空中十分有存在感地糊了我一脸,再服服帖帖地在背后垂下去。 5. 我怀里的小孩已经快吓得背过气去,一落地就从我怀里想爬出来。我拽住他的后领把人提回来,然后把他疯狂转开的脸双手捂着掰过来面对我。 “你在害怕我?”我面无表情地问他。 “因、因为大哥哥你是鬼啊??”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是会吃人的鬼啊??!” 6. 鬼………? 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在逗我。我长这么多年还没被车撞过没被闪电劈过,凭什么我就死成鬼了? 当下一瞬间,我看到了我捏着他脸颊的手,末端生出尖锐的指甲,从最尖的地方晕染开鲜血一样的红褐色,锋利得像是可以隔开一切障碍物。和我今天早上出门等公交时匆匆涂抹的指甲油不同,鲜红得像是直接长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愣怔地再次低头看他,从孩童紧缩的瞳孔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炼狱杏寿郎一模一样的脸。左眼是和发色一样的橘红色,右眼是出门前被兼职妆娘的猗窝座补上的如同留下花朵一样褐色的伤疤,和完全鬼化、我拿重金在网上买到的血红色美瞳。 足够漂亮,也足够渗人。 7. 完了,玩大发了。 我心如死灰地想。 我真穿越了。 8.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我面上还是瘫着,一边叹气一边从怀里掏出备用的擦伤药和创口贴。 “你的腿不是伤到了吗?我看见血了。”我示意他把伤口露出来,“这样露出不太好吧?我给你上药。” “您、您真的不会吃我……?” 我心说我要是想弄死你早弄死了,照我现在的身体配置你想跑都跑不了,面上还是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顺便从善如流地把右眼闭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伤口给我看,我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十分迅速地帮他上药贴创口贴,然后让他坐到我对面去,压抑出心底叫嚣的食欲。 9. 好饿、好饿,为什么这么饿……我早上没吃饱吗? 他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好想咬……咬个鬼!! 我迅速回忆起来,我们这个社团本来是学校数一数二的话剧社,结果社长率先一头栽进鬼灭之刃的坑里面去,还拖着其他社员陆陆续续下水,我算是比较晚才入坑的,也只是在之前看了动漫和同人的一些设定衍生而已,其他一概不知。这次出cos也只是被看上了这张脸,想着好不容易的出门踏青团建就陪他们闹闹,结果一出门就到了这破地方。 但就算我对详细设定一概不知。也清楚在柱灭之刃(?)这种番里,想要加入正派的鬼,是绝对一滴油水都不能沾的!再说了,就算这小子长得再像我心心念念想吃的烤肉全席,我也一口不会动的!不会! 10. 我不动声色地用手擦了擦嘴角,继续听着这孩子给我絮絮叨叨地说他如何来到这宅子的。其实这故事我挺熟悉,但动漫也是几周前看的了,难免有些忘记细节,也就需要他来给我补充一下设定。 “就是这样,我就来到这里了。”他看上去终于确定了我不会吃人(即使我确实很想),说话也没那么哆哆嗦嗦,“您呢?” 问得好!我补充人设的机会来了! “我吗?我是和把我变成鬼的上弦之鬼战斗时,不知为何被传送到这来了。”我斟酌着措辞,“可能是那家伙身边的鬼用的血鬼术吧,是我大意了。” 他啊了一声,露出敬佩的神色:“那您一定是为出色的战士吧!虽然不知道上弦之鬼和血鬼术是什么,但您居然身为鬼,也能和鬼战斗,真是了不起呢。” 我矜持地点头:“那是,毕竟我可是拯救了罗德岛和迦勒底连硕读博的空桑少主啊。” “?” “……没事,我脑子不清醒,你继续。” “您刚刚说,和您战斗的那只上弦之鬼居然运用了将您送走这种卑鄙手段,想必也是打不过大哥哥你才这么干的。”他露出安心的笑容,“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出去的!” 11. 我听这些好话十分过意不去的,听着无意背锅的(伪)猗窝座就更过意不去了。那家伙好像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脸上的妆花了又急匆匆地跑回去,所以和我不是一路,也不知道到底穿越了没。我想了想,决定把他的人设一起完善。 “但,那只鬼其实并不是恶鬼哦?” “哎?” “他将我杀死后变成鬼,我就一直在追着他,而且他从来都不杀不吃女人,我跟了他一路,顺便帮他把吃男人的恶习也改正(?)了。” 我回想起和我朝夕相处的室友,面上温柔了一些:“而且那家伙啊,特别胆小的。如果不是都成为了鬼,真想和他成为朋友啊。” 这么说着的我,露出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像真正的炼狱杏寿郎的笑容。 12. 在我和他聊天时,突然闻到远处传来的浓重血腥味。这次的味道没有给引起我的丝毫食欲,反而是反胃一般的恶心感,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我抬头认真听了听,一把站起来,顺便把地上还端坐着的小孩提起来推出门去。 “快跑。”我把落在一旁的鼓塞进他手里,“随便找另外的房间进去,要是有人来了就敲鼓,我打败他之后会叫着你名字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但、但是您………?” 我深知现在这张脸的杀伤力,便尝试露出记忆里大哥那种可靠元气的笑容:“没问题!因为我来——我是不会有事的!” 好险,差点就要变换美漫画风了。 13. 脚步声越来越近,孩童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我关上门,回身去抽系在腰间的日轮刀。 其实要不是刚刚起身差点被这玩意绊一下,我都快忘记这个腰部挂饰了。但是社长出发前左右看都不满意,就用钞能力给无论不知道是不是鬼化的社员一人配了把木质的日轮刀,才得以让我带过安检。但这把刀现在明显重了不少,手下传来的,也确实是金属冰冷的触感。 但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只维持了一顺,取而代之的是烈火灼烧般的痛楚,我甚至闻得到手下传来炒焦一般的味道。但我反而重新握紧了刀柄,对着门外已经出现轮廓的高大身影摆好架势。 会不会死这件事,我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虽然在从前听说鬼是无法杀死鬼的,但谁说不能折磨呢?我是最怕痛的,但现在生的欲望更加强烈一点。虽然知道身体可能出现了什么变化,但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和人战斗过,打架都没有过,对所谓的窍门和技巧一窍不通,能依靠的可能就是我真正鬼化的身体,和鬼所谓能快速再生的能力。 也就是说,虽然很丢脸,但我得撑到灶门炭治郎来救我才行。 第2章 阳光 14. 我惊了。 我真的惊了。 是我高估了下弦之鬼(虽然已退休),还是我低估了柱的真正实力? 因为不懂得如果战斗,我只能在对战中旋转倒腾的屋内反复横跳,在生生接下前几道风刃后,我差不多也摸透了规律,跑得快点也能避开,之前受下的伤口很快愈合,现在我身上最严重的伤势,可能也只有我自己手里一直坚持握着的日轮刀了。 我一边躲闪着,一边注意不要踩到脚下写满字的纸页。他明显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敲鼓的手势也缓慢下来,眉眼中露出了又茫然又痛苦的神色。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陷入回忆杀里去了。本来是想等主角过来一番嘴炮然后一举击杀的,现在看来,我说不定也行……? 这么想着,我缓慢地趁着他攻击的空隙朝他那边靠近。 15. “你———” 他突然出声。我在不远处停下,耐心等待着他说完这句话。 不知为何,他好像更加痛苦了:“你明明是鬼。为何不愿意踩鄙人的书作?”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因为我之前看了,这是有人密密麻麻写了很久的吧?”我面上不假思索地回答,“踩上去的话,未免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了。如果被我们社长——被我妈看到了,她肯定会揍我的。” 他浑身颤了一颤,像是不相信似地闭了闭眼,又继续问我:“你是真这么想?”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看他迟迟没有反应,便接着说下去:“而且您的血鬼术和鼓术也很厉害,如果是在我们都变成鬼之前遇到———” 我像是叹息一般地,完完全全把烧了我手一路的日轮刀□□。 “如果是在那时遇到,我一定会希望能听您一曲,和您成为朋友的。” 16. 他说:“我知道我无法战胜你,你的实力比我要高出太多,但是死在你手上,我很高兴。” 啊,又来了,那种又哭又笑,看着就令人难过的表情。 “但是,在那之前——”他顿了顿,“能让我见见您的血鬼术吗?在那之后拿那把日轮刀将我斩杀也没关系。”他执拗地重复:“请让我见见你的血鬼术。” 我心说那我也得有啊,但他还是铁了心思要折在这里,在我手上。我还是先把刀插回刀鞘,心里疯狂思索如何运用血鬼术。 如果是天赋一样的能力的话,应该与生俱来就可以使用,那么———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手底下就已经传来了猝然升高温度的暖意,和日轮刀纯粹的烧灼不同,这火焰是温暖而包容的,甚至在加快我手指上烧伤的愈合速度。 ———然后,得想出一个帅气的名字,再把它吼出来。 我身边开始蔓延起蓝色的,如同鬼火一样的烈焰,我瞬时就把嗓子里的熊熊烈火给吞了回去,反手重新去拔腰间的日轮刀。 “血鬼术———” 漫天而起的蓝色焰火并没有烧灼起任何的书页和房间摆饰,甚至包围着下弦之鬼的火焰,也温暖柔和得引起像是窒息一般的错觉。他主动伸手去触碰这火焰,而我在他面前一跃而起,重新完全拔出日轮刀,穿越泡沫般在风中飞舞的书页,将刀尖刺入他的脖颈。 “焚天。” 17. 人头应声落地,我顺着下落的动作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对着他开始消散的脑袋苦笑了一下。 “谢……谢……你。” 我摇头:“是我谢谢你才对。”是我利用了你的弱点,用了点小手段,一点都算不上光明正大。 我就跪在那里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身躯都完全消散,又双掌合十鞠了一躬。 “…………祝您安息。” 18. 从头到尾,也只有这两句才是真心话。 19. 可能人在糟心的时候就容易记忆错乱,我一边起身,一边脑子里乱哄哄地整理思绪。 “———连鬼都要骗啊。” 好像,曾经有人和我这么说过。 20.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想家了。明明刚穿越。 21. 就在我天马行空地想能不能从原来的路再走一遍穿越回去的时候,门突兀地再次被拉开,我凭直觉往旁边避了一避,黑色的刀光也只能斩下我的一小截头发。 啊,来得未免太慢了。 我慢慢悠悠地单手揣和服兜,重新转过身来面对主角。暗红色头发和眼睛的少年惊疑不定地举刀砍我,我了然地闭上鬼化的右眼。 “抱歉,吓到你了?”我好歹是个刚成年的大人,对上还十五六岁的灶门炭治郎还需要低一低头,“你是鬼杀队的队员吧?抱歉抢了你的人头,但这里的鬼已经被我消灭了哦?” 他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像是还不懂鬼居然内部斗争强烈到这种地步,但还是乖乖巧巧地把刀收回去了。 22. “……你就这么信了?”我失笑,甚至想上手摸一摸他的头,“万一我想害你呢?” 他很真诚地摇头:“你不会的。我没有闻到谎言和杀意。” ————哦,对了,小天使确实鼻子很灵来着。 “而且,你的气息里有悲伤的味道……这个鬼,是你的朋友吗?” “………我也想是。”我沉默了一下,“但他已经吃人了,我一定得了结掉他。” 小天使嗯了一声,看上去有点为我担心,但我刚刚已经乱想了很久,现在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我想了想,单膝在他面前跪下来:“我之前还看见了一个孩子,说好要和他一起出去的。你能陪我找找吗?” “啊,可以!”他肉眼可见地振奋起来,“我之前也看到了他,他现在和他的妹妹在一起,很安全。我记得路的,一起去吧!” 23. 我拎着他的领子把抬腿就想走的人拎回来,觉得他没有明白我动作的意思。 “你已经伤得很严重了吧?”我拿手背拂去他脸上的汗珠,“迄今为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不防就交给大人,让我背你走吧?” “可、可是………” “好啦,我可是打败了下弦之鬼的鬼哦?很厉害的。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双手环住我的脖颈。我把他背起来,面上还是平平淡淡的,拉开门尽量平稳地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24. 这件事!以后我如果能回去!一定要冒着被社长打死的风险炫耀!一定要炫耀!! 25. “这么轻啊………真是的,受伤了为什么还要逞强呢?” 等接到了两个小孩,我们一起往出口走的时候,我还是不免絮絮叨叨发挥社团老妈子的属性。 “因为、因为我是长子………”他一定是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通话,连环在我脖颈的手都滚烫了不少。 “我也是长子哦。”我疯狂在心里想人设,“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责任也很大。但是呢、但是!你也得依靠一下大人才行!再说了,你看我比你大这么多,责任应该在我的肩膀上才对啊。” 这话他听得进去他就不是主角了,但我还是得说。我家里确实还有小的,我也确实是长子,能照顾他一点是一点。 26. 出口近在咫尺,两人中的妹妹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推门了,我也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剩下的两人意识到不对,一个奋力向后勒我脖子,一个突然抱住了我的腿。 “炼狱先生!不行!!”炭治郎就差把我勒得背过气去,“您是鬼啊!!不能到阳光里去的!!” 晚了。他们太低估鬼的力气和我的决心了。 我这么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想,完全迈入阳光里去。 第3章 日常 26. 首先是疼痛,比握紧日轮刀要痛一千倍、一万倍的疼痛。 孩童的惊叫声,炭治郎大声叫我名字的声音,皮肤被烧灼着流血的声音,身体好像快要被撕裂了,眼前的景物尽数扭曲成几乎要让我落泪的色泽,密密麻麻的黑斑从眼底蔓延上来,呼吸间充斥着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血腥味,我差一点直接跪下去。 但没有躯体化为灰烬的声音,所以我不能跪。 我知道我赌对了。 27. ————我现在的体制大概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在阳光下也不会被化为灰烬,没有太多嗜血的欲望。而在战斗时,完全靠的也只是身体自己的本能。 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侥幸心理在,但我倾向于走一步看一步,真要我在那种房子里生生饿死,不如给我来个痛快。但还好我运气不错,即使鲜血弄脏了衣服,伤口也很快因为体质原因迅速痊愈。 在大概半分钟后,我睁开了眼睛。炭治郎不知何时从我背上跳下来,仍然执着地将我往屋檐下拖拽,他还在叫喊我的名字,不知道反复嘶吼了多少遍,嗓子都快哑了。我反手握住他抓紧我衣袖,沾染了我的鲜血的手指,低头垂眸去看他。 28. 他慌忙地与我对上视线,于是我习惯性地把右眼重新闭起来,朝他笑起来。 “好啦、好啦。”我用还算干净的另一只手去揉他的头发,“已经没事了哦、都说了要相信大人嘛。” “炼狱先生、炼狱先生刚刚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他紧张地哑声问我,“而且是在阳光下,真的没问题吗?” 我现在心情好到不可思议,便不自觉地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用柔和而有力的声音回答他,“完全没问题!就算没有红秋裤、但我好歹也是靠谱的成年男性!灶门少年你就安心地依靠我吧!” “哦、哦!虽然不知道红秋裤是何物,但我相信炼狱先生!” 29. 话说,我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什么事情来着? 30.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背后传来少年哦哦哦哦哦哦大叫的声音,紧接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二楼的门里几乎是信仰之跃一样地冲出来,我倒吸一口冷气,率先冲上去。 “灶门少年!小孩子就交给你了!!” “好!” 还好发现得及时,黄头发的少年和小孩都被我们前后接住。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再次惊叫着从我怀里连滚带爬地跳了出去,顺带拉着我旁边的炭治郎和小孩一起往后瞬间跑了好远。 “鬼啊!!!!” 31. 我:“……………” 我把手揣进兜里,朝他们那边走过去。 32. “救命啊!!救命啊!!!炭治郎!!正一!!居然有鬼不怕阳光!!我们快跑吧不然肯定死定了!!!” “那个不是敌人啦,炼狱先生帮大忙了,而且他也没有吃过人………”炭治郎无奈地回头朝我笑了笑,下一秒,他表情又惊恐起来:“———炼狱先生小心!!” 我:“?” 下一秒,我好像听见了我尾椎骨断裂的声音。有什么导弹一样的东西撞在了我的腰上。我呃了一声向前扑倒,下一秒紧急翻滚,背部还是被锋利的刀剑划出一道伤口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受死吧恶鬼!!”戴着野猪头套,□□着上身的少年朝我挥舞着双剑冲过来。我在背后给炭治郎比了个大拇指,下蹲,伸手,抱腰,干净利落地给他来了个过胸摔。力道我控制地应该还不错,最多就是个轻微脑震荡。和原著挺符合的,嗯。 33. “这个也是你们的同伴吗?” 经过炭治郎十多分钟喋喋不休地给我洗白,加上手刀警告,他的同伴终于也接受了我虽然身为鬼却秩序善的事实。我看差不多了,就把浑身抽搐的少年也抱到树荫下,炭治郎和黄头发的少年坐在那里等我。他们应该都累了,我掏了掏兜,心说还好这次出来踏青我啥都带了一点,从口袋里拿出水果糖来一人分一颗。 “这种糖好甜!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呢!”小姑娘欢快地笑起来,“大哥哥是从大城市来到这里的吗?” 水果糖没吃过……?哦,对了,现在也才是这个年代呢。 “也算不上大城市吧?诺,喜欢的话再拿几颗走吧。” 还好我本身也有点低血糖,带的甜食也很充足,所以就又分了几颗给小孩子。炭治郎和我妻善逸看得出来也很喜欢。我心下一软,虽然之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啊,便也给他们分了几颗。 34. 等他们都吃完后,我把还晕着的少年和另外两人带到不远处,小孩子在原地守着木箱。 “好了,都把手伸出来。”我盘腿朝他们摊开手,另外一只手覆在嘴平伊之助的头套上,“你们大大小小身上都有伤吧?我的血鬼术可以帮助你们疗伤,这样会好受很多吧。” 他们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大概是想血鬼术还能拿来这么用啊。其实我也是刚刚想到这个用法,蓝色的火焰既然不会在我的指示下伤人,那么疗伤说不定也可以。 那么接下来,就是想出帅气的称呼了。 35. “血鬼术———” 我很轻地喃喃着,从手心喷涌出熟悉的蓝色火焰。掌心搭着的两只手明显僵硬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收回去。 “圣炎。” 36. 三个人的伤势都很迅速地医治好了,我呼了一口气,顺便把旁边挣扎的野猪头再次按下去。不过他这次学乖了,迅速从头套下逃走,跑到远处去挥舞双刀。 “你有种就过来堂堂正正地和我打一架啊!一决胜负!!” 我盯着他的脸颊看,那是一张非常、非常漂亮的脸,就算我曾经在屏幕上看过一次,他给我的冲击感还是不小。我深吸一口气,用非常微妙的表情说出了我曾经看这一幕时发过的弹幕。 “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就会说话了呢。” 37. 我最终还是没有理睬他的挑衅,而是跟着炭治郎和善逸一起去宅邸里搬运尸体,小孩子们也过来帮忙挖土填坑。 伊之助:“喂!你们在干什么无聊的事情啊!” 我:“埋葬尸体哦。死去的人当然得入土为安好好安葬啦,伊之助也来帮忙。” 伊之助:“生物的尸骸埋起来有什么意义?我才不帮忙!” 路过的炭治郎:“是这样啊。你是因为伤口还没有恢复完全,所以没法帮忙吧?” 伊之助:“…………啊?” “每个人能承受的伤害和疼痛程度都是不一样的呢,伊之助不能动那也没办法。但是没问题,我们和孩子们会努力的,伊之助就好好休息吧,毕竟是伤患呢。” 伊之助:“啊??你在看不起我?!!你给我等着!人放着!所有活我都包了!!” 38. 我:“………” 我:“牛逼。” 善逸:“………炼狱先生,你居然还会正常地吐槽啊?” 我:“我还会正常地给你糖吃呢。怎么了?” 善逸:“没事!我就是觉得原来有人能陪我一起吐槽!真是太好了!” 39. ………各种意义上的辛苦你了呢,善逸君。 第4章 紫藤花 40. 直到黄昏的时候,尸体才终于埋葬完成。我们依次在幕前双手合十鞠躬,便踩着夕阳下山。现在拔刀的也不拔刀,撞树的也不撞树了,我们终于得以安稳地聊天。 炭治郎:“对了,炼狱先生是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我们是遵从鬼杀队的指示来的,你也是听到了相关消息,所以来杀鬼的吗?” 我唔了一声,抬头去看天上盘旋的大乌鸦———它从刚刚开始就不声不响地在上面不停地盯着我看,既然他看到了,那产屋敷耀哉应该也会知道了。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却还是有点好奇这边的主公对炎柱鬼化会是什么反应。 “不是,我是被上弦之鬼传送到这里来的。”我拿出原本给小孩的说辞说给他,顺便说给天上的乌鸦听,“我本来在和他战斗,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闪就来到这座宅邸了。” 炭治郎还没什么反应,天上的乌鸦首先俯冲下来,几乎要冲到我的脸上。 “炎柱!你有上弦之鬼的消息?” “有啊。”我语气轻松,“所有我都有哦,虽然可能只是名字和相貌,但请你回去告诉主公吧。这么重要的情报,我想亲自告诉他。” 大乌鸦哇啦哇啦地叫了几声,看来彻底相信了我是不知为何鬼化,但完全没有危险性的炎柱,便咳了一个香囊出来,一边朝我大叫把他们带去紫藤家休息,一边飞快地飞去传达消息。 41. 我:“…………” 我哪知道紫藤家在哪啊!!当时给的镜头就是突然一转,晚上就到了,这要我怎么搞??传送吗!! 42. 但是内心狂乱那是内心,面上还是要一本正经地把戏演下去。 炭治郎:“炼狱先生原来是柱吗?不过柱是什么啊?” 善逸明显知道,一脸惊恐地望望他再望望我。我心知他大概是怕炭治郎这么说会冒犯到我,于是也缓和了眉眼,平平淡淡地回答:“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就是个称呼而已。我原来也是鬼杀队的嘛。” 炭治郎:“哦哦、原来炼狱先生是前辈啊!真厉害呢!” 善逸看上去就快眩晕了,但周围的都是不明所以的底层群众,包括并不是底层但也不懂规矩的我,反而显得善逸特别奇怪。 他指着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一回身去抱住其中一个孩子的大腿号啕大哭起来。 “正一!正一求求你跟我走吧!!”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死死不撒手,“正一超级强的,求求你保护我啊!!” 那孩子露出了又无奈又为难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把他的领子提起来和我对视。 43. 顺带一提,自从发现我的身高是这群孩子中碾压级别的超越后,我就日益膨胀愈发喜欢提领子。 44. “寻求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的帮助,善逸你未免太逊了一点啊。” 善逸对着我继续痛哭流涕:“对不起柱大人!我错了柱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以后我来保护你吧。与其去麻烦小孩,不如来麻烦我,”我露出嫌弃的表情,“不过善逸,在我无法保护你之前,要快点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好的柱大人!没问题柱大人!” “好好地叫我炼狱先生啊……” “好的炼狱大人!谢谢炼狱大人!!” 45. 我把装有紫藤花的香囊赠与了那个拥有稀血的孩子,然后和他们在岔路口分别,一路打听门前饰有紫藤花家纹的人家,还好那户人家足够有名,我们在天黑时抵达了那里。 “以前这家人被鬼杀队的人救过,所以会无偿帮助鬼杀队。”我回忆着剧情中关于这家的解释,一边和他们说一边走向门前,“所以以后如果受伤了,可以找这样的人家疗伤休息。” 我微笑着看向他们,在紫藤花瀑布不远处停下。 “好了,去吧。” 46. “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善逸,“刚刚还说好让我抱大腿的,炼狱大人你这么快就要抛弃我们吗!” 我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前面是紫藤花林,我没法再向前了啊。” “……哦,因为炼狱先生太好相处,都快忘记鬼这件事了………” 47. “那么,炼狱先生变小,然后和祢豆子一起到箱子里来可以吗?”炭治郎放下箱子,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祢豆子,能再小一点吗?” 里面没有声音,我觉得她应该是睡着了,但这确实也是一个好办法。我现在看见紫藤花就生理性地犯恶心,虽然不至于很严重,但脑袋不舒服是一定的,这和我进不进箱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试试看吧。”我示意他把箱子重新合上,转念一想,差不多最极限能把自己缩成拇指姑娘那么大,但同时力量消耗也是巨大的,我一天又打怪又奶人还分出精力去吐槽,饿得头晕目眩,估计用完这次力量就要晕过去了。 48. “灶门少年,如果我等下因为力量使用睡过去,能帮忙安置一下吗?我睡一觉起来就好。”大概吧。 炭治郎没怎么犹豫地一口应下。于是我也很迅速地变成拇指姑娘形态,蹦到人家手心里盘腿坐下打盹。炭治郎很体贴地把另一只手覆上来,不让我闻到太多紫藤花香味。 我在困倦和黑暗中脑袋一点一点地,几乎是霎时就昏睡了过去。 49. 妈妈,他好好,我好想娶他呜呜呜。 (远在天边的社.真正的炭治郎老婆粉.长:你想得美!!) 50. 我这一觉大概睡到了半夜。炭治郎,善逸,伊之助,还有祢豆子都已经好好地睡下了,我从拇指形态变到了大人,轻手轻脚地把灯灭了,然后走到屋外去坐下。这里的紫藤花香味已经淡了好多,我坐在屋子的边缘,转头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阿婆。 “您的衣服好像很旧了,要不要我们帮您缝补清洗一下再还给您呢?” 我唔了一声,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但是初心就是既然是鬼化的大哥那应该也是要鬼灭队的衣服吧,不过要弄得破旧一点凄惨一点,现在又粘上了真正的鲜血,难免显得狼狈。 “作为鬼,还穿着鬼灭队的衣服未免也太讽刺了。”我缓慢地说,“我大概已经配不上这套衣服了。请帮我拿一套新的,便于行动的来吧,我会付钱的。” “没问题,但钱就不用了。”阿婆慈祥地笑着·,“您也是为了斩杀鬼才会变成这样的吧?那么,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报酬了。” 不,我是cosplay才变成这样的。 我心里吐槽,面上还是不好意思地答应了。阿婆很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我看了看月亮,心想大概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便闭上眼睛靠着门开始入眠。 51. 然后第二天,被超级嘈杂的乌鸦声给叫醒。 “炎柱!炎柱!” 我睁开左眼,果然看到了那一只昨天黄昏在我头上飞的乌鸦。 “主公叫你先带着他们!去东北北!东北北!你带着他们去田蜘蛛山!田蜘蛛山!” 我心说稳了,还是抬头朝他嘘了一声:“你小声一点啦,他们还在睡觉。” 乌鸦果然降落下来落在我掌心,由群体攻击变成单体攻击,我还是嫌他吵吵,便拖着他往外走了一段。 “主公要我先去那里吗?是不是很危险?”我轻声询问,“我带他们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乌鸦仍然很大声地朝我嚷嚷,“已经有很多人去了,很安全!很安全!” “但是我听说的消息,那边疑似是下弦之鬼吧?去那么多人也是白白送死,加重隐的负担。”我很诚恳地按照原著提出建议,“请向主公请示把还没到的人撤回来,直接让我去吧。我会带着他们三个前去,并且照顾好他们的。” 乌鸦似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你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等你做完任务后,再回去参加柱的会议!会议!” “我知道了,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52. 我看着乌鸦飞远,时间还早,便自己先去找了昨天的阿婆换衣服。新的衣服是纯黑白底的长款和服,配上黑红色的羽织,帅气是很帅气,但同时也确实很反派。 嘛,不过是新的就行了。我同她礼貌地道了谢,顺便要到黑色的绑带重新把散落的长发梳起来,便单手揣着和服兜慢悠悠地向前走。三个少年都陆陆续续起床了,现在正在穿衣洗漱,善逸看上去还是睡意朦胧的样子,伊之助正在院子里试图拔树(我怀疑是昨天的抱胸摔让他受了什么刺激),炭治郎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左顾右盼。 “啊,炼狱先生!”他看着我眼前一亮,“你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你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提前离开了呢。” 看见小天使的一天总是神清气爽的,于是我也很高兴地伸手和他挥了挥,从走廊的另一端走到他跟前。走得更近的时候,他的眼神落在了我的和服身上。 “炼狱先生,这是新衣服吗?” “是的。”我也低下头跟着他看了看整套和服,“因为原来那套太破旧了,所以我直接换了下来。” 他哽了一下,看上去有事和我说,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我很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他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般大声地说出来。 “炼狱先生在我心里,是很温柔、很强大的人!”他特别大声地说着,伸出手,像是兄长一样鼓舞地揉了揉我低下的头,“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不管是人也好,鬼也好,只要目的和选择是一样的,就不存在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如果炼狱先生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来依靠我!” 53. 我茫然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大概是昨天半夜的谈话被他听见,擅自理解了意思。但这对我来说,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嗯嗯,灶门少年真是可靠啊!”于是我笑起来,更加大声地回应他,终于拿出了一点印象中炼狱杏寿郎该有的样子,“看来我也不能松懈,要一直努力下去了!灶门少年记得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说,也可以来依靠我!大人的我可是很可靠的哦!” “好!我知道了!” 第5章 羁绊 54. “那么,请让我打花火。” 我们全都洗漱穿戴好后就准备出发了,在大门口和照顾我们的阿婆告别时,她突然这么说道。 可能是时代隔阂,我其实并不太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炭治郎和善逸都十分熟练地转过身去,我慢了一拍,便朝阿婆欠了欠身,也跟着转身。就只有伊之助好像完全不明白,一边疑惑地啊一边俯身下去盯着阿婆手里的东西看。 身后传来大概是磨火石摩擦的清脆响声,我大概猜到估计是驱邪保佑平安一类的意思,余光却看见伊之助抬脚要要踹,吓得我直接把他往后举起来,善逸和炭治郎也迅速反应过来,一脸惊恐地挡在婆婆面前。 “你在做什么啊?”我奋力地制住他,“这可是昨天给你免费吃住,还给我做了新衣服的阿婆哦?!” “那个老婆婆又是在干什么啊!” “那个叫打火花,是在为我们驱除不详!因为我们要去做危险的工作!”善逸大声和他解释,“不要随随便便对人动手哇!” 55. 对了,我想起来伊之助的身世了。 住在山里久了的野兽,大多都是怕火的。难怪他反应这么大。 56. 一番闹腾和解释后,我们终于又重新和阿婆告别。我提前和阿婆问了路,便根据指引领着他们往东北田蜘蛛山。其实我觉得我在外围直接放火烧山挺好的,但估计我这么干了会被不少人摁在地上打,只能遗憾地作罢。 在天色稍晚时,我们到达了山脚下。大多的队伍应该已经撤回去了,炭治郎没有闻到什么明显的血腥味,善逸却依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走。我叹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 “你再这样胡闹,我就要抱着你走了。” “炼狱大人你就算拖着我走我也不………等等,你说什么?” 我露出恍然大悟,却依旧为难的神色:“拖着走………我不太想用这种办法。所以如果你再不愿意走的话,我扛也是会把你扛到里面去的。” “那还是抱着吧!抱着轻松一点!………等等,炭治郎,你那是什么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啊!!不要这么看我!我走!我走就是了!!” 57. 我:“………要是实在紧张的话,就牵着我的手走吧?” 善逸:“哎?可以吗??” 我:“可以哦。如果真的遇到了我都打不过的敌人,赶紧逃跑也没问题。” 善逸:“真、真的不是在讽刺我吗?” 我:“当然了,不愿意面对的时候,就全部交给大人,然后逃走吧。你还是个孩子,有这样的权利。” 善逸于是不说话了。我约莫着可能是还没有人和他这么说着,甚至对于这群孩子来说,战斗到底,除了赢就是死。逃这个字眼轻如鸿毛但又重达千斤,他现在要是逃走了,日后肯定会被心底的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啧。 明明还都只是孩子啊。 58. 果然还是找机会把鬼舞辻无惨弄出来在紫藤花山上晒他个两三天太阳解气。 59. 进入山内时,我特别叮嘱了他们注意脚下的蜘蛛和路上的蜘蛛丝,自己则走在最前面,几乎随便抬手一烧就是一大片,一路居然没有什么袭击的人或者蜘蛛。我完全是凭着感觉带路,然后在某时某刻,空中突然传来丝线被收紧了的声音。 善逸紧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我伸出另外一只手护住后面跟着的伊之助和炭治郎,抬头看向空中踩着蛛丝的白发小孩。 他的目光落在我和善逸紧握的手,和我护住他们的姿态上。几乎是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向我提问。 “你既然是鬼,为什么要和鬼杀队一起行动?”他的视线完全落在我身上,不分一点给后面的三人,“要不要加入我的家族,和我们安安静静地一直生活在这里?” 我知道这把稳了。 60. 于是我松开了善逸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完全挡住了白色的鬼投来的视线。 “炼狱大人(先生)………?” “你们快跑,记住我的话。”我头也不回地叮嘱,“注意脚下,注意蜘蛛,不要被咬到。让善逸带路,三个人一起不要走散。” “这是下弦之鬼,交给我。” 61. “那炼狱先生一定要小心!” 炭治郎最先反应过来,和善逸一起把叫嚣着决一死战的伊之助向后拖走,我知道他们去走另外的路了,而山里其他的鬼怪,若是他们三个一起逐个攻破也不需费多少力气,这才稍微放下心,重新把视线聚焦到面前的白发少年身上。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走神,只是一直在注视我的脸。 “来加入我的家族吧。”他再次发出邀请,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接好的白色蜘蛛网,“无论你想当哥哥还是父亲都可以。我把原来的杀掉,你就能来当了。” “家人,在你眼里是如此简单就能抛弃的东西吗?只要有更喜欢的,就能拿来替换?”我一针见血地直奔主题走,“那样浅薄而虚假的羁绊,请恕我拒绝。” “………浅薄,而虚假………” 他红色的眼睛开始抖动,手上缠绕的蛛丝也缓慢地收紧,露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 “你再、说一遍……?” 62. 台词来了! 和刚刚一路遇到的软绵绵的蛛丝不一样,我瞬间感觉面前无形的丝线锋利起来,尖锐地足以在眨眼间把人切碎。我堪堪躲闪着将我的脸颊割出鲜血的蛛丝,却还是不肯后退半步。 “要我说多少遍都无所谓———羁绊这种东西,就是无条件地信任,无条件地支持,无条件地爱。”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缓慢睁开我和他色泽一样的、鲜红的左眼。“而无论是同伴,家人,还是朋友,都是值得用生命守护的东西、才不能轻易舍弃!” 我以为他会更加生气,但他没有,只是换了一种奇异的表情看着我的脸。 “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重新收紧了手上的丝线,我下意识警惕起来,但并没有感受到哪里传来的痛觉,“那么,那些和你一起来的灭鬼人,你所谓的同伴,如果我把他们都杀死,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别开玩笑了!!” 黑色的绑发带在瞬间被烧毁,橘红色的长卷发又重新散开来,随着气流的上升飞舞起来。冲天的蓝色火焰将我周身的丝线瞬间烧尽,我在呼吸间拔出日轮刀,挥舞着蓝色的火光朝他的脖颈刺去。 “血鬼术——焚天!” 现在的,有着暴怒表情的我,估计才是真正的恶鬼形象。 63. “啊啊、这就是真正的羁绊吗!” 明明只是被烧焦了一侧的头发,顺利躲开我刀锋的下弦之鬼却表现得比我还要激动。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他想把我留下来。我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个事实,来不及躲闪,四面八方重新穿插过来的丝线一瞬间刺入了我的身体和躯干,不断有血珠顺着丝线滑下去,而我的指尖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刀柄。成为鬼后,我的忍痛能力似乎往上飙升了一个度,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唯一没有受伤的脸颊却被白色鬼怪用冰冷的手捧起来。 “没关系,你是鬼,这种程度是不会死的。”我从他血色的瞳孔里看出势在必得的情绪,“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我会亲手让你斩断你的羁绊的。” 64. “………你未免、也太小看柱了。”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65. “———好歹我也是和那群孩子夸下海口的大人啊!!” 我毫不犹豫地用左手往右一拉,在我的手臂斩断的同时也一起折断了禁锢右手的丝线,我重新握紧仍在灼烧我手掌的日轮刀,毫不犹豫地向上一拉——— “血鬼术———长虹挂天!!” 血红色的火焰和蓝色的火焰交缠着从我身边涌现,距离如此之近,他只来得及放出一个包裹全身的红色丝线球,日轮刀在生生砍断拦路的丝线后应声而碎,而红蓝色的火焰却乘虚而入,一口气焚烧着充满了整个球。火焰在破碎的刀柄上重新汇聚成剑一样的形状,又准又狠地砍断了他的脖颈。 66. 赢了。 我喘息着捂住流血的左臂跪下来,被烧得皮开肉绽的右手终于肯松开刀柄。白发的孩子躯干倒在我面前,头咕噜咕噜地也滚到不远处。 “为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幻觉一样,“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羁绊呢。” 我知道他只是开始走马灯了,左臂的血也终于堪堪地止住。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为血色的碎末,很快就要消失在风中了,在那之前,他突然伸出还沾染血液的,已经开始碎裂的手,朝我这边伸过来。我望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抖着手用我还残留的那只去握住他伸出的手掌。 “在下地狱之前,一定要和该道歉的人道歉啊。” 他原本半睁着望向我这边的眼睛颤了一颤,终于在化灰之前徐徐闭上了。 第6章 诺言 67. “炎柱!炎柱!炎柱!” 我坐下来还没喘匀气,大乌鸦就又来我头上转圈了。 “………说真的,你不是灶门少年的乌鸦吗。到底为什么一直给我分配任务啊?” “这次的任务是活捉!活捉!活捉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两人!带回本部!” 我靠着树装傻:“啊,祢豆子是什么,吃的吗?” “咬着竹子的鬼之少女!祢豆子!活捉!活捉!” 他盘旋着像是想给我带路,我也只能扶着树干站起来,把只剩半截的手臂藏进宽大的袖子,然后单手插兜跟着他跑。炭治郎他们好像刚刚斩杀了蜘蛛里的某一只鬼,等到我跑近他们不远处时,她漂亮的脑袋正好咕噜咕噜地滚到我脚边。 68. 这不是!我当时看动漫时!除了珠世小姐之外最喜欢的女鬼蜘蛛妈妈(?)吗! 我一面都没见着就被斩杀了吗,可恶!我还想和小姐姐多说几句话的! 69. “这里有……十二鬼月。” 她用好听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要小………” “十二鬼月,已经被我斩杀了。”我打断她的话,单膝跪下来直视她洁白的眼眸,“请安息。” 她眼角最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谢谢……你。” 70. “活捉!活捉!活捉灶门兄妹!带回本部!带回本部!” 不急,让我先缅怀我一秒钟都没有的爱情。我看着她,直到她完全消散,才重新直起身来。 三个少年好像都没受什么伤,只是衣服上沾染了灰尘和些许血液,最狼狈地反而可能是我。 “你们没事吧?需要我疗伤吗?” 我还是保险起见地问一句,一如往常地抬头朝他们笑,炭治郎却直接冲到我面前去检查我右手的衣袖:“炼狱先生!你受了好重的伤!” 鼻子要不要这么灵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是鬼啊,很快就能愈合的。相比这个……灶门少年。” “是?” “你们一共斩杀了几只鬼?” “我斩杀了这一只,伊之助和善逸一起解决了一只人头蜘蛛身体的鬼。多亏炼狱先生的提醒,我们都没有被蜘蛛咬到。”他认认真真地回答我,“我好像没有闻到什么别的血腥味了,这山里还有鬼吗?” 71. “有哦,”我抬头指向善逸背后的树丛,“那里面有最后一只。” 善逸瞬间尖叫着跑跑跳跳过来躲在我身后,伊之助和炭治郎重新摆好了战斗的架势。树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头发的蜘蛛少女颤抖着在树后看着我。 我向前走了几步:“那么,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她啜泣着回答:“我是被十二鬼月逼迫的!如果不服从就只能被杀死!” “哎?”我愣了一下,“是吗?那还真是可怜啊。” “所以、所以请您不要杀我!” “但是你这么说的话……”我话锋一转,“这位可爱的小姐,你迄今为止杀过多少人了呢?” “五人。”她没怎么犹豫地回答,泪水从眼角滑下。 “………撒谎。”我垂下眼眸,语气笃定,“我好歹也是鬼啊,闻得出你骨子里有多深的血腥味的。” 其实闻不出,但是我会作弊。 72. “已经有十多人了吧?具体是多少呢?十三?十四?” 她的瞳孔在我报出某个数字后一阵紧缩,我知道我说对了。 “那么、你又何必骗我呢?” “去死吧,你这恶心的怪物!!”她尖叫着朝我这边伸手,掌心喷出大量的蛛丝:“生为鬼居然站在猎鬼人那边,该死的叛徒。血鬼术———” “借一下你的刀,善逸。”我果断地抽出离我最近的善逸腰间的日轮刀,刀柄在我握住时就已经电焦了我的手,我没怎么犹豫地附上火焰,一刀斩断蛛丝以及她的脑袋。 73. “我也不是自己想当的鬼啊。” 我很轻很轻地喃喃了这么一句。在我将刀重新插进善逸的刀鞘时,他眼神里有很难过而无措的情绪一闪而过。 74. 我们四个人重新踏上了出山的路程,一路上再也没什么蜘蛛丝和鬼拦路了。我告诉炭治郎和祢豆子需要和我一起去参加柱合回忆面见主公,善逸和伊之助可以一起去旁边的蝶屋先休息。伊之助还是没有什么意见,一路猪突猛进地赶乌鸦去了,善逸倒是有点担心。 “柱合会议………祢豆子她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差满脸写上可靠两个字,“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受伤的。炭治郎,你没问题吗?” “虽然有点紧张,但我相信炼狱先生!”他笑着回应我,背后的箱子稍微开了一条缝,咬着竹子的漂亮女孩子偷偷探头看我。我朝她也笑笑,顺便呼噜了一把脑袋。“祢豆子再睡一会吧?路还有很久,明天早上可能才到呢。” 75. 妈妈我这手不洗了呜呜呜呜。 76. “但是,炼狱先生。” 走到一半时,炭治郎突然和我搭话,我正在沿途看风景,听着他的话便自然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你累了吗?”我问,“要我帮你抱箱子吗?” 善逸在半路就走不太动了,于是我一边背着他一边走,现在已经在我背上睡着了。伊之助倒是精力充沛,走了一路不知道抓了多少野味,手上满满当当地都是抱着的猎物。 “不,我就是有点担心你………”他犹豫着问,“炼狱先生,从刚刚开始就在难过吗?” 77. 我顿了一下。 啊,是啊,本来高高兴兴的踏青活动搞出一堆破事,伤痕累累的同时还直接被换了个物种,我要是开心得起来才有鬼。 我听见肩膀上善逸的呼吸乱了一拍,于是放轻声音。 “………为什么这么说?” 78. “刚刚那句话,其实我听到了。”他也跟着压低声音,“炼狱先生,是为什么变成鬼的呢?” “………其实,我有事瞒着你们。” “哎?” “我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炎柱,这件事,在一开始我就明白过来了。”我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在我的世界,变成鬼的是你,而成为杀鬼队队员的是你妹妹。” “———哎?!这是什么意思?”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那么所有的河流都会被扰乱。可能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某个人做了和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决定,于是世界分裂,生出新的支流。在那里,可能所有事情的发展都会不一样,所有人的性格也不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依靠谁的血鬼术,我就是从别的世界来到这里的。” “很久之前,我的母亲和我说过,因为我生来就强于常人,所以我必须救助弱者。这是我绝不可忘记的责任,也是我必须履行的义务。”我顿了顿,绞尽脑汁地想接下来的剧情,“在说完这些不久后,她就死去了。” “在我执行某一次任务时,我遇到了上弦之三的鬼,猗窝座。他希望我能变成鬼,我拒绝了,于是他刺瞎了我的友眼,将我重伤至濒死。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履行承诺,保护了我身后的所有人。”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的。但他还是成功把我变成了鬼。”我低头看向我已经长好的右手,尖锐鲜红的指甲从尖端冒出来,“我曾经向自己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鬼的。” 79. “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我呢。” 第7章 姐姐 80. “灶门少年、灶门少年?” 我唤了他几声,在主公宅前停下。在我怀里睡了半夜的少年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我等他完全清醒了,再弯腰把他放到地上站好。 “炼、炼狱先生?”他显然还有点懵,“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善逸和伊之助他们呢?” “他们两个已经去蝶屋休息了,不用担心,他们在那里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我安慰着拍拍他的头,“你和伊之助在昨天晚上晚一些就开始打瞌睡,我就让善逸起来帮忙拿箱子,背着伊之助抱着你走过来了。” 他又重新脸红了:“对不起,真是辛苦炼狱先生了!” “小事。睡得好吗?” “嗯!多亏了炼狱先生,我睡的很好!” 81. 我把箱子重新递还给他,这时,门也徐徐开启了,黑发紫瞳的美人站在门前朝我们露出微笑。 “早上好,忍小姐。”我抬头和她打招呼。她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细细地打量我的面容,然后单手捧脸笑起来。 “啊啦,好久不见啦,炼狱君。”她保持着好看的微笑,“虽然感觉你还是平常笑起来比较好看,但没想到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这么有趣呢,真可爱呀。” “不过说起来,你身后的少年和他箱子里的鬼就是主公要见的那两位队员了吧?你知道柱的规矩,之后大家差不多都会陆陆续续地来齐,到时候,我们肯定是要先开展审判的。” 她笑吟吟地握紧身侧的刀柄。 “那么,请先把他们交出来吧。虽然你看起来和这位少年关系很好的样子,但身为柱,也不能庇护人家哦?” 82. 我没什么犹豫地妥协。 “你保证不伤害他们?” 蝴蝶忍也没什么意见:“当然,我会让隐的人照顾他们的。” 于是我回头叮嘱了炭治郎几句,就和他们分开走。蝴蝶忍说是想带我先去检查身体,便一边带路一边和我搭话。 “炼狱先生是在出任务时遇到了上弦之鬼,才会变成这样的吗?”她有些担心地上下打量我,“我听说你已经知道所有上弦之鬼的消息了,一定很辛苦吧。” 我:“还好,你才是辛苦了。” 毕竟我作弊。 83. 蝴蝶忍在里屋粗略地帮我检查了下身体,又抽了我几管血,里里外外忙了半个多时辰才搞得差不多。 “炼狱君,为什么不愿意睁开右眼呢?”她的手抚上我的伤疤,“你的右眼是受伤了吗?需要敷药吗?” 我依言睁开鬼化的右眼。蝴蝶忍肯定被吓到了,背在身后的手瞬间就握紧了刀柄。 “忍小姐,”我慢吞吞地抬头看她,“你在门口看到我的时候,就想杀死我了吧?” 她望着我的眼睛沉默半晌,声音很轻地问我:“炼狱君,我们这么久没有联系,你变成鬼有很久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吃人呢?” “没有。”我回答得斩钉截铁,只有这个我是万分确定的,“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说信没信,起身端起医疗用具就想直接离开。我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忍小姐。如果你之后遇到童磨了,请冷静地应对他。” “如果是冷静的忍小姐,一定可以杀死他的。” 84. 我终于想起来,蝴蝶忍这边的大致剧情了。 85. 她头也不回地停在原地。再次开口时,声音里那种柔美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童磨………?” “血色的头发,玻璃五彩的眼睛,无忧无虑的笑容。”我一边回忆一边回答她,“上弦之二的鬼,也是你姐姐———” 剩下的话被横到我脖子上的日轮刀压下去了。不愧是柱,居然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能把我直接压制住,她跪在我的身上,日轮刀瞬息间就可以切下我的脑袋。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愤怒的、悲伤的声音,令人听着就快要心碎的颤抖音线。 从我脖子里流出的血液很快染红了她垂下的洁白衣袖,紫色的眼睛里不断有冰凉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我毫不反抗地看着,仿佛被压制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忍小姐,你已经看出我不是真正的炼狱杏寿郎———不,换句话来说,不是这个世界的炼狱杏寿郎了吧?” 她没说话,手稳稳地把刀继续下压。于是我重新解释了一通平行宇宙的理论,然后接着说下去。 “在我的那个世界,你的姐姐没有死。她被童磨变成了鬼,从此潜伏在童磨身边,依靠我和蝴蝶来向主公传达消息。但是你遇上了童磨,等我收到消息赶到,你姐姐和你一起前后夹击了童磨,但他太过强大,你险些和他同归于尽了。” “撒谎!”她几乎要嘶吼起来,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变成鬼!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在我怀里………” “所以才是不同的发展,”我忍着脖子上的剧痛,艰难地继续说,“我也曾经发誓不会变成鬼,但 我遇到的鬼,上弦之三,他挖了我的右眼,把我打得昏死过去。然后强行把我变成了鬼。” “你的姐姐肯定也是这样,我在变成鬼之后才见到了她,和她成为了朋友。如果鬼舞辻无惨死了,那么其他所有的鬼都会消散,而留在鬼的一侧确实也能接触到更多消息。所以我们约好一起尽力传达出更多消息给主公,最后一起消灭鬼舞辻无惨。” “忍小姐,即使是在我那里,你的姐姐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她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刀尖也终于不再往下压。我的半个脖子估计已经没了,血液在我们身上大片地蔓延,我的咽喉里也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呼吸和说话几乎只剩下气音。 86. “你才是,一直以来辛苦了。” 我竭力伸出已经脱力发白的手,像长兄那样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头。 “我们一定可以战胜鬼舞辻无惨,获得胜利的。” 第8章 主公 87. 失血过多和腹部被压给我带来的压力比想象中还要大,蝴蝶忍还附在我身上哭泣,但某一个瞬间我实在一口气提不起来,浑身僵硬地眩晕过去。 等到我重新醒来,已经躺到了里屋的床上,蝴蝶忍正在我身侧对着阳光看刚刚从我手臂上抽取的血液。她的眼眶还稍微有点红,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却好了不少,对着我的笑容也不再是模式化的温柔,多少多了点活泼和元气。 “你醒得刚好,柱们差不多都到啦。”她伸手把我拉起来,“刚刚你是因为流血过多晕倒的吧?伤口我好好包扎过了,真是对不起呢。” 我:“其实也因为忍小姐体重………” 蝴蝶忍(笑):“嗯?” 我:“没什么,忍小姐超级轻的压在我身上和羽毛一样完全感受不到,全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她终于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里屋,果然屋外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正在因为什么东西争执着,我眼尖地一眼看见跪在地上脸上还带伤的炭治郎,和左手拿着正在滴血的木箱,右手拿着日轮刀的不死川实弥。 “忍小姐,借你的刀用一下。” 蝴蝶忍:“嗯?好啊………?” 88. 我生气了。 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阳光下,用蝴蝶忍的日轮刀将不死川实弥手里的刀劈飞出去,一把抢过木箱子挡在炭治郎面前。鬼的力气是非常大的,他估计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敢阻止他挥刀,所以整个过程连贯得不像话。 连贯得等我反应过来要完之时,已经晚了。 89. “哦,你就是那个冒充炼狱的鬼是吗?”他在短暂的愣怔后迅速反应过来,笑得一脸狰狞,“来得正好!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变幻的容貌,怎么能够在阳光下存活,但既然你送上门来———” 打不过,绝对打不过。我冷静分析一波得出结论,只能嘴炮拖时间,必须嘴炮拖时间。 “包庇鬼很明显是违反队规!仅凭我们就可以处置!”和我有着一摸一样面容的,声音元气的青年微笑看着我说,“就算你真的是哪里冒出来的我!如果包庇鬼,也是一样处理!” 大哥!!活的大哥!!! 我瞬间睁开右眼,注视着我的人全都或多或少被那鬼化的红眸惊了一下,蝴蝶忍小姐从屋内跑到我身后去查看炭治郎的伤势,我微微回身扫了一眼,又继续转过头来。 “鬼不全都是错误的!”我用更大声的声音朝真正的炎柱吼回去,“在喊着打打杀杀处理之前,好歹听听这孩子本人的解释比较好吧!再说了,主公给我的任务是活捉,那就该交给主公来定夺!!” “确、确实……”恋柱小声地附和我,“我也不想杀掉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我的妹妹是不会吃人的!”炭治郎在我背后向这边喊,“她自从变成鬼之后从来没有吃过人!我也不会让她吃的!” 音柱:“这不还是在绕圈子,哪会有鬼不吃人的!” 我举手:“我不吃!” 炎柱:“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干得好!” 霞柱:“啊,两个炼狱先生………等等,那只鸟叫什么来着………” 恋柱:“炼狱先生冷下脸来的样子也好帅!不穿队服的样子超级帅!” 虫柱:“好,这样伤口就没问题了。嗓子还很干吧?来,喝点水再说话。” 岩柱:“多么可悲啊,这些孩子马上都要死了………” 水柱和蛇柱一言难尽地望着我们这边。 90. “你们都来了啊,我可爱的孩子们。” 免死金牌来了!我活了! 我迅速闭嘴,回身轻轻压低身边炭治郎的头,其他柱也纷纷低头跪下,黑发的男人从里屋被两个孩子簇拥着走出来。 我压低声音,平静地说出早就想好的台词:“主公大人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们也衷心祝愿您能更加安康。” 其他柱:可恶啊这小子!本来是我想先说的!! 主公对着我这边垂头微笑:“谢谢,杏寿郎。” 不死川实弥接过我的话说下去:“在开始会议之前,希望能先对这个名叫灶门炭治郎的带着鬼的鬼杀队队员,和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鬼进行说明。您意下如何?” “啊,是啊,抱歉惊扰你们了。”主公的目光落到被我压着脑袋的炭治郎身上和我身上,“灶门炭治郎和祢豆子都是被我承认的,同样,这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炼狱杏寿郎,我也同样相信他。所以,我希望大家也能相信他们。” 我的内心几乎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和炭治郎说话的时候那只乌鸦在旁边听着,我就知道! “但即使是主公这么说……” “我华丽地反对!带着鬼的鬼杀队队员实在让人难以承认,更别说直接就是个什么别的世界的鬼了!” 你等着,我等下就和你好好解释什么叫平行世界。 “将鬼消灭才是鬼杀队,这样的做法恕我无法认可。” “我也反对!虽然我全身心敬佩主公大人,但我实在无法理解您的做法!” 91. 炭治郎担心地扭头看我,我朝他点了点头,做出安心的口型。 果不其然,主公身边的小孩子开始念原柱的信,在说完如果祢豆子伤人,原柱和水柱都会切腹自尽后,还是没能说服不死川实弥和大哥改变意见。 “但是她并没有吃人是事实,无法证明日后是否会杀人也是事实。”主公温和地阐述。“既然一方拿出了三条性命去担保,那么另一方是否也要拿出更贵重的东西来进行否定呢?” 不死川实弥肯定是被气到了,我就跪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想添把火。 “请加上我吧。”我对着主公说,“灶门炭治郎是我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也愿意用性命为他担保。” 主公含笑点头:“那么,就是四条。” 92.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旁边的白发少年想要抽刀出来一把劈下我的脑袋。 后悔是肯定后悔的,但我爽了,不亏。 93.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主公望着我们说。 “这位灶门炭治郎曾经与鬼舞辻无惨遭遇过,而杏寿郎他知道所有上弦之鬼的名字和相貌。” 瞬间,所有视线汇聚在我们两身上。 “开什么玩笑,明明所有的柱都没见过——那家伙现在在哪里?样貌到底是什么样的?” “比起这个、上弦之鬼的消息也很重要啊!第一第二第三我们掌握的都不熟悉,炼狱君帮大忙了!” “喂小鬼、快说!你找出他的老巢了吗!” “我先提问的!你闭嘴!” 94. 主公微笑着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所有人又霎时沉默下来重新跪好。 “鬼舞辻啊,正在派人追杀炭治郎呢。虽然可能只是为了封口,但第一次抓住这个机会,我绝对不想放过。而在其中,估计祢豆子身上也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才对鬼舞辻这么重要。” “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我不明白!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有多少牺牲者,我们又是抱着什么信念在战斗的!” 别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旁边的不死川实弥已经气炸了。他站起身来,用刀在左臂划了一大道口子,我就跪在他旁边,看着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来。 ————好饿。 “就让我来给你证明,鬼的丑陋之处!” 好饿、好饿。 我没怎么反抗地被他提着领子拽了起来,那一大道伤口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我看着他的眼神都直了,不自觉地展开了口,露出锐利的獠牙。 “来吧,吃饭的时间到了!快来吃!” 好饿、好饿、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血鬼术………” 青蓝色的火焰在我们两人身边盘旋而起,我橘红色的眼睛已经大概变成完全的兽瞳,火焰汹涌地向上燃起,只一瞬间就将我和他包围在内。 “!炼狱先生!!” “这就露出真面目了吗!果然是恶鬼!” 而我,终于在他把刀削到我头上之前念完了招式名。 “………圣炎。” 第9章 说服 95.火焰只一瞬就治好了他手臂上的刀伤,我的眼神跟着恢复清明,在这时,青色的刀正好压住我的脖子。 “不死川君要稍微爱惜一下自己啊,伤口不疼吗?”我伸手把火焰撤去,“我不会吃你的,比起上次的烤肉宴,你最多算炒鱿鱼。” “哈——?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莫名很让人火大啊!!” 96. 他瞪了我一眼,气势汹汹地去屋里测试祢豆子了。我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用一只稍稍手压住炭治郎的肩膀。 “没问题的,要相信祢豆子。”我安慰他,“她身上的气息确实是不一样的。” “相比之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比较好吧,炼狱君?” 蝴蝶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托起我另一只手。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拿着人家的刀没还,赶紧松手递给她。蝴蝶忍看也不看地把刀插进刀鞘,仍然托住我的手,把五指伸开来。我注意到我的掌心已经乌黑一片,伴随着手指不自然地抽搐,有愈发向上蔓延的趋势。 “稍微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吧,我这可是专门研制对付鬼的毒刀啊?”蝴蝶忍朝我的手吹了吹气,从怀里掏出小型的注射器,将解毒的药剂注射进我的手臂。“不要仗着自己是柱所化为的鬼,就不珍惜身体啊。” 不,我是真不知道会这样……… 97. 祢豆子果然也顺利地抵御了稀血的诱惑,我看他们差不多了,就再次用圣炎帮忙医治了伤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在一直瞪我)。 “好了,炭治郎和祢豆子的事情就到这里打止吧,可以退下了。” “那么,就由我的宅邸来代为照顾吧。”蝴蝶忍举手说着,拍了拍掌,瞬间有一男一女穿着隐服装的黑衣人一边喊着打扰了一边冲过来把两人抱走,男性的黑衣人在路过我旁边的时候说了一句借过,我十分自然地让路,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不对。 哎、哎??琦玉老师?? 98. “那么,我们就开始柱合会议吧。”主公这么说着,重新转向我,“杏寿郎,你一直在盯着那边看,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我在心里疯狂卧槽,面上还是沉沉稳稳的,“抱歉,只是以为见到了认识的人。”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我在之后向他们所有人详细介绍了一遍平行宇宙的原理,并把自己记住的所有上弦之鬼的名字和样貌,包括鬼舞辻无惨的也一起说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认真记下了,心里也放心不少。 “杏寿郎,我有事要问你。”等我絮絮叨叨说完,主公才突然开口问我,“你现在多少岁了?” “十八岁。”我老老实实地按照现实年龄回答,从面相上来看,我也确实比这边的大哥要小几岁,“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鬼的?” “三年前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上弦之三,被他变成鬼的。” “………是吗。”他的面容柔和下来,“打听到这么多关于鬼的消息,辛苦你了。” 我再次朝他低下头去。 “能帮到您,就是我的荣幸了。” 99. 这次的会议开到了半夜,大部分柱当夜就宿在了主公宅里。蝴蝶忍邀请我和炭治郎一样去不远处的蝶屋暂且住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就在我们穿过走廊一同向外走时,后面有人叫住了我们。 “能稍微耽误一点时间吗?” 大哥在走廊的另一端望向我们。蝴蝶忍拍了拍我的肩膀,风一样地瞬时不见了,我完全转过身来面对他。 行吧,最难的一关来了。 100. “你为什么会成为鬼?” 他这么问,在原地平静地等待我的回答。 我心下一紧。他的问题不是真正的询问原因,也不是关于字面意思的深究,更像是问我为什么能忍受成为鬼。 或者,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自尽。 如果是真正的大哥受到了这种侮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自行了断。但我不一样,至少,我不能死在这里。 即使是以剑士们完全不能理解的卑劣的怕死心理,我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101. “如果鬼舞辻无惨被斩杀,那么所有的鬼都会和他一同被消灭。” 我直直地注视他如同火焰一样的眼睛。 “我是在列车上被杀死,然后被变成鬼的。但我遵守了和母亲的承诺,”我看见他瞳孔紧缩了一瞬,“我保护了列车上的所有人。在成为鬼之后,我一直跟着上弦之三,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让他伤害任何人。” “至少,我想亲自斩杀鬼舞辻无惨。”我最后这么说着,对着他露出了笑容:“这样的话……父亲和千寿郎就一定可以重新振作起来了。” 吃我感情牌啦! 102. 他看着我愣了很久,看我半边脸上狰狞的花朵形状伤疤,看我通红的右眼,看我稍显稚嫩的眉眼,和掩盖不住的疲倦神色。 最后,他终于肯开口提问。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已经回不去了,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摇头,顺便叮嘱他,“按照惯例来说,我们两边的时间线正好就差了两三年。如果你最近收到什么列车的委托,一定要记得叫上其他柱,最好记得我一起。我已经经历过一遍了,可以帮上很大的忙的。” “嗯!”他重新笑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我也完全不能松懈啊!不过今天晚上你说的内容我和其他人还有一些不太明白的,明天再去蝶屋找你,详细讨论看看吧!” 我知道这关过了,便很快应下,和他露出相似的笑容来。 103. 正主这关真的过得我心惊胆战的,在意识到思绪回笼之后,我已经根据提前问好的路走到蝶屋的门前了。 话说,真的好饿啊……… 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开门往里面走,正好遇上穿着白色裙子走出来的小姑娘。 “啊、炎柱大人!”她慌忙向我打招呼,“您是要来蝶屋住宿吗?” “是的哦,”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她,“抱歉吓到你了吧、能请你帮忙指下空闲房间的路吗?” “没、没问题!”她把路让开,给我指了指较为靠近门前的一栋建筑。我刚想道谢离开,小姑娘就往我手上塞了几个暖哄哄的饭团。“您是不是很饿了?我一直听见您的肚子在叫,不计较的话就请吃吧,我亲手在厨房刚刚做好的!” 这孩子……对了,晚上的夜色太暗看不清,她看不出来我是鬼啊。 104. 我本来没想拒绝,就想一边走一边吃。但是白色的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我,看起来像是要我吃完给出评价,我也没什么意见,鬼的味觉和嗅觉至少都是正常的,我又确实饿得慌,很快就着饭香味大口吃完了。 “您的胃口真好呢!”她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好。”我奋力压下喉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无关料理的味道,我猜纯粹是因为鬼的身体无法接受除了人的血肉之外的东西,“谢谢你。” 她看上去高兴得不得了,一蹦一跳地提着灯笼和我挥手告别。我在门前笑着和她再见,等到那点萤火消失在远方才走进门内,百米冲刺地找到洗漱台,打开冲水的龙头边咳边呕。等到我差不多感觉把胃都快咳出来了的时候,一只洁白的手帕在面前递了过来。 “你应该还是有自己是鬼的自觉吧?”蝴蝶忍蹲在我的面前看我,“真是的,我下午才和你说过要好好珍惜身体的啊!” “…………忍小姐?” “是我哦。” “这是因为,那孩子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我很虚弱地回答她,“如果拒绝她的话,她说不定会很难过。” “………那么下次,就一定要狠心地拒绝掉啊。你是不知道鬼不能吃其他的东西吗?” 105. 这我还真不知道。 “因为自从变成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106. 她面色复杂地注视我半晌,又叹了一口气,直接把手帕按到我嘴上,自己则盘腿在我身边坐下。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灶门炭治郎他们,他们好像都很担心你。我报了平安之后,现在已经全部睡下了。” 我捂着嘴上的手帕,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一副要聊天的架势,便也很认真地自己也在旁边的地上坐好,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个叫炭治郎的孩子,我想把我的梦想寄托给他,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实现的。”她这么笑着,声音轻柔地说,“他从一见面就闻得出来,问我是不是在生气———我可能确实一直在生气吧。我的姐姐,她一直在同情着鬼,想要和鬼好好相处。就算是死前,也在为鬼而感到悲伤。” “我没办法做到她那样,我没办法去从内心里同情那些鬼,同时厌恶着他们。但是,炭治郎他有祢豆子,他也好好地保护了她。这样想的话,如果有他在帮我努力的话,我就肯定会好受多了的。” 我注视着她,微微地垂下眼眸想了想,再重新开口。 “那么,忍小姐也讨厌我吗?” “………哎?” “我也算是鬼的一员。忍小姐,讨厌我吗?”我打量她的神色,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要我厚着脸皮说,就算说不上喜欢,也不会很讨厌吧?” 她愣怔着看我,一时好像没有跟上我的思路。 “那么,就让我来维持忍小姐的梦想吧?不需要交给他人,忍小姐和我好好相处的话,心情也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给她加油打气灌鸡汤,“我一定不会去伤害别人,也不会做让忍小姐讨厌的事情的!这样的话,我们好好相处,忍小姐就可以重新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吧?” 107. “月色真美啊。” 在长久的对视后,她没头没脑地终于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重新欢快地,如释重负一般地苦笑起来。 “真是的,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炼狱君,果然都是温柔得一塌糊涂的人啊。” 第10章 上弦之三 108. 我是在第二天早晨被屋外的喧嚣声吵醒的。我睁着眼睛在床上顿了半秒,迅速披衣服下床往外跑。 不会是我剧情透露太多,引起蝴蝶效应了吧?这也太快了?? 声音是从蝶屋门口传来的,还好我住得近,鬼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就跑到了门前。炭治郎和善逸他们也在不远处的屋子往那边张望,我和他们挥了挥手,就继续走上前去查看。 “可恶———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上弦之鬼!” “这家伙居然是白天来的??现在的鬼都这么嚣张了吗?” “快传信给其他的柱!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吧、这怪物靠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啊!!” 上弦之鬼?! 我加快脚步推开门冲过去,不同于想象中激烈的战斗,蝴蝶忍只身一人与那只粉色头发的鬼物战斗着,隐部队的人三三两两在附近投射暗器。但人家只是一味地躲闪逃跑着,也不攻击,也不从屋檐下的阴影里被逼出来。 我下意识想冲上去帮忙战斗,但在下一瞬间,他蓝色的眼眸和我直直对上。我不自觉地睁开了右眼,血色的瞳孔紧缩成狭长的竖缝。 “血鬼术———” “炼狱君!!快躲开!!” “———破坏杀.罗针。” 109. 下一个呼吸间,我已经被拽着领子撞进了屋内。他和我的脸贴得极近,我甚至可以数清他粉红色的睫毛数量,和瞳里刻着的上弦。在交换呼吸的瞬间,我看见他极快地朝我眨了一下右眼。 当我们还在话剧社里面的时候,社长曾经和我们设立了一个规矩。如果在舞台上正式演出时,某个人因为突发情况忘记台词,或者道具损坏,而需要和其他人一起魔改剧情、自由发挥的时候,一定要和正在对戏的人对暗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我的室友就是飞快地眨右眼,而我,是结合相关场景说一句嫌弃意味的话。 “居然追到这里来了………”我立刻反应过来,啧了一声,单手握住他的手腕,干净利落地把他反手摔出去,“你烦不烦啊,真的。” 110. 蝴蝶忍现在也追进屋内来了,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在屋后拿着刀也冲了进来前后夹击。粉毛的鬼物正好摔在蝴蝶忍的脚边,她举刀便刺,猗窝座哇呀呀大叫着翻滚躲开,继续朝我冲过来,鬼哭狼嚎地抱住了我的腰。 “炼狱!!炼狱救我!!!”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死死不肯撒手,“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你好歹是上弦之三,有点出息。再说了,不是你把我弄过来的吗?”我摸了摸室友的狗头,“忍小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上弦之鬼,虽然看起来很丢脸,但确实不是敌人。” 但她还是没有放下刀,反而是提高了警惕:“这就是你说的,把你杀死后再强行变成鬼的上弦之鬼吗?” 瞬间,我感觉背后的视线也如有针刺地投到我怀里的鬼身上。 111. (伪)猗窝座面如死灰地抬头看我,我约莫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又擅自给我加了什么人设啊!!———大概是这种话。 112. “他在三年间,也只伤害了我一个人。”我安稳地回答,“我会如往常一样监督他不伤人的,这件事我从变成鬼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坚持,如今也不会落下。而且这家伙胆子很小的,在遇到我之前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女人和孩子。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放他一马。” “而且,有他在,情报也会详细丰富很多吧?” 蝴蝶忍沉默了片刻,继续问我:“那炼狱君,你又有什么把握他不会撒谎呢?” 这我还真没把握,但室友是绝不会骗我的。我们确实做了三年的室友,还一起参加了社团,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实在是想不到他欺骗我的理由。 我顿了一下,明知故问地低下头看他:“猗窝座,你会骗我吗?” “不、不会啊,我啥时候骗过你啊。”他好不容易地止住眼泪,“我们好歹是朋友了,就算是你问这种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我很温和地朝他笑了一下,再次抬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我撒谎的,我也不认为他会骗我。这样的话,忍小姐能相信我了吗?” 113. 最终,蝴蝶忍暂时松口,希望我能在蝶屋看管猗窝座,而她会赶去主公宅邸禀报主公,通知其他的柱,再来商议如何处理这只鬼的去留。 我和她道了谢,便想自己先把他带回房间,这家伙还是抱住我的腰不肯撒手,我只能一路把他拖回房间去。炭治郎可能实在是不放心,冲上来想把他的手掰开。 “炼狱先生现在很困扰!请你不要再纠缠他了!”他很大声地涨红了脸,“请把手松开!你不是上弦之鬼吗,还要被炼狱先生拖着走!也太没用了一点吧!” 114.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猗窝座又敬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大概是「社长的老婆你也敢招惹,等死吧」的意思吧。 我装作看不见地移开了目光。 115. 走到门口时,我婉拒了炭治郎想要和我一起看守鬼的意愿。 “你来蝶屋,肯定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吧?”我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耽误时间在我身上,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那、那么炼狱先生,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不远处锻炼,听到一定会最快速度赶过来的!” 我笑眯眯地和他挥手,进房,锁门,拉窗帘。这家伙顺势松开我的腰,半死不活地瘫到床上去了。 “所以,这次又是个什么剧本?”他有气无力地问我。 每次社长开新演之前都会让我们事先相互讨论好的想法和点子,再挑选争辩出最适合所有人的稿子。而室友每次和我讨论前,都会这么问一句,我彻底放下心来,自己也在床侧坐下。 116. 我刚想开口,就看见他朝我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外面。我了然地摊手,换了汉语和他对话。 “你又不是真的霓虹人,就别说日语不就好了?”我单手托住下巴,“善逸在周围,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听见的,你不是在社长之后就迅速入坑了吗,应该理解得比我清楚吧?” “哦哦,真的哎!”他恍然大悟地和我一起切换了语种,“炼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副很熟悉他们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你很讨人喜欢啦,但打好关系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要是拿命刷好感,也能和我一样。”我从兜里掏了颗糖给他,自己也塞了一颗放在嘴里,“再说,你真的ooc了。” 117. “面无表情的炼狱杏寿郎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118. “不过鬼的话,真的能吃这种东西吗?”他把糖在嘴里咕噜一圈,还是没有吐出来,“不过,不愧是有社团老妈子之称的你啊,出来踏青居然还在身上带糖吃。” “体质问题啦。鬼不能吃这里的东西,但我自己带的糖好像没问题,我昨天试了试。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在叫社长妈妈?” “那种有钞能力的氪星人只能叫亲妈,你这种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还喜欢照顾人的就只能是保姆(?)了。”他砸吧砸吧嘴,“顺便,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我三言两语地概括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他听得啧啧称奇,顺便和我一起把相互的人设完整了一下,让故事听起来不至于太简陋而穿帮。 “你已经过来这么久了啊………”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发现我不见了?” “社长第一个发现的,毕竟你从来没有迟过到。”猗窝座耸耸肩,“所以我们商量着分头去找你。我先回宿舍看了看,又去社团的教室转了转。最后想起来你貌似是坐地铁去的,所以我打算去问问工作人员查查监控。然后,在过安检的时候……好像就直接过来了。总共也就找了你三四十分钟,时差未免太大了。” 说到这里,他又捂着脸叹了口气:“可怜我带的几万块钱的相机和电脑啊,直接就卡在安检里面了呜呜呜呜………” “………我也是。” “什么?” 我凝重了脸色。 “我也是地铁里过来的。但我不是过的安检门,是在坐的过程中直接过来的。” 119. 猗窝座和我一起安静如鸡地对视了片刻。 “那社长他们,估计也不远了………?” 第11章 胆小鬼 120. 我们在房间里互相交代了人设和背景故事。保险起见,还是换回日语聊鬼灭之刃的相关设定到将近黄昏,大乌鸦才从窗外飞过来传信,说主公将柱合会议延迟了一天,让我带着他过去。我嗯了一声,重新披上外袍,又从屋外的侍从那里要了个大一点的竹制斗笠过来,严严实实地帮他把脸罩住。 “现在虽然已经快夕阳了,但你还是不要照到阳光比较好?”我把斗笠旁织起的白纱垂下,“好了,把手给我,我牵着你过去吧,要记得注意脚下啊。” “果然炼狱你最可靠了呜呜呜呜哇哇哇!”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不过说起来,我也是能照到阳光的!” “能吗?”我一愣,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 “能是能……但是还是很疼啊!像刀割的一样疼!”猗窝座浑身一哆嗦,“你不用给自己找个披风吗?” 我想了想,笑着摇头。 “没关系,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121. 这句话是字面意思,除了最开始深入骨髓的剧痛后,阳光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有一点痒痒的这个程度了,但猗窝座明显怕痛怕得不得了,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是把手递给我来牵着。 “不管怎么说………” 他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我觉得奇怪,便回头看他。 “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122. “嗯。”我对着他灿烂地笑起来,“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别高兴得太早,社长才是最担心的那一个。你到时候一定要道歉,然后和她好好解释啊,不然我们下次的活动经费又要扣了!” “嗯嗯、没问题!就算扣了我也可以把你照顾好的,我自己也有一些积蓄,你忘了吗?” “………对了,你和社长是一个级别的氪星人来着,万恶的资本主义!你要是回去不给我做满汉全席我就不原谅你!” “好啦好啦,给你做一个星期的饭好吧?别生气了。” “两个星期!” “没问题哦,但是你得倒垃圾。” “三个星期!” “你再说四个星期我就要生气了。” “三个半!” 123. 我们就这样一人一句地闲扯着,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主公宅邸。我叮嘱他在外面等我,我先敲门进去请示。主公在里屋等着我,所有的柱也在。 我和他们解释了事情经过:“那么,我能把他带进来吗?” 主公:“可以啊,既然是杏寿郎你的朋友,我肯定是相信的。” 风柱:“主公大人我有异议!怎么能让鬼近您的身!” 我:“喂,这话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好吗。” 岩柱:“哈哈哈哈哈!虽然我也觉得上弦之鬼很有威胁性!但是!我还是相信自己!” 蝶柱:“毕竟是炼狱君拜托的,没办法嘛。” 恋柱:“主公和炼狱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意见!但是、那个………这个上弦之鬼,他长得好看吗?” 我:“………他在变成鬼之前就已经有妻子了,抱歉啊。” 恋柱遗憾地捧着脸叹了口气。 音柱:“万一出了问题,就让我来华丽地斩杀!” 岩柱:“啊啊,斩杀,这是多么悲伤的事啊………” 水柱和蛇柱继续一言难尽地注视我们。 124. 我开门把他叫了进来,他刚刚探了个头,就被里面所有的目光吓得拔腿就想跑。 “站住。”我一把把他拽住,“你准备到哪里去?” “我会被杀的!!我绝对会被杀掉的!!”他就快没哭出声来,“炼狱你就不害怕吗!好歹你也是只鬼!!” “不会哦,大家以前都是我可靠的伙伴,所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快点进来,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啊。” “我不!我不!!绝对会被杀掉的!!” 蝶柱:“………上弦之三原来是这个性格吗,感觉没什么紧张感了呢。” 音柱:“嗯、嗯,确实…………” 最后我干脆把人连拖带拽地拉进屋内,一进来他就乖巧了,不过还是在我身后不肯出来见人。 “让你见笑了,主公。”我唉了一声,“这家伙就是这种性格的。” 主公毫不在意地摇头:“那么,我们就这么开始会议吧。” “首先,猗窝座先生,你应该明白,你现在能在这里好好坐着,代表了什么吧?”他朝这边微笑了起来,“换句话来说、你介意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吗?” 125. 我感受到猗窝座一直牵着我的那只手猝然一紧。柱的目光又重新投向我,四面八方的恶意簇拥着涌过来,我把他拦在身后,安抚般地握了握他的手。 “不要害怕,没问题的。” 我低声和他说:“慢慢来,不要慌。” 他沉默片刻,主动松开我的手从背后走出来,在我身边端正坐好。现在这个严肃认真的他,看上去倒是和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弦之鬼有几分相似了。 “那么,你有什么想问的?”他抬眼看向主公,“大多数鬼的出没地点,鬼舞辻的居住地点,这些我都知道。你全都想知道,是不是得付出点什么代价来?”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许多柱的手都已经搭到了刀鞘上。 主公却还是笑着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最基本的信任啊、信任。既然我已经坐在这里了,就代表我完完全全背叛鬼舞辻那家伙了对吧?他掌控欲特别强,知道所有鬼的位置,也能在一瞬间杀掉他们———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鬼,所以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当然了,不要紧张,祢豆子和珠世小姐也不受影响。” 126. 他把手搭上我的肩膀,“这个事先不提。我就问一遍,你们欺负他没有?” 127. “…………啊?”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我都说了没有哦、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你和香奈惠一样温柔到无可救药了。总之你先闭嘴,”他朝我啧了一声,又重新转过身去看向主公。我注意到在他提到姐姐的名字时,蝴蝶忍握着刀柄的手几乎是微不可及地一颤。 “别看这家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只是不太会说话,遇到指责也完全不会反驳而已。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的怀疑和痛苦了吧?即使是这样,他也认为你们是值得交付性命的伙伴,也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啊———?!” 屋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实话,我都傻了。 “喂、猗窝座!”我冷声打断他,“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主公面前不允许大声喧嚣!” 他嘁了一声,小声嘟囔着都变成鬼了还有什么主公,但还是重新在我旁边重新坐好。 128. 沉默延续了一会,然后猗窝座主动开口,事无巨细地几乎把所有要紧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柱们这次都带着纸笔,一个个奋笔疾书地记笔记。我顺便也在一旁记好需要记住的事项记在脑子里,争取以后遇到鬼了有除了嘴炮外更好的事项。 在心底暗暗记好后,我估算着其他人也记得差不多了,就重新抬头,却对上了炼狱杏寿郎朝我这边投过来的目光。 我:“?怎么了?你有话和我说吗?” “呼姆,其实一开始就想说的,只是刚刚才想起来!”他似乎很高兴我和他搭话,“昨天你和我说的列车的事情,我真的有接到相关的任务!” “哦?那看来我提醒得正是时候,”我打起精神来,“是列车上的吗?”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嗯!所以想向邀请你一起去!也顺便向主公请示!” 129. “这样的话……很快就会遇到这家伙哦?”我指了指我身边端坐的猗窝座,“他不杀女人和小孩,保险起见,还是让忍小姐和蜜璃小姐一起去解决更好吧?” “虽然确实可能是这样!但我还是想去,想对你道歉!”他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了阳光得快要令我落泪的表情,“很抱歉昨天还在擅自怀疑你!既然你和你身边的鬼已经成为了朋友,那就让我(你)亲自斩杀这个世界的鬼,来替你报仇吧!” 130.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捂住心口。 “嗯!”但最后,我只是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元气笑容,“那就交给你(我)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第12章 未来 131. 这次的会议照常开到了半夜,但柱还是各自回了较近的府邸。我有心留到最后,和蝴蝶忍小姐还有大哥打了招呼后,就安心在屋内等待主公。 不一会儿,主公重新从里屋走出来了,他看起来有些困倦,却还是微笑着看我。 “还有什么事呢?” “我有一个血鬼术,是可以提供治疗的。”我朝他微微欠身,“您若是相信我,愿不愿意让我试试医治您的身体呢?”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他思索了一下,把手伸出来,“但我已经习惯现在这样了,若是杏寿郎你的治疗不起效,也不要太过沮丧。” 我摇了摇头,把他伸出来的手握住,蓝色的火焰在我们周身升腾起来,我默念着血鬼术的名字闭上眼睛,猗窝座一言不发地我们身后坐下,替我们守夜。 132. 我其实并不明白血鬼术治疗的原理,只是感觉火焰源源不断地从我体内抽取着某样东西送到主公体内,过程不是很疼痛,只是感觉手上的温度越来越冰冷,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火焰被强行中断。 “喂、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吧?” 猗窝座把我往后扯了扯,我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快要凌晨了。主公在我对面坐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但他眉眼间的病郁色明显消退了不少,呼吸也匀称安稳。我松开他的手,上前把他身体平放躺下,自己也悄悄松了口气。 猗窝座伸手把我拉起来,我眼前微微一黑,几乎踉跄着扶不住门框。他眼疾手快地在我摔到地上之前把我捞起来,皱着眉头打量我惨白得像是死人一样的脸色。我很想开口安慰他我没事,眼前的景色却越发模糊下去。 “糖………”我小声地说着,伸手去拽猗窝座的衣角。他很快会意,从我的兜里拿出备用的糖果塞进我嘴里,但我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去把糖咽下去。 “睡吧,我背你回去。”粉头发的上弦之鬼把我无力吞咽而吐出的糖果接住,哄小孩一样地让我靠在他怀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里就交给我吧。” 133. 于是我放下心来,终于在昏沉的黑暗中闭上眼睛。 134. 我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窗帘还是被拉上的状态,我坐在床上懵了几秒清醒过来,就准备穿衣服下床洗漱。 至少在我跳下床之前,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被被子绊了一跤,重心不稳地咕噜咕噜滚下床去,一头撞在地上。我的头上很快就起了个大包,生理盐水几乎是夺眶而出。 ??? 我震惊得都忘记去擦眼泪,反复把自己的手来回看。 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摔下床??话说、我的手原来有这么小吗??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好像变成了很小的孩子,原本十分合身的和服现在也显得过分宽大。我坐在原地看着双手沉默几秒起身,勉勉强强地用外袍裹住身体,多余的半截打了个蝴蝶结系在下摆,然后自己光着脚往外跑。 这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我一路小跑着,最后终于在道场遇到了认识的人。炭治郎正在里面和女孩子们特训,倒是撑着下巴在门口看戏的猗窝座最先发现了我,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明显一怔,我刚想开口解释,就看他噗地一声笑出来,动作之夸张,就差把头笑得掉下来。 我:“……………” 我冷漠地把原本想打招呼的手放下,动作流畅地直接无视他,绕过门后。炭治郎很快就闻到了我的气味,兴高采烈地回过头来和我打招呼:“炼狱先————哎?” 他动作呆滞地低下头来:“炼、炼狱先生………变成小孩子了?” “不不不,他不是炼狱哦!”猗窝座闪现到我背后,把我用“辛巴!”的姿势举起来:“这其实是我和炼狱的私生子!!” 我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间咳得惊天动地。 135. “哦哦!”坐在道场另一端的大哥也兴致勃勃地过来凑热闹:“你们在聊些什么,这是我的私生子吗?长得真可爱啊!” 炭治郎则震惊得一脸空白:“鬼之间,居然也可以生孩子吗………不对、原来猗窝座先生和炼狱先生之间是那种关系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所以才显得很亲近………” “天然过头了吧、稍微给我怀疑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啊!”我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的手腕,自己拽着袍子平稳落地:“我只是今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这样了而已,并没有凭空多出来一对父母!可能只是昨天晚上治疗主公的时候使用力量过度了,很快就能变回来的!” 猗窝座还在地上边笑边捶地板,我继续视而不见,转身拜托小姑娘们给我拿件合身的衣服。。 “难怪呢,我就说和炼狱先生闻起来味道一样嘛……”炭治郎继续这么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炼狱先生!我今天早上和另一位炼狱先生请教了全集中的呼吸法,感觉受益匪浅呢!另一个炼狱先生刚刚还邀请我做他的第一个继子,我说我还要考虑一下,所以就就没回答。” “是吗?”我显而易见地失落起来,“………你不愿意当我的继子啊。” “我、我会认真考虑的!炼狱先生帮了我很多,我也确实很想答应。但感觉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和师兄、师父商量一下,真是抱歉!”他和我紧紧张张地解释着,又继续询问,“说起来,炼狱先生明明是这么温柔又强大的柱,为什么在之前却没有收继子呢?” 大哥闻言便爽朗地笑起来,于是我想了想,找了个靠谱的回答:“在我那边,我刚当上柱就变成鬼了,所以我的回答只能算猜测………他们大概都逃走了吧,按我们家的训练方法,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的。” 136. “如果你实在好奇的话,不如等这次任务回来,到这边的我家道场里去体验体验吧?”我顺口提出邀请,大哥看上去没什么意见,炭治郎也很快就答应了,顺便说要把善逸和伊之助也一起带上。站在我们身边的大哥高高兴兴地看我和炭治郎约定好,然后伸出双手把我重新从地上抱起来。 我:“?” 大哥:“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本来就是来找你通知这件事的。现在就走吧!去出任务!” 我:“等等、我还得换衣服然后洗漱,然后还要和忍小姐提前说一声要出门……” 猗窝座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去!等等我,我去换个衣服!” 炭治郎:“我也收到了相同的任务、请务必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这就去叫善逸和伊之助起来,炼狱先生稍微等等我!” 大哥:“哈哈哈哈哈哈好!人多才热闹,十分钟之后在门口集合!” 其他人:“哦!” 137. 不知为何,明明是出门剿灭恶鬼,我却生出了一种出门春游的错乱感。 138. 在大哥抱着我去换衣服之前,我在检查身体的地方遇到了蝴蝶忍,她笑呵呵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从口袋里拿了金平糖给我吃。 “不要真的把我当小孩子啊,忍小姐……” “哈哈,毕竟炼狱君你太可爱了嘛。”她慈爱地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现在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对了,主公早上和我送了信,希望让我感谢你昨天的治疗。” “哎、我的治疗是有效的?”我高兴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之后恢复完之后继续去和他治!” “嗯,说是已经可以朦朦胧胧看见一些东西了,昨天晚上睡得也很好呢。之后也拜托你帮我制一些药物留着备用吧?毕竟治疗效果很好呢,炼狱君你的血鬼术。”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跟大哥一起和蝴蝶忍告了别,换好衣服就准备出发。在大哥牵着我路过长长的走廊时,我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便抬头去打量大哥的神色。他少见地没有笑容,橙红色的眼睛一直落在我身上。 “………怎么了?”为什么要生气? 139. “你对谁都是这样吗?”大哥却和我答非所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吧?即使是这样的状态,也要帮蝴蝶制造药物,帮主公恢复身体吗?” 我抬头看他。他正站在熹微的日光下,橘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微翘卷曲的发尾弯弯绕绕地,几乎要融化在太阳下。他比我原来的面容还要大那么几岁,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展露出了毫不逊色、甚至更加俊美的轮廓和容颜。 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再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于是我也这么回答了他:“在杀死鬼舞辻无惨之前,我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但至少,我不想让你经历原先的痛苦,这样的我,只有一个就够了。所以不需要为我难过,如果我们的位置换一换,你一定可以做得比我更好。只是我的运气不太好,在选择时选了坎坷一点的那条路。” “所以,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 我抬头摸了摸他的头,顺手替他抚平紧皱的眉眼。 “至少是为了我,也要一直笑下去啊。” 我一定,不会让你经历那种悲惨的未来。 第13章 眠鬼 140. “真好吃!真好吃!真好吃!” “是是,我知道了。” “真好吃!真好吃!真好吃!” “嗯嗯,很香,很香。” “真好吃!真好吃!” “能饱肚子就太好了,虽然我(你)确实是这种什么都喜欢吃的类型,但太撑也不利于战斗吧。” “真好吃!真好吃!真好吃!” “偶尔也喝口水,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很容易呛到哦。” 猗窝座沉默地注视了我们两一会,起身去隔壁一样默然注视我们的少年们那边了。倒是炭治郎犹豫了一下,把位子让了出来,挪过来和我们一起坐。 141. “「火之神神乐?」”我一边咬着口袋里还剩下的巧克力一边摇头,“我没有听说过。你呢?” “虽然确实是很令人敬佩的战斗方式!但我也不知道!”大哥也跟着我摇头,“灶口少年!你的刀是什么颜色?” “哎、哎?我的刀是黑色的………” “那么,我也没有见过!” 黑色的?黑色的刀……?我摸了摸下巴,转头去看坐在我身侧的炭治郎,他还在认真听大哥关于柱和呼吸法之间的关系,红褐色的头发在耳畔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耳朵上戴着的花朵图案的饰品也跟着一晃一晃。 …………?花朵耳饰? 142. “我就说我忘记了什么事!” 我瞬间拍案而起,“猗窝座,这个耳饰不是那谁谁的吗!” 炭治郎:“哎?这个耳饰是我父亲给我的,好像是我的祖先开始就流传下来……有什么问题吗?” 猗窝座:“亏你才想起来啊。我已经把这事和你的主公说过了,顺便这黄头发小子的师兄也是,尽早斩草除根最好。” 善逸:“哎?哎??我师兄没出什么事吧??” 我:“(暂且)没事。你安心,顺便请你把头探出去的伊之助拉回来,很危险的。” 大哥:“就是!鬼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所以要小心哦!” 善逸:“—————会有鬼吗原来!!炼狱大人救我!!!” 我:“你看我像是能救你的样子吗,让猗窝座救。” 猗窝座:“行啊,正好我最喜欢吃小孩子了。” 我妻善逸,昏厥。 伊之助:“哈哈哈哈哈有鬼不是正好吗!让本大人亲自斩杀他!!” 炭治郎:“请问,我的耳饰有什么问题吗?” 我:“鬼舞辻无惨和这耳饰好像有仇,对于你估计也不会放过,所以最好还是把它先别带比较好,或者留长头发把它遮住也行。” 炭治郎:“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143. 正当我们聊得其乐融融的时候,乘车员正好走过来准备检查车票。这是个面容消瘦,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对劲四个字的角色,我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猗窝座,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出手。 大哥却拍了拍我的肩膀,率先拿着刀起身:“乘车员先生请你退后!这里很危险!”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车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巨大的怪物,头就像是两张脸混合到了一起,视线扭曲着看向对他走过去的大哥。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然后,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他的头就被斩落了下去,身躯也毫无反抗之力地摔到了地上。 这么简单………? 但不容我深思,猗窝座也没说什么话。倒是炭治郎被惊到了,看看我又看看前面收刀的大哥。 “大哥好厉害!请收我为弟子吧!” “哈哈哈哈好说!”他不出我所料地大笑起来,“大家都交给我照顾吧!!” 144. 猗窝座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在某一个程度上,你确实是和他很像啊。” “好,那么炼狱一票,猗窝座零票,炼狱赢了!”我快速地接下他的话,“现在你无权嘲笑我ooc了,胆小怕事的猗窝座君。” “都说了面无表情的炼狱杏寿郎没资格这么说我!” 145. 这次的事情在其他几人的眼里就算完成了,他们继续打闹了几句,困意和乏力就涌上来,不一会儿便全部睡着了。我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靠着大哥的肩膀睁开眼睛,和另一边座椅上看着我的猗窝座对上视线。 “这里的剧情我就不太熟了。”我轻声问他,“首先应该是下弦之鬼吧?” “简单。”他站起身,顺便把我一起拉起来。“让他们睡个好觉吧。那种程度的鬼,靠你就够了。” 146. 这个鬼的杀人方式,在我看来其实相当笨拙———入侵每一个人的梦里,然后把核破坏掉,让人永远都醒不过来。于是我和猗窝座先后把进入到这里面的人全部打晕,把他们手上拿的绳子和乘车员检过的车票用我的蓝火燃烧掉,然后猗窝座在下面一路跑去火车头查看,我再攀着窗户翻到火车上面。 在那里,黑发蓝瞳的下弦之鬼微笑地等待着我的到来。 “哎呀,”他首先看到了我,也许是因为我闭着右眼,又是年幼外表的缘故,他并没有认出来我是鬼,而是微笑着询问,“怎么了,不愿意在睡梦中幸福的死去吗?虽然不知道你心中所向往的’家’是什么地方,但让你做个那样的梦再死去,也是没问题的哦?” “………真没礼貌。”我啧了一声,“随意踏入他人的心,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吗?” 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那里有一张嘴,诱劝我:“入睡吧。” “入睡吧、入睡吧、入睡吧。” 可能对人类比较有效吧,对鬼却完全没有实质性的作用。我这么想着,缓慢地睁开了右边的鬼化眼睛。 “是你闭嘴比较好哦。” 我在他惊讶的表情中,用真正属于幼童那般天真稚嫩的表情笑起来。 “血鬼术———火舞。” 147. 鬼火一般的蓝色火焰霎时包围了整个车厢,从我脚下向着远方蔓延开去,我把涌到咽喉的血腥味咽下去,托着一边脸温和地笑起来。 “不要露出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嘛,”我乐呵呵地说,“这样很容易让我………不,请当作没听到吧。毕竟室友可能还在附近,人设崩坏就不好了。” “开什么玩笑、整整八节车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而且、你明明也是鬼———为什么要背叛无惨大人?!为什么鬼杀队麾下的鬼没有被无惨大人杀掉?!!” 开玩笑,我脚下的车厢里还有一位反水的上弦之鬼呢,说出来吓死你。 148. 猗窝座的速度比我还要快,火车的车厢头很快就被他踹离车厢。我面前的下弦之鬼尖叫着挣扎起来,我懒得管他,从窗户里重新翻下去,顺手拿走了还在满脑冒粉红泡泡的善逸的刀,一路小跑着跑到火车车头去。猗窝座蹲在那里,他面前原本挡路的肉疙瘩都被他撕开,我手抖着实在拿不出这刀,便一挥手把它扔向粉毛的鬼物。 “用它切掉头就行了!可能会有点痛,但是动作够迅速的话就没问题!” 猗窝座没怎么犹豫地照办,火车头被一刀劈断,列车轰鸣着停下,铁轨摩擦车身发出刺耳而尖细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缓慢地撤去火焰。 149. “还有个上弦之鬼对吧,我反正没力气了。”我这么说着,靠着车厢坐下来,“力量剩下的不多,大概只能奶人了。交给你没问题吧?” “问题大了。”猗窝座叹了一口气,挨着我坐下,“那家伙半分钟之内就会来。我这个身体虽然有他全部的技能和体质,但我没有战斗技巧,只能拿本能去战斗。” 他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持续奶的话,你能坚持多久?” 我给他比了三个手指。 “不需要技巧,只要能够忍住疼痛就行了。坚持到天亮,或者某一个人醒来。那就是胜利。”我把怀里剩下的最后一颗糖递给他,“要是能赢,回去你想吃什么给你做什么。” “时限呢?” “直到你厌烦为止咯。” 第14章 妈妈 149. 上弦之鬼来得比想象之中还要快。我事先躲在了空地旁边火车舱室的死角,用手上燃起的火焰帮忙治疗。上弦之间的战斗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一百倍,虽然我记得我室友确实从小学过防身相关的武术,此刻却一点效用都没有、只能被动挨打。 而我能做的,只是不停歇地治愈他、治愈他、治愈他而已。 150. 所以,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指尖颤抖着拢不住蓝色的火焰,也躲不开上弦之三的致命一击。他发现了我、在瞬息间把手从我的胸口穿过去了。和曾经的我(大哥)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啊啊、就是你吗?一直在偷偷摸摸搞小动作,很卑鄙啊。” 他把脸凑近我的,这家伙长得和猗窝座一模一样,不对、这家伙本来就是本人啊。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痛得流泪。他却直接伸着穿胸的手,把我生生地举起来了。 “喂,居然还活着啊?”他笑起来,“虽然鬼是无法杀死鬼了,但你明明看起来这么小一只却来碍我的事,真的很让人生气耶?那边的那只鬼也一样,口里说着什么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不懂战斗的弱者?!” 我没理会他的话,而是低下头去看他穿过我胸口的手,虽然没有太多力气,但我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的。 ———我这么想着,把幼小的双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在天明之前,请留下来吧。” 「血鬼术———长虹挂天」 151. 我听着我自己细如蚊呐的声音,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有人叫喊着我名字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剧痛和冲天而起的蓝红色火焰里。我几乎是死死地抱着把我贯穿的手臂,一边咳血一边撕心裂肺地释放火焰,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向后拽去。我的眼睛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血和泪交融着从眼角落下去,咬紧的牙齿也上下打颤。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哽在喉咙里的血花泡沫断断续续地和我的咳嗽声一起从嘴角落下去,全身都在因痛苦和缺氧而抽搐,支离破碎的音节从被扼住的喉间挤出。我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渴望着死亡。 然后,是突兀的花香味。柔软的、暖色的、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蝴蝶,从我面前轻飘飘地飞过去了。 在那片近乎与现实隔离的白色中,我听见了熟悉得能让人落下眼泪的声音。 “你在对我心爱的下(社)属(员)————做什么啊?!!” “社………长………?” 即使那是第一次我听见里面、饱含着近乎恶毒的怒意。 152. 距离仍在睡梦中的鬼杀队队员苏醒,还有五分钟。 153. 柱鬼化的身体真的强悍得难以想象,没过多久,意识回笼,我在一滩已经乌黑的血泊里重新睁开眼睛。腹部的空洞还在重新长出新肉,身上的一些刮伤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在原地缓了一会,一步一步缓慢地站起来,走到外面的空地上,刚刚还在掐着我脖子的鬼正在被黑发的女人和猗窝座围攻,即使没有相关的技巧经验,他们的身体却还是能本能地作出反应。 他们成功地拖住了上弦之三。天也即将亮了。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明明都是鬼、为什么要站在人类那边?!!” “你自己才是吧?忘记了初衷、忘记了当初是为何而战斗的吗!”漂亮的女子厉声斥责他,“等到你想起来你的记忆,会直接羞愧到自裁也说不定哦!” 是社长没错。 我脱力一般地,如释重负地重新跪坐到地上。 得救了。 154. “炼狱先生———?!” 在我喘息着等待天亮时,背后传来了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我疲惫地连头都不想回,染血的脸颊却被人颤抖着捧起来。 “善逸……啊。”我艰难地抬起眼睛,开口听见的声音是令我自己都惊讶的沙哑,“有做个好梦吗?” “别说话了、请别说话了!”他又哭起来了,“你伤得好严重!得快点把伤口包扎好才行!” “你在说什么傻话。鬼是不会被鬼杀死的。”我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火车里有人伤亡吗?” “没、没有……多亏了你们,我们都是刚刚才平安无事地醒来的……”他完全止不住眼泪,反而越哭越凶,“对不起,对不起!明明我也是鬼杀队的一员,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之前就说过了,可以适当依靠大人的吧?你不用难过。炭治郎,伊之助和这边的我呢?” “炭治郎和伊之助去疏散群众了,另一位炼狱大人正在和两只鬼一起围攻上弦之三………他们三人都没有什么损伤,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闭上眼睛,“关于炭治郎之前问的那件事,我又想起来一些东西。你可以让他回去后去我的宅邸寻找一本书,里面应该有关于神乐之舞的记载,这边的我可能知道得更加详细………你一定记得告诉他。” “炼狱大人、炼狱大人!你不要闭上眼睛啊、很吓人的啊啊啊啊呜呜呜啊!” “抱歉,我可能得先………” 倦意和疼痛终于铺天盖地地将我吞没,面前的人在哭闹间把我抱起来向某个方向跑去,而我无意识地低下头,思绪一点点地沉入黑暗之中。 “………睡一会。” 155. 我在某一天的午后,从蝶屋的床上醒来。端着湿毛巾走进来的小姑娘正好从屋外推门进来,她的手一松,手上拿的水壶清脆地掉在地上摔裂开来。 “你终于醒了!”她欣喜若狂地跑进来,“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几秒,伸手去拿床头的水喝。 “我记得你,”一杯水喝下肚,我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你就是上次给我吃饭团的那孩子吧。刚刚手也没有被烫着?” “我的话完全没问题、倒是您,身体真的无碍了吗?”她走到我旁边把我扶起来,顺便帮忙穿上外袍,“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现在终于醒过来了!” 一个多月……?正常人能睡那么久吗? 156. 对哦,我已经是鬼来着了。 157. “这一个月以来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我拉开被子,试探着下床站稳,“大家……炭治郎他们,还有我的同伴都还好吗?” “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先生都还在蝶屋训练,猗窝座先生也时不时跟他们出去做简单的任务,至于蝴蝶小姐………” 门从外被推开了。熟悉的花香味传了进来,容颜美丽,身材修长的女子端着药水和绷带从外面走进来。她朝我们微微一笑。 “抱歉,请你出去一会好吗?”她笑得温婉,“我想和炼狱君稍微聊一些事。” 小姑娘于是很高兴地走了,走之前还把门轻轻地带上。于是蝴蝶香奈惠在我床边轻轻落坐,仍旧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我自觉不对:“社、社长………” “嗯?”语气加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疯狂倒退,瑟瑟发抖地靠着墙,“我不是故意放你们鸽子的!实在是穿得太过突然、我也没办法啊!!” “还有呢?” 她笑眯眯地凑上来,“你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我重要的厨师和朋友给弄成重伤?” “厨、厨师还是太过分了!虽然我确实喜欢做饭但是唔呃呃呃呃———”我被卡着领子提起来了,“对唔起!都是猗窝座那家伙剥削奶妈的错唔唔唔唔———!!” “哈?!”被我点名道姓的鬼正好推门进来,“炼狱你居然背地里说我坏话!好歹我也是和你做了三年的室友、而且上次我也断手断脚了很痛的!!” 社长微笑着一人给了我们一手刀。 158. 这一阵闹腾后,我原本躺太久所以僵硬的身体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和猗窝座一起乖乖坐在椅子上被社长说教了半个小时,顺便三人交换了情报。他们虽然和随后赶来的大哥一起逼退了猗窝座,却还是因为战斗意识的缺乏,让他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带着重伤逃掉了。 “所以说都是因为奶妈提前断线。”猗窝座率先举报我,“奶妈没断线之前我一直打得很好的!” “明明是被按在地上打、多亏了我没让你被打成肉块吧。” “你们两个……到现在了,还在吵吗。”社长端坐着叹了一口气,“未免太过安逸了。” “嘿嘿。” 猗窝座那家伙和我一起笑了起来。 “因为感觉有社长在、完全不用担心了嘛。” 159. 话剧社社长,一代的传奇人物。长相柔美,时常带笑,谈吐间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大家闺秀的气息。血统纯正,拥有钞能力的氪星人,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是无数人放在心上的朱砂痣白月光。 但是不知为何,明明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社团社员里却没有一个倾慕者。 曾有好事者来问及此事,大家全部都是一个反应。 “怎么说……因为太慈祥了。太有长辈的意味了。换作是你,你会和你妈妈谈恋爱吗?” ————大概、是这种感觉。 160. “在我来之前,好歹要照顾好自己吧?”她捧起了自己的一边脸,“弄得这么狼狈、以后还要我怎么放心啊?” “话说回来,社长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了吧?”我问道,“这可是一场大戏呢。道具全部到位,灯光已经开启,演员陆陆续续上场,却没有事先商议好的剧本。” “说人话。” “社长你没有因为激动过度露陷吧?”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她笑起来,“那当然啦、那当然啦。毕竟我可是社长嘛。蝴蝶忍和大家都超级可爱、都是我喜欢的孩子哦?” 啊,来了,妈妈宣言(bu) “而且我是独自一人找过来的,地铁的监控不知为何又突然坏掉了。我让祢豆子和炭治郎去找相关的工作人员,自己去拿猗窝座落下的相机包。” “哦哦哦哦!终于!然后拿到了吗?” “然后一推门就遇见你们哦。”她笑着接话,“真是的、当时看见一身是血的你们两真是吓到我了呢,差一点就要因为心痛而哭出来了哦?” “明明生气得快要把那家伙打死了吧,社长不要单单在炼狱面前这么说,考虑一下当时被吓傻的我的感受啊!” “你不是我重要的厨师,驳回。” “完蛋了!社长掉到饭桶里去了、炼狱你这家伙要负责!!” “………回去我会做饭的啦,我会做的!” 第15章 父亲 161. “对了,炼狱。” 在我们一起聊天聊到下午,社长起身准备去帮忙制药,走之前,突然和我这么说。 “我见到的柱,那孩子,特别地生气哦?一路黑着脸,把你连夜抱回到蝶屋来,虽然脸色很差劲,但还是听到你平安无事的消息才离开的呢?” “哎、哎?柱是指………这边的我吗?” “是哦。虽然说是心爱的孩子,但其实我还没见过蝴蝶忍,听过她这一个月都在出任务没法赶回来。不过很巧,今天好像就要回来了呢。”她轻飘飘地笑,“炼狱要记得去和人家道歉呀,我这边也会想办法不被斩杀的。” “不、社长你凭着这张脸就没问题了。” 不过………道歉吗?真是难以想象啊,那家伙怒气冲冲的样子。为什么要生气?我们不是已经胜利了吗,没有人死去,没有民众伤亡,他为什么要生气? —————完全无法理解。 “啊、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社长用指背擦了擦我的脸,“不要用那种脸色对着其他人啊,很不礼貌的。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猗窝座茫然地打量我们:“什么?什么表情?炼狱不是一直都是这种面瘫脸吗?” “………抱歉。我这就去道歉。”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站起身来,朝社长这么说着,便拿着外袍走出门去了。 162. “哎呀,是我说错话了吗……?”社长在我身后轻声自言自语,“生气了呀。” 猗窝座:“??谁?谁生气了?你是说那个老好人炼狱吗??” 163. 我在往外走的路上,遇到了拿着午饭的少年们。 炭治郎:“啊、炼狱先生!你已经醒过来了啊,身体看起来也恢复了,真是太好了呢!” 善逸:“呜哇哇哇哇哇炼狱大人你当时就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啊哇!” 我:“不要把鼻涕蹭到我身上,善逸,说起来,我和你交代的事情你说了吗?” 善逸:“………对不起,当时炼狱大人吓死我了,我忘了………” 伊之助:“你这家伙也终于不睡懒觉了啊!快点来和伊之助大人决一胜负!” 我:“伊之助还是这么有精神啊,太好了。” 善逸:“不要无视我!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要无视我唔呃呃呃呜呜呜!!” 炭治郎:“炼狱先生是要告诉我什么事呢?” 我:“对了,我正好也要去拜访……你和我一起回家一趟吧。我那里应该有记载着日之呼吸的书籍,父亲也知道一点这些事情,我带你去问他。” 炭治郎:“好的!” 善逸:“你们两个都不要无视我啊!!” 164. 最后还是我们四个一起上路。在路上的时候,炭治郎很高兴地和我搭话。 “对了,另一位炼狱先生好像很担心你呢。”他这么说着,把剩下的团子塞进嘴里,“他没出任务的时候,三天两头就会来看你。” 我唔了一声,垂眸看他。 “那他生气了吗?” “生气……?”他愣了一下,“我觉得,虽然生气是有,但更多的是悲伤的味道哦?” “可能是觉得没有被炼狱先生信任吧。” “…………哎?”我顿了一下,“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等等、他是这么觉得的吗?” “嗯。毕竟,那可是把炼狱先生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啊。炼狱先生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他肯定是想要帮你报仇,去亲自斩杀那只鬼的吧?” 他转过头来,清澈的眼睛里充斥着我看不太懂的情绪。 “而且听猗窝座先生的话来说,你不仅解决了下弦之鬼,还以幼童的身躯拖住了上弦之鬼那么久,最后受了那么重的伤昏死过去,另一位炼狱先生肯定是很难过的。” 难过……吗? “………不仅如此,我也相当难过啊。” “嗯?” “因为炼狱先生、你帮了我们很多吧?一直在照顾我们,替我们疗伤,消灭鬼怪。我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在炼狱先生身受重伤还在奋战的时候,却还在贪睡………所以,在看到善逸抱过来浑身是血的炼狱先生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如果能更强一点,如果能更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帮上你的忙了………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165. 孩子………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认为是自己的错。 “不要把什么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事到如今,我也要向你们三人道歉。” “并不是不信任的缘故而没有叫醒你们,也不是看轻你们的实力。我们的目标都是斩杀鬼,是谁出手都无所谓。受重伤也没关系,断手断脚也没关系,只要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无论如何我也要铲除恶鬼。所以,炭治郎,善逸,伊之助。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是……?” “若是有朝一日,我伤害了任何人。请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斩杀我。” 166. 炼狱的宅邸其实离蝶屋离得并不远,我们走了半个下午就到了门口。和炼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正在门口扫地,抬头看见还我愣了一下。 “大、大哥?”他茫然地看着我,“你不是昨天刚刚出门做任务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嗯,我带炭治郎来找个东西。具体的让他和你描述吧。”我蹲下来,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你招待一下客人,我去找父亲。” “好、好的!” 166. 虽然说是这么说了,但其实我并不知道炼狱家的具体构造。所以,直到那个酒罐子迎面砸来之前,我都只是在随意乱走而已。身体警示着危险想要躲闪,但我却完全没有要动作的意识,还装着烈酒的陶罐在我头上应声破碎,血很快就流了下来。 透明的酒液有些还滚落在了我的发间,滴落到伤口上。这样的疼痛比起之前的要轻得多,我完全不为所动地等着里面的男人冲出来,然后在他面前睁开右眼,鞠躬。 “父亲。”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孩儿回来了。” 然后,我就被提着领子撞到了墙上,炼狱杏寿郎的父亲从地上拿起一块瓦片,狠狠地刺入我的脖颈。 “你还有脸回来?!”他朝我大声地吼着,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居然变成了鬼、你为什么不自己自裁,自己死在外面,还想要我们列祖列宗一起蒙羞吗!!” 不愧是柱,这要是拿着刀,我现在肯定已经头落地了。我这么想着,利用鬼的巨大力气拨开了他,自己向后跳跃到走廊上。 “你还敢跑?”他手里还拽着那片沾血的瓦片,大步追上来。“你忘记我和你的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了吗?!” 真是抱歉啊,我就是玩个cosplay而已,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 167. 我继续想跑,幼小的孩子却从旁边的走廊一脸惊恐地跑出来抱住男人的腿。 “父亲!那可是兄长啊!”他回头看看我,明显看到了我微微睁开的鬼化右眼,哽了一下,却还是坚持说下去,“您想杀了他吗!!” “臭小子滚开!” 他举手就要扇巴掌,我瞳孔紧缩,冲过去把孩子抱进怀里,在男人面前跪下来。他大概是在哭吧,我的血好像也滴在他脸上了,希望他不要因此害怕我(大哥)啊。炼狱槙寿郎的动作大概顿了一下,还是顺力把手里的碎片捅向我裸露出来的脖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低头小声和怀里的孩子说,把他的头紧紧埋在我的胸口,“不要哭,不要看。闭上眼睛,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无意闯进家暴现场,但没关系,这种程度我是不会死的。 168. 但想象中的剧痛迟迟没有来。 我缓慢地睁开眼睛抬起头,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死死地拽住男人的手,不让他把锋利的武器落下来。 “我来拖住父亲和他解释!”大哥朝我大声喊,“你先把千寿郎带出去!” 我毫不犹豫地爬起来,抱起孩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问他:“炭治郎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在茶室!” 鬼知道茶室在哪里啊!! 第16章 做饭 169. 最后还是在千寿郎慌慌张张的指路下快速跑到了茶室,我以变成鬼之后记忆也变差了这个理由敷衍他,顺便运用圣炎把他和我身上的擦伤和划痕消掉。炭治郎他们正坐在里面围着一本旧书做研究,看着我们跑进来,都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炼狱先生?怎么了、是有袭击吗?!” “不,只是我父亲情绪激动了而已。”我把千寿郎放下,“但这个世界的我在处理,应该没什么大事。比起这个,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他们很难过地把画得乱七八糟的书递给我看,“全部都被糟蹋,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是吗。可能是被父亲醉酒后撕毁了吧。”我叹了一口气,“这就有点难办了……我这边了解的信息也不够。但蝴蝶小姐她资历和见识都比我多太多,如果实在是好奇的话,可以去问问她。” “是、是那位长头发的漂亮小姐吗?”炭治郎的脸诡异地红起来,”她看见我的第一面就抱着我不放………十分抱歉,我最近都是绕路走的,我真的很不会应对那样的女性………“ 正常,毕竟是老婆粉嘛。 我很淡定地嗯了一声,无视了一边揪着炭治郎一边大吼居然有漂亮小姐姐愿意抱你不抱我的善逸,站起身来推开门。走廊里的声音很轻,刚刚那个中年男人好像已经摔门走出去了,留下尽头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哥。 千寿郎先领着客人出门去了,我叹了一口气,朝大哥那边走过去。他一直紧皱着眉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小孩子吗,这家伙。 “要不要吃盐烤惆鱼配红薯饭?”我十分平静地提议着,伸手用圣炎替他消去脸上的伤痕,“我做饭很好吃的,不要生气了。” “…………” “父亲刚刚是去出门买酒喝了吧?他晚上之前估计不会回来了,我一会去叫千寿郎和我一起回蝶屋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好不容易醒过来,不要摆出这种脸色嘛。” “…………以后!” “嗯、嗯?” “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出任务!”他特别大声地开口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丢下队友一人作战是最愚蠢的选择,甚至可能白白送命!就算是对付上弦之鬼,如果队友足够配合和强力,运用事先商讨出的战略,也至少能保全性命!” “好的………?” 虽然说得没头没脑的,但我突兀地理解了他的思想。 「不要在我没看见的地方死去。」 「不要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承担所有的灾害。」 170.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在他说完后,我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他。 “以后就一起并肩作战吧。我不会再一个人离开了。” 他对我的这个回答终于满意了,率先走到前面,熟门熟路地推门拐弯。我心说还好没让我走前面露馅,小步快跑着跟上他。炭治郎他们和千寿郎正在门口等着我们,我和他们发出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大家都没怎么犹豫地答应了。 我们一路聊天一路顺顺利利地走回蝶屋,大哥和少年们照常去继续训练了,我把路过的猗窝座拉去厨房打下手,把每一样陌生的调料都一点放在嘴里尝尝之后,我就大概有了个做菜的思路。猗窝座站在我旁边帮忙切菜洗菜,看了一周四面无人,小声地问我。 “之前社长说你生气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平静地回答,“我就是有点觉得角色和本人错乱了。” “你入戏了?” “我今天去炼狱的家拜访,遇到他的父亲了。他想要杀了我,觉得我是他家的侮辱。”我叹了一口气,“确实,按照立场来说,我本来就不该活。存活本身就已经是ooc了,这要我怎么玩啊。” 猗窝座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对了,跟你说个事,蝴蝶忍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紧张起来,“社长没事吗……?” “你以为那是谁啊。”猗窝座七嘴八舌地和我解释当时的场景,包括其实蝴蝶忍一开始拔刀就想砍,结果被社长躲也不躲地抱进怀里,现在估计还在房间里一边聊天一边哭。 “但是如果聊起以前的事,会不会露陷……?”我还是抱以谨慎的态度,“漫画里有些她们的回忆杀之类的吗?” “没有,只写了为什么要加入鬼杀队,和姐姐是怎么死的。”猗窝座倒是很放心,“要相信社长嘛,不慌。” 171. 果然,等到我们晚一些把饭菜都准备好后,社长才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呀,好香的味道,我从很远就闻到了呢。” “是啊。”我把酱油和汤汁淋到炒饭上,“可惜我们不能吃。社长你那边怎么样了?” “完———全没问题哦。”她朝我们眨了眨眼睛,“等到开饭的时候,我们偷偷溜出去聊聊天吧?” “很快就开饭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我把热腾腾的饭菜用锅盖盖了一下,顺便走出去嘱咐了厨房打杂的小姑娘记得招呼少年们吃饭,就拉着社长和猗窝座一起走出门。房间可能没有太多私密性,还容易被人打扰,猗窝座一边抱怨着饭菜太香,一边带着我们去了最远的屋顶上坐下。 172. “我真的好饿。”猗窝座委屈地把自己缩成团,“我来这边三四天,一共就只吃了几块糖。” 我冷漠接话:“我不也是。自己做饭自己却不能吃的痛苦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饿的时间最短的社长倒是很淡然:“没事,副社长背着零食包的,等他来就行了。” 副社长,话剧社另一位传奇人物,传说中除去社长外只手遮天的人物,是个字面意义上的戏精。几乎从每一个萌新踏入戏剧社的那一刻起,就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不知道会从何处冲出来的群演和副社长。 我最记忆犹新的一次即兴演出,就是在话剧社做甜点的时候突然被她抱住大腿,大喊着孩子他爸你不能抛下我们,旁边烧水的室友君也瞬间抱住我的另一条腿喊爸爸你不能走,在引人注目的同时我完全没有时间尴尬,还要一边手不抖地雕花一边接他们的台词。 ………啊,简直就是黑历史。 “副社长cos的是谁?” “是鬼化的长发炭治郎哦。”社长开心地捂脸,“妆还是我专门帮她画的呢,真让人期待啊。” 社长帮忙画的妆?我也稍微有些期待了。 173. “但是,我找你们来并不只是为了聊天。” 说到这里,长发的美丽女性突然严肃了表情,换了认真的神色。 “穿越的契机,你们都有了解了吗?” 我们对视一眼:“是………地铁吗?” “是的。而且按照我的推测,剩下的两个人也会来找我,然后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传送过来。”社长轻声地说下去,“这次的踏青活动主要是老社员之间出来玩,除去我们和炭治郎兄妹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按照我们整理给出的情报,这次柱的消亡人数会大大减少,对面的上弦之鬼也会好对付一些,无惨的话,大概不用多久也能打败了吧。而按照这个趋势,很快,我们说不定就会跟着屑老板一起死。” “或者乐观一点,这个世界的屑老板是影响不到我们世界的。”猗窝座撑着脑袋接话,“但问题又来了,我们到时候怎么走?炼狱还欠我一个月的饭呢,我不想饿死在这里啊。” 我叹气:“原来的门呢?你们去试过了吗?” “我在半夜的时候去过几次,但穿越不回去,完全没反应。”社长也跟着我叹了口气,“应该不是门的问题。还有别的出路走吗?” “暂时已经没有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要么就饿死,要么就跟着屑老板一起死。” “………啊。突然好想吃人啊,不如我们去加入屑老板的阵营算了至少还有饭吃。” “炼狱你快回来!不要把灵魂这么轻易卖给路西法啊!” ———结果商议到最后,都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倒是已经吃过饭的炭治郎他们围着蝶屋跑圈时看到了自闭的我们三人,很热情地一边打招呼一边夸我做的饭特别好吃,大哥到现在还在不停添饭。我好歹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就看见身边的猗窝座滕地站起来。 “好!现在把主角做掉我们就还有救———!” 然后被面带微笑的社长一手刀劈得口吐白沫地倒下去。 第17章 全员 174.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惹老婆粉。 我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和他们告别,跳下屋顶想往门口走。 “炼狱、你去哪里?”社长叫住我,“已经很晚了哦。” 我回过头回答她:“我想去主公宅邸一趟,上次的治疗效果可能已经过了,我再去治一治。” “那么,我就一起来吧。免得又出现你上次用力过度的情况害得其他人担心。” 她跟着跳下来,走到我身边来。 我心知室友估计把我的底扒得明明白白,搞得现在社长和大哥都紧张得像是一不看住我,我就会立马喝紫藤花茶晒太阳自杀这样。 我心底给他记了一笔,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地没有发表反驳意见。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我们在主公门前问安,有一个如同白桦树般美丽的女子引我们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主公脸上的病症比我上次看见的还要消减一些了。 社长拉着我一起和主公欠了欠身,在他面前一起跪坐下来。 “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其实我也是个奶妈哦。”她捂嘴和我轻笑,“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也有好好给主公治疗的。” 我心下了然,和她一人握住了主公的一只手,同时释放血鬼术。我一心一意地安静装雕塑,社长则轻声和主公交代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主公愿不愿意先邀请珠世小姐到蝶屋去呢?她有着高超的医学技巧和关于鬼更多的资料,在我们的世界里,您也曾邀请她来到您的府邸,专心研制将鬼变回人的药剂。而她也在您………” 她突兀地顿住话端。 175. “我怎么了?”主公微笑着询问,“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一向沉稳的黑发女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令人心碎的难过表情。她垂着眼眸愣愣看着自己捧着的苍白得像是死人一样的手,泪水簌簌落下。 “…………对不起。” 她沉默良久,再也忍不住哽咽,颤抖着把那只手握紧,“主公大人您和夫人,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做为诱饵,在屋内撞上炸弹,把鬼舞辻无惨炸到重伤。是我、是我来得太晚……没能救下您………” 我微微抬头,那位白色的夫人毫不停顿地擦拭着主公额上的汗水,仿若闻所未闻一般。而主公温和地笑起来:“那个世界的我,应当是已经抱有死志了,你不用太过自责。” “………我明白。”社长缓慢地点点头,“但这次,请不要再丢下我们了。” 「这一次,请让我来救你。」 176. “你不明白。” 主公的语气仍旧是平淡温柔的:“这并非是我的病症,而是我族的诅咒。因为族内出了 鬼舞辻无惨这一号人物,诞生的孩子全都没过多久就死去了。在即将灭族的时候,神主给出了建议。我们这一族中出了鬼,所以只能从神官一族中迎娶女子来保证血脉的延续,但也没有人能活过三十岁。我们必须打败鬼舞辻无惨,才能保证后代的平安。” “那么,在那之前把他消灭就行了吧?” 我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在那之前,把鬼舞辻无惨消灭,您就不用死了吧?” 他惊诧般地看着我,笑了起来。 “…………嗯。我相信你们,杏寿郎和香奈惠。” “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们了。” 177. “这样说的话,不是贴上催命符了吗?” 治疗结束后,在回蝶屋的路上,社长突然这么问我。 “我还以为炼狱你是我们之中最惜命的呢。” “因为,社长你是真心在难过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要是连哭泣的社长都安慰不好,我还算什么合格的社员啊。” 她又稍微有点难过地笑了起来:“可是这样的话,可能真的会死哦?” “嗯。没关系。”我这么说着,朝她安抚般地笑了笑,“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178. 直到很久之后,我都记得这个诺言。那天的月色很美,长相不比月光逊色多少的女性望着我,一边说着那我就放心啦,一边拭去眼角的眼泪。她一定是相信我,所以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回答的吧。未来的我无数次无数次记起这一幕,彻夜难眠地、反反复复地想起来。想着、如果我先一步离开的那一个就好了。 但现在,一无所知的我只是和她一起笑着,坚信着把这句话掩埋在心底。 179. 当晚,我和社长告别完回自己房间,准备拉开门时,却听见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声。 ?谁搞夜袭? 我一把推开门,床上坐着个叼着竹子的长发少年,他的脸和炭治郎的一模一样,只是及腰的长发削弱了那股少年的朝气,反而是增添了几分脆弱易碎的艺术品的冰冷感。 我退后一步,看看房间门牌号,确定后重新走进房间,反锁房门。 “………副社长?”我冷静地和他搭话,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垂下眼睛去发呆。 完了,副社长又开始了。 我心如死水地绕过他,打开窗户,粉发的鬼物果然吊在我窗户外面,准备向上爬去我上方的祢豆子的房间。我把这个变态扯下来拽进我的房间,又隔空向站在不远处屋顶上看风景的社长招了招手。社长没怎么犹豫地从我的窗户跳进来,惊讶地看着我床上的少年。 179. “社长你劝劝她。”我把窗户回身关上,“顺便,床底下的那位可以出来了。” 于是床底下身材娇小的女孩迅速爬了出来:“好的炼狱先生,没问题炼狱先生。”她出来的时候顺便把身后的大袋子也一并拖了出来,里面鼓鼓囊囊地全部都是零食。我拽住两眼冒光的猗窝座,自己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于是,五个人一起的初次会谈,从一开始就从严肃的气氛崩坏成了茶话会。因为不知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多久,社长只给了我们一人几块糖和一个面包先饱肚,剩下的高热量的一人拿一点,尽量省着点吃。 长头发的鬼化炭治郎本来死死不开口,在社长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崩了表情,一边喊着人设崩了我的一世英名毁了一边直接倒在了我的床上。 “是吗………你们也是从地铁那边过来的啊。” “我的相机!我的相机拿到了吗!” “没有哦。”祢豆子笑得可爱,“在推开员工室门的时候就过来了,呐,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请原谅我吧?” “我不。”猗窝座啧了一声:“只是玩cosplay而已,原装货在楼上睡觉呢。你能跟她比吗。”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啊!” “彼此彼此,而且性别都不对,去转世投胎再来和我说吧。” 180. 没错。cosplay剑士祢豆子的,是个女装大佬。 我在之前一直觉得这个社员很可爱,有时候给室友做甜点的时候也会有意识地给他多做一份,每次摸摸头时看到那种令人治愈的好看微笑,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一样。 ………直到我在厕所里遇到他。 啊,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幸啊。 181. 他们两个人很快接受了事实,顺便和我们对了一遍人设和剧情走向。 “这不是很有趣吗?”祢豆子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穿越哎、这可是穿越哎!” “你要是被上弦之鬼摁在地上打一顿就会知道有不有趣了。”猗窝座死气沉沉地回答他,“而且我们现在估计只能走剧情,走一步算一步,因为还不知道到底回去的办法……不对,回去的办法有没有都不知道。” “嘛、不要这么悲观嘛。”副社长冷淡地安慰我们,相比于我这张能调节表情但习惯性面瘫的脸来说,副社长正常的时候是真的面瘫,能有多冷有多冷,但这对于经历重重磨难,见识过副社长各种崩坏脸型的我们来说已经算是最正常的一种了。 “这次就只有我们五个人,在自保的情况下,加油一边存活一边体验吧。无论如何,这已经是很珍贵的记忆了。” 第18章 花魁 182. 因为他们穿越得实在是太过突然,现在深夜这个时间点也不好出去找侍从重新安排,于是我们商讨决定让炭治郎睡在我床上,祢豆子去和猗窝座挤一张床,我自己回大哥家去找地方睡。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我还是不太想回去,感觉还是会被(伪)父亲按在地上打。 鬼其实是不需要睡眠的。只是我们当人类当久了,作息难免改不过来。我就在离蝶屋稍远些的地方绕了几圈,准备熬到天亮。在我还没穿越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走路,不停地走。现在的体力也能支撑我走一晚上,我干脆就放松心态,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夜还很长,令我惊讶的是,走着走着居然遇到了有紫藤花花纹的房子。门口的婆婆很快接待了我,替我打来了擦拭面容和手臂的清水,还准备了走夜路用的提手灯笼。 “您是不是要去花街呢?”她这么问着,“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去,很快就能到了哦。” 花街………?哦,对了,下一个副本不就在那里开吗。 我瞬间茅塞顿开:“我要去,请帮忙准备上好的浴衣和够用的盘缠———这个从我薪水里扣———还有眼罩。” 最终,我用单边的眼罩遮住鬼化的右眼,穿上一看就显得大富大贵的黑色长浴衣,顺便把很久没打理的头发都好好绑了起来,就差没在脸上写人傻钱多四个大字。做完准备后,我依次给蝶屋和大哥那边都寄了信说了行踪,就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那可是花街哎!花街哎!我在华夏闻所未闻的地方哎! 不愧是传说中的红灯区,我用了很快的速度在凌晨赶到时,几乎全街都是一片歌舞升平。游街的花魁、搀扶着客人的美貌女子,在门口招呼的侍童。我一时跟着人流走,几乎看得眼花缭乱,然后,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客人,要不要来我们京极屋看看呢?我们这可是有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花魁哦。”门口拉客的女子朝我掩嘴笑了笑,我下意识跟着她的视线往里看,一个穿得花枝招展,长着倾城倾国容貌的人正好也回过头来,我们的视线对上,然后在交错间,我恍惚看见她朝我眨了眨眼。 183. 啊………糟糕,是上弦之鬼啊。 “那可是我们家的头牌,蕨姬花魁哦。客人,你要不要进店看看?” 我顿了一下,把从紫藤花家拿到的钱袋子递到她手里。 “这些钱,能让你们家花魁陪我一晚上吗?” 她顿时喜笑颜开,拿着钱就去和妈妈商量。很快,容貌颇为年长的妇人出来迎接我,把我恭恭敬敬地请到二层。我在那里喝着茶坐着,等着美丽的鬼怪进来,不一会儿,她果然推门进来,跪坐到了我的对面。那是一张相当美丽、足以让人心动的容颜。 我微笑着看着她,脑内疯狂回想过往,我确实曾经看室友扮演过风流公子的角色,那家伙天天在我做饭或者晾衣服的时候对着我练习台词,我最后听得脸都木了,台词也差不多都能记清楚。我心下回忆,面上好声好气地夸赞她的容颜。 她果然对我的夸赞很满意,面上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淡淡的绯色。我就这么疯狂地吹彩虹屁,听着她给我弹到早上的三味线,还不能露出丝毫倦色。直到早上太阳升起来,妈妈才来敲门,花魁也是一直笑眯眯的,态度对我也还算客气,我这下松了一口气,面上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 184. 我好困,我真的困死了。 我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脚下丝毫不停顿地往最近的紫藤花家赶,门口的婆婆一如既往地等待着,微笑着把我带进门去。房梁上站着的乌鸦看来已经等待多时了,我拿指腹蹭了蹭它的绒毛,意识到这和我昨天送信时好像是同一只。 “这是紫藤屋专门配备的乌鸦哦。”婆婆和蔼地和我介绍,“您若是想再寄信,用它就可以了。” 它的脚上还绑着几封寄回来的书信,我和它说了谢谢,就把那些信一一解下来看。 「猗窝座」:炼狱你这家伙!!去花街居然不叫我———!! 我十分淡然地扔开,这一份没有回信的必要。 「祢豆子」:是去调查上弦之鬼的吗?炼狱先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呀!我这边和炭治郎他们相处得很好、请不用担心! 我提笔回复:「嗯,你们好好训练,我回头给你们寄一点花街卖的饰物回来」「蝴蝶香奈惠」:哎呀,没想到炼狱你这么莽直接就去了呢。虽然说这次的副本迟早都要开,但请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行动哦?太过直接地踹门的话,很容易被kp撕卡不是吗? 我稍微想了一想,把自己在路上想了个大概的计划和她详细写了写,希望她能指出我的疏忽之处,顺便禀报主公来顺利搞定上弦之六。 「炼狱杏寿郎」:是去收集情报的吧!不愧是我!干得好!我现在正在外面出任务,等我回来就去花街和你汇合!你记得不要莽撞,要等队友一起再动手! 我把和社长说的话复制粘贴了一遍给他,又叮嘱他不要直接到花街,而是在紫藤屋这边等待计划的实现,再一起解决掉鬼。 185. 寄出所有的信后,我终于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我没钱再去请花魁了。 我不可能再向紫藤花家开口要钱,社长他们也全都是(这个世界)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更别提和炼狱那边要了。我沉默地想了想,决定还是出门碰碰运气。直到出门之前,婆婆提出需不需要给我造一把新的日轮刀,我才惊觉在田蜘蛛山时刀就已经断了。 “可以吗?”我犹豫着询问,“我还以为只有鬼杀队的人才能接触到锻刀的人呢。” “嗯,没有问题,”婆婆仍然慈祥地笑着,“我们家也有认识厉害的锻刀匠呢。你有什么需求吗?” 我稍微想了一想,不以为然地笑着接话:“那么,就请帮我锻造一把能斩下鬼舞辻无惨头的刀吧。” 我在蝶屋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准备出门。婆婆一路把我送到门外,我和她打听了附近的富贵人家,就直奔着不远处的去。还好鬼的脚程很快,我几乎一路都在把遇到的鬼斩杀拖到紫藤树下晒太阳,顺便看看周围居民的情况。若都是穷苦的人家,我就直接去把鬼杀了就走,若是家里有钱的人家,我就先去和人家主人聊聊,然后斩杀完鬼把尸体给他们看看,这样的人家一般不会吝啬金钱来买自己的命。虽然他们就算不给钱我也会杀的,但大多数都会乖乖付钱。 然后,我再拿着丰厚的酬金回到花街,去见蕨姬花魁,听她唱个小曲说个民间故事,然后没头没脑地吹彩虹屁。就算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也只会静静地看着她微笑,多亏了大哥这张脸,无论专注地注视着谁,都会产生我心悦你一人的错觉感。她看上去还没有厌倦我,反而因为我的出手大方很乐意来伺候。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社长那边已经和我协商好具体的计划,猗窝座,祢豆子还有炭治郎和主角三人组一起开开心心地锻炼,出些简单的任务,而大哥依旧在外不停地做着各样的任务,信件倒是很多来告诉我哪里哪里的饭好吃,哪里哪里的景色好看。我抽空出来就会给他回信,顺便把去的地方买到的好看簪子挂饰寄回蝶屋去,过得也算是充实。 然后,计划开启的一天终于来了。 186. “你愿意和我走吗?”我垂下眼眸,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想帮你赎身出去,做我的妻子好吗?” 对面弹琴的花魁停止了演奏,她抬起眼看我,忽然娇俏地笑起来。 “您是认真的吗?不去选择那些大家闺秀,反而喜爱上我这样的风流女子。” ”嗯,“我回答得慎重,“她们都没有你的美貌,没有你所拥有丰富的才学。”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不是你。” 我紧张地抬眼看了看她,脸一本正经地涨得通红。 “我心悦你,蕨姬。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她掩嘴轻笑:“您这些时日虽是时时来看我,却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就这样,还能说是喜欢我吗?” 因为我不敢啊。 “因为,我害怕那样会惹你不高兴。”我认认真真地回答,“就连现在的时间也是,我打听到你不喜欢太阳,所以若是深夜的话,你大概会高兴一些。惹蕨姬生气的事,我不愿意做。” “哪怕我的本性不堪、不洁、以及不忍?” “哪怕这样,我也想要带走你。” 187. 若是她愿意和我走,那么大概就是图着我的钱财,想半路杀人灭口,我也就不用在这里开打以惊扰到民众增加伤亡数量。若是她不愿意和我走,那就是不想离开花街这个根据地,很遗憾,现在已经是半夜,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死死拖到日出。 我安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了,告诉我,你是在这里死去,还是想和我走一段路再死呢? 第19章 上弦之六 188. 她同意了,这位面容长得倾国倾城的妖姬羞涩般地低下头,回答了肯定的答案。我配合地惊喜着笑出来,卖身契早已经从妈妈那赎了回来,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牵起来,一直牵到门前停好的马车上。 在一个月前,我曾经从鬼的嘴下救下过一个大小姐,还一路把人安全地送回家。他们的家人对我千恩万谢,拿出了丰厚的酬金。我偶然了解到这家人其实有个刚出门留洋的少爷,和我差不多年龄,此前也只是一直在屋内读书,并没有太多消息流出来。我便没有收取酬金,而是恳求他们放出消息去,把那位少爷和我描述成相似的容颜。那家的主人仁厚,听见我说是为了斩杀鬼就没怎么犹豫地答应,所以这一点是不会露馅的。 这次的马车也是我从那家人那里买的,驾车的马车夫是隐部队的下属,等下打起来也好跑。我和蕨姬一起坐在马车里,她抱着我送给她的崭新的三味线,头上别着的是拿我辛辛苦苦打鬼打过来的薪水买的各式坠子挂饰,微笑间饱含害羞和欣喜,看起来完全不像即将杀人的鬼怪。 真可惜啊,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如果能保存下来就好了。 我有些遗憾地这么想着,面上还是温和地笑着。马车已经安稳地开出了一段路,却不知为何磕到了一块石头,我伸出手扶住即将摔倒的蕨姬的肩膀,她却有些不开心地拍开我的手。 “你外面那个马车夫怎么回事,怎么驾的车?”她以一种撒娇的语气理所当然地问,“我们等下就把他处理掉好不好?” 我继续微笑,轻声接下她的话:“蕨姬,我教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牢了。” “什么………?” 189. “除了你哥哥,任何男人的话都不要相信。” 190. 蓝红色焰火交缠着冲天而起,马车在一瞬间被燃烧殆尽,马车夫在撞到那块石头时就已经跳下车飞速逃之夭夭,她尖叫着显出原型,而我在火焰燃起来的瞬间就往后跃去。音柱、大哥、蝴蝶香奈惠、蝴蝶忍带着主角三人从树后跳出来,所有柱的四把尖刀直直地朝上弦之六的脖颈刺去。 而我被背后冒出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猗窝座勒着脖子往后拖去,一边拖一边在我耳边咬牙切齿:“你去花街居然不带我!我们三年在一起的感情啊!没有了!” 我懒得理他,大声朝战斗那边喊:“她还有个一体同心的哥哥!一定要兄妹两人的脖子都斩断才行!” “你这个贱人!!”上弦之六叫喊着朝我这边瞪,“你天天夸我美丽,还说要娶我为妻,为何要害我!!” “不要这么说嘛。”我远程操控着火焰把她定在原地,“就算我真的想把你娶回家,你也会在半路杀掉我吧?大家彼此彼此,锅一人一半不好吗。” “你骗我!你骗我!”她却直接哭了出来:“我本来不想杀你,难得遇到这么喜欢的人,还想着不吃你,把你封进带子里收藏起来的!你居然骗我!!” 猗窝座:“是渣男呢。” 蝴蝶忍:“是渣男呢。” 音柱:“是渣男呢。” 蝴蝶香奈惠:“是渣男呢。” 炼狱杏寿郎:“鬼和人类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那边的我,你可千万不要栽进去哦!” 我:“都够了别当复读机了!说起来这个计划也不是我做的啊!” 蝴蝶香奈惠:“计划里可没让上弦之鬼喜欢你吧?而且你给我寄的信里,有说你把人家哄得很高兴吧?” 蝴蝶忍配合着啧啧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我:“………这是我的错吗!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如果不哄她开心,你们就已经见不到我了好吗!” 191. 妹妹其实并不算是很强的鬼,甚至完全没达到上弦之鬼的实力,头很快就被砍了下来。她双手捧着砍下的头号啕大哭,我看准哥哥准备爬出来的那段时机飞速冲上去,一脚把妹妹的头踢得老远。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我叫喊少年们的名字,“带着这只头有多远跑多远!别让她再长到脖子上了!” 少年们很快反应过来,用刀挑着那颗头朝远方跑去了。 被剩下的哥哥气个半死,用那把尖锐的镰刀对着我下颚就捅了过来,我这两个月的鬼也不是白杀的,头一歪,拿起婆婆送我的那把日轮刀直直地削断他拿着镰刀的那只手。而他向上的镰刀毫不停顿地划伤我的脸颊,把右眼的眼罩带子给划开。 他露出惊诧的神色:“你真的是鬼?!” “那不然呢,你以为这个火焰是魔术吗?” 我向后躲开另一只挥过来的镰刀,正好让出空隙给大哥用出炎之呼吸。蝴蝶忍和社长一起从后方刺过来,音柱捏住一端的刀尖把另一端的刀挥向他的咽喉,而我在下方用日轮刀勾住他弯曲的镰刀,顺便把蝴蝶忍之前给我寄过来的毒锥扎入他的小腿。 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死路一条。 192. “祝你安息。” 我站在他开始消散的头之前微微鞠了一躬。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呼呼,这次立了大功呢,炼狱君。”社长走上前来,摸摸我的头,“这样上弦之六的鬼就消灭了!原先会代替他的那孩子也已经处理好了,这样就完全少了一个威胁呢,很棒很棒!回去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不,香奈惠小姐,先别说你旁边忍小姐快要杀死我的视线,我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睡个好觉了。”我困倦地把日轮刀插回腰间,缓慢地等待着手上的烧伤愈合,“白天要杀鬼赚钱,晚上还要一个劲想如何不惹她生气,我超———级累的好吗。” 蝴蝶忍拉着社长的手朝我吐吐舌头,社长怜爱地注视着我们,我一边抱怨着原来那个温柔贤惠的忍小姐到哪里去了,一边把怀里带着的糖扔到嘴里,身边的猗窝座还在嘀咕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去花街玩了。 大哥看起来也很高兴,他让他的乌鸦先飞回去和主公报信,和我也要了一颗糖。音柱说要提前回去看老婆,就先走了,留我们剩下的人一起等待不知道跑出多远的少年们。花街那边的地下还有一部分□□,现在随着主体的死亡应该也已经消散了,社长已经提前安排了隐部队的人去帮助地下还没来得及被吃的女子们。 ————开玩笑的。 我眯起眼睛,终于真心实意地在黎明的阳光下笑了起来。 忍小姐能恢复成这个性格,我真的很高兴啊。 193. 回去的路上我们兵分三路,猗窝座先回蝶屋去和(伪)炭治郎兄妹继续训练,蝴蝶姐妹去主公宅邸汇报具体的情况,炼狱也准备带着少年们回他的道馆继续训练。 “哎?”听见我准备和他一起走的言语,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开心起来:“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了吗?你终于愿意不怪父亲了吗?”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我这么回答着,“我这次和你回去,是想借你家的一本书看。” “哦哦,那是什么书呢?” “我不记得了。”我摇头,“在变成鬼之后,我的剑术和记忆都在不停地衰退,但我记得那本书……如果找到那本书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重新修炼好剑术了。” 他好像已经知道我说是的哪本书,兴高采烈地嗯了一声:“我把那三卷书保存地很好,回去我就找给你!” “但是,作为报酬,你就留在我家道场里做饭给我和少年们吃好不好?我也可以顺带教你剑术哦!” ………为什么我在哪里都逃不过做厨师的命。 “好,那就拜托你了。” 第20章 药物 194. “重心不稳,要站好!” 我闪身避开他的肘击,用日轮刀的刀背向他的手腕劈去,没想到他不闪不躲的,我心下一紧赶忙调转方向,他却迅速蹲下一个扫堂腿把我绊倒,我脸朝下扑过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装死。 “我还没有说可以休息哦!”大哥在我身边蹲下来,“但刀没有离手这点很好!你的基础很薄弱啊,在变成鬼之后没有再握过刀了吗………等等,你手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握刀的那只手捧起来,我看都没看都知道我的手掌大概已经被烫得焦黑一片,头也不抬地叹了一口气:“鬼是不能碰到日轮刀的,你不知道吗?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这点伤只是看着严重,很快就能好的。” “但还是会很痛吧?” 我呃了一声,想回答并不是很痛,但在那之前就已经被他拽起来带进去上药缠绷带了,他把我的日轮刀从我的手上拿起来,把他刚刚和我比试时用的那把木刀递给我。 “呼姆,没注意到这个失误,是我这个老师的不称职!”他插着腰对我说,“好!今天就带着少年们去外面吃饭吧!去我喜欢的一家面馆,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我对他眨了眨右眼。 “………好吧!我会好好照顾少年们的!你先好好休息,下午我再继续来带你训练啊!” 他们很快就准备好出发了,我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和他们挥手告别,准备折回屋里继续看那三卷炎之呼吸的指南书,一推门就看见了坐在我桌上的猗窝座。 195. 我毫不犹豫地关门,再开门。 粉毛的鬼物还在桌上像招财猫一样向我挥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确认他不是幻觉,顺便还戳了戳他的脸,嗯,戳得到:“我今天早上刚被摁在地上打了一早上,最好是有点好消息。” “真惨啊,我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练习剑术的来着?”猗窝座撑着脸问我,“直接用火烧不就行了吗?” 我咂巴嘴:“话是这么说……但还是锻炼一下反应速度比较好吧?你在蝶屋也不是和副社长还有祢豆子一起训练吗?” “我们可没接受「柱」的指导啊,都是纯粹靠肉搏和普通的锻炼身体。你这又是何苦遭罪。” “拿着刀好斩鬼嘛,总不可能每次都靠拜年刀法吧?”我摊手,“上次在列车那被揍得太惨了,我有心理阴影。好了,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社长找你,”他终于正色道,“她说要找你配药。” 196. “配药?什么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就这么和我说了一句。”猗窝座披上遮光的斗篷,重新爬到窗户上,“我讨厌晒太阳,走小道先回去了,你快点过来哦。” 我应了一声,去和还留在家里的(伪)父亲说了一声,便准备急匆匆地赶去蝶屋。他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应,但没有拿酒罐子砸人已经是很好的反应了。好像从上次我帮忙斩杀上弦之六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开始微妙起来,但总得来说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我照常说了句希望您身体安康,在门前欠了欠身,就披上外袍一路小跑去了蝶屋。 副社长远远地站在门口屋檐的阴影下等待着我。我连忙跑上去,把他往阴影里推了推。 “没事吧?”我担心地询问,“炭治郎,你怎么出来了?” 他咬着竹子唔了一声,摇了摇头,又伸手拉住我的袖子。 “?你要带我去见香奈惠小姐吗?” “唔。”点头。 我于是就跟着他走,顺便把外袍披到他头上以防照到更多阳光。我们这几个人之中好像就我最不畏惧阳光,其他人也不会因为阳光受伤,但一般都会避着光走。他带着我弯弯绕绕地走到医务室,我敲了敲门进去,社长含笑地在里面看我。她身侧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带着笑意看向我。 “来啦?”社长亲切地招呼我过来坐下,“这是珠世小姐,快来打个招呼。” “你好,珠世小姐。”我朝她谨慎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副社长显然也没打算走,带上门后也走到我身边坐下,“久仰大名,您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啊。” “哎呀,你也知道我的事吗?”这位女性温婉地笑起来,“因为是香奈惠小姐专门来邀请我,我们的目的又是一致的,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不过说起来,你居然真的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啊………”她从怀里掏出针剂给我抽血,“我建议你还是低调一点,毕竟无惨他已经找了上百年可以克服阳光的鬼了,如果你被他发现的话,他肯定会想吃掉你的。” 197. 我想了一想,发现好像还没在上弦之鬼面前暴露自己能在阳光下存活的事情。第一次,上弦之三在黎明之前就已经逃跑了,第二次的上弦之六也是在半夜干掉的,问题不大。 我如实回答了她们,珠世小姐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叮嘱我无惨可以通过所有上弦之鬼的眼睛看到事物,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我配合着点点头,乖乖地由着她帮我查看身体和提取血液,副社长则坐在我的身边被社长拉着一起检查。 “有感觉什么不适应吗?”她注意到了我手上的绷带,“怎么有新伤,你刚刚出任务回来吗?” “我握住日轮刀的时候手就会受伤,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恢复得很慢。”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香奈惠小姐,你之前也握过刀斩杀上弦之六吧、你的手没事吗?” 社长啊了一声:“是这样吗,我完全没问题呀?” 她向我展示那双白净的手,看得出有一层长久握剑形成的薄茧,但没有什么最近明显的伤痕。 “是吗?”我试探着伸手去握住她腰间的刀柄,一瞬间就松开,但手上还是泛起青紫的中毒迹象,我把手展示给她们看。副社长看了看我的手,学着我也去握了一下,手心却依旧毫发无伤。 “真是神奇的体质啊。”珠世小姐捧着我的手检查了一遍,直到毒完全散去才松开,“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注意啊。” “没办法,只有日轮刀才能杀鬼啊。”我握了握右手,“我会努力的。辛苦了,珠世小姐。” “你这边才是。” 不多时,她把所需要的东西都收集好了,便继续去蝶屋的另一头找蝴蝶忍制药了。与此同时,社长要我再放一遍治疗的火焰给她,我依言把蓝色的火焰放出来。 “社长你受伤了?” “没有,我就收集一下。”她碰了碰我手上温暖平稳的火焰,拿出了一个瓶子,“能不能把这些想象成液体?这样好装。” 我试探着想象了一下,蓝绿色的液体从我的指尖滴落下来,飘飘忽忽地装满了整个瓶子。她把这瓶液体摇了摇,然后收到自己怀里。 “毕竟我们都是突然出现的,也有突然就回去的可能性。我想在这种意外发生之前给主公留下足够的药物。” 198. “社长还真是温柔啊。” 副社长呸掉嘴里的竹子, “要是真的到了该分别的那一天,可别闹出什么不舍得走的笑话出来哦。” “别这么说,”我叹了一口气,“副社长你也别天天呆在房间里装雕塑,偶尔出来走走,交交朋友不也很好吗?” “ 那就崩人设了。” “鬼化的炭治郎也不会呸掉竹子吧,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第21章 嘴上说着要断更 199. 虽然跟着副社长快乐肥宅瘫完全不想动,我还是被蝴蝶忍以霸占她姐姐太多时间为由扔出了蝶屋,只能灰溜溜地回去锻炼,晚上也依言做了饭吃。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猗窝座终于意识到他的室友正在水深火热里苟活,白天被揍中午晚上还要做饭,就随便接了个简单的灭鬼任务,决定把我从大哥的魔掌中捞了出来。 他托祢豆子来找我的时候我刚结束一轮训练,不得不说难怪之前炎柱的继子都会跑,这样鬼都会被磨死,要不是逃跑太崩人设毁形象,我估计在前一周就直接跑,让我正面刚无惨我都愿意。 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完全走不动,大哥还盘腿坐在我身边替我给右手缠上新的绷带——不知为何他固执地觉得这个东西总可以有效地避免我被灼伤——善逸和我一样半死不活地被炭治郎和伊之助拖着跑圈。黑发粉眼的女孩却在这宝贵的休息空隙间从房梁上跳到我身体另一边,笑嘻嘻地蹲下。 她先和炭治郎他们高声打了招呼,又把怀里带着的饭团递给大哥,最后才拍了拍我的头。 “好啦,快起来。”她的声音可爱轻盈,“主公给你带了任务,只有你一个人做的任务哦。偷懒可不行,快起来。” 我装死。 大哥:“你再不起来的话,之后的挥剑练习就要加强到六千次了哦!” 六千次和五千次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差别了,横竖都是个死,我要躺着死。 “七千次!” 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耶。 200. 祢豆子仍保持着笑容,她在我身边跪坐下来,把嘴凑到我身边,很小声很小声地开口说。 “炼狱先生的糖大概已经吃完了吧?现在起来的话,我就把我的糖全部送给你哦。” 我瞬间精神:“一言为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可恶!竟然得到了祢豆子酱的耳语!!”善逸挥泪咬牙切齿地从我旁边又被拖过去一圈,“就算是炼狱大人、要是敢占她便宜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放心,我把你们都当崽养的。”我平平淡淡地说出心里话,“好,是哪里的任务?”快点把糖交出来,我糖吃完之后天天嘴巴里都很没劲的。 大哥兴致勃勃地凑上来,摆明了是想和我一起去。 可能是我们多年不存在的社团友谊终于得以显现,祢豆子自然而然地交给了大哥另一个主公布置的任务,要求他去到锻刀人的村子寻找那把古刀并交给一位叫钢铁冢萤的锻刀人锻练,顺便和那边的恋柱,霞柱一起寻找村子里是否出现了上弦之鬼的痕迹。 “要注意壶和一个瑟瑟发抖的老人家。”我叮嘱他,“一定不能轻举妄动,请务必小心。” “我会的!你到时候也来吗?” 不要把打上弦之鬼当成春游一样啊,稍微尊重一下人家! 我这么想着,面上还是答应这边任务结束了就赶过去。大哥过去招呼炭治郎他们,看来是想带他们一起走,主角光环强大,说不定上弦之鬼这么早早地被触发出来也好。有三位柱和四个孩子,问题不大。我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被祢豆子拽着袖子往外走。 201.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记得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额外的剧情了才对?” “没有发生什么事啊。”祢豆子轻描淡写地回答,“炼狱大哥那边给的消息确实是主公的任务,但你的是骗人的。猗窝座和我们玩着玩着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良心不安,就去和社长商量把你偷出来一起玩。” “然、然后呢……?” “社长不就是那种溺爱型的妈妈吗,她直接去找主公说了,主公也没什么意见,就答应下来了。” “………两个人都是溺爱型呢。” “是这样没错。所以你就当我们重新开了一次踏青吧。”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家伙不会是因为上次我背着他去花街玩,所以想把我拖去再玩一次吧?” 202. “才不会呢!!” 本来在不远处的路边等待我们的猗窝座显然听见了,狂吼着上来掐我耳朵,“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歹我也帮你脱离了苦海啊、真是的!” “过了半个月才想起来少了我这么一个人,你这只招财猫真是记性好啊。” “好歹想起来了!还有,招财猫是什么称呼啊!给我收回去!” 祢豆子露出乖巧的笑容,她从猗窝座背上拉上来一个似曾相识的木箱子,我呃了一声,试探着瞧了瞧木箱子:“副、副社长………?” 小小只的副社长呼呼着从里面冒出头来。 “超可爱!”我颠了颠重量,确定并不是非常重才把它放到祢豆子的背上,“副社长不会很重吧……?” 副社叼着竹子给了我一个头锥。 “—————在女孩子面前说什么失礼的事情啊你这家伙!”祢豆子实时翻译,“大概是这个意思。” “副社长你不是戏精吗人设什么的已经完全崩掉了啊喂!” “面无表情还会快速吐槽的炼狱杏寿郎没有资格说我!” 203. 现在的日本大家都不熟,所以并没有什么选定的目的地,再加上猗窝座真的随手扯了个任务表,我们就按照任务表上的地点走。除了我和祢豆子外,副社长缩在木箱子里,猗窝座从蝶屋要了个大黑斗篷,把自己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见全身。 “就和木乃伊一样呢。”我们纷纷作出评价。 “说得好像我很喜欢这样一样,我也很闷的好吗!”那家伙嘟嘟囔囔地抱怨,“还不是怕被无惨看见,话说,炼狱你就这样在阳光下走没问题吗?不会暴露吗?” “脸倒还好,戴面具就行了,问题是头发颜色……未免太显眼了吧?” “我给你剃光头?” 我一把把拿着刀跃跃欲试的祢豆子推开,自己抽出刀来,把长过腰间的头发割到耳朵上,又从蝶屋那借了能把整张脸盖住的狐狸面具:“这样就行了吧?” “发色还是会暴露的吧……?” “没事,已经可以遮掩很多了。”我把面具戴好,“再说,下弦一被杀,其他下弦也被无惨弄死了。现在上弦前三都不太可能在外面乱逛,六已经死了,四和五潜伏在了锻刀人的村子里。” “无惨再无聊,也不至于天天看些连名份都没有的鬼的视野吧。” 204. “我觉得你这个旗插得稳。” “啊,所以现在是该说’等打败无惨回去之后就一起去吃烤肉吧我请客’了吗?” “快住口,再说下去会被制裁的。” “我最喜欢大家了,今后我们也要一直在一起哦…………” “快住口我还不想死!!” 205. 这次的鬼有着幼童般的外表,啜泣着缩在角落里,四周染血的树枝却毫不留情地向我们捅过来,这对于天天被大哥训练得死去活来的我完全不是问题,几步就闪现到角落里,用刀挑起她的下巴。 “———祝你安息。” 飞快地,人头落地。 她嘴里的妈妈念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眼神还是怨恨地瞪着我,直到完全消散为止。 206. “我发现一件事。” “嗯?” “我们不是每次杀鬼都很快,但是在漫画里一般都打得很艰难嘛。” “是啊,怎么了。删掉了那么多回忆杀,当然就显得很快啦。” “不止是这样,我们完全没有去聆听鬼的遗言和他们所说的话啊。一般来说,不都是有什么什么苦衷,然后再打嘛?” “哦,你说的是嘴炮打法。”我擦拭着刀上的血液,“但是能一刀解决的事,没必要听他逼逼吧?再说了,错了就是错了,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炼狱你……还真是冷静啊。”祢豆子望着我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还以为你一直是那种又心软又温柔的大哥哥形象呢。” “这两点并不矛盾吧?对自己在意的人温柔,给犯下错误的人惩罚,这是很明白的道理啊。”我顿了顿,伸出手去把溅到他脸上的血迹擦掉:“祢豆子你才是,就算最开始就明白了’我们并不属于这里’这件事,也不太表现得太疏离比较好哦?” “哎、被发现了吗,看来我的演技还不够啊。”他的笑容微妙地淡了几分,“没办法啊,毕竟我们也用了那么久才成为朋友。现在要让我这么快和那些小孩打好关系,虽然表面工作没问题,但我心里还确实融入不进去啊。” 207. “那就把自己融入进角色,你的个人,和你的角色是完全不想干扰的个体。”我点了点他的额头,“那些孩子的感觉都很敏锐的,不要露陷。”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他轻轻地点头,“我好歹也是话剧社的元老人物啊,稍微相信我一点吧?” 原本在一旁吃着面包听我们两对话的猗窝座在这时插话:“说起来,你们觉得社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在旁边和他一起吃午餐的副社长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了?” “不………你们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社长陷进去啊。像是那种最后分别不舍得走什么的………应该不会吧?” “她是最冷静的一个,你放心好了。”我安慰他,“与其在这担心,还不如想想回去之后去吃什么庆祝好。” “炼狱你未免无情过头了———!” 第22章 村子 208. “说起来,你接下来就要去那个村子了?那里的位置不是很偏僻很保密,一定要人带着的吗?” “上弦的两个鬼都已经找到了就不存在什么隐私性了,主公已经把位置告诉我了,没问题的。”我把稍微有点歪掉的狐狸面具扶正,试探着擦了擦溅到上面的血迹,发现擦不掉之后只好罢手,“鬼的隐秘度本来就很高、而且我速度也很快呢。” “啊、真羡慕啊。”祢豆子伸手帮我理了理领子,“听说还有温泉泡呢。” “不一起去吗?” “还是不了,听起来就是温泉旅馆的恐怖标配啊。”猗窝座嘟嘟囔囔,“要不是我怕暴露身份就和你一起去了,炼狱你一路保重。” “你明明就是胆小吧。”我无情戳穿,“还有,什么温泉旅馆,你以为这是跑团吗?” “请容许我向你介绍我们伟大的主,克苏鲁———!” “就算放弃人设了也不要自暴自弃到这种份上啊副社长!!” 209. 最后祢豆子和副社长都决定还是和我去。猗窝座回蝶屋其实也有正当理由,他的容貌虽然已经暴露,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协助打败上弦之鬼,谁知道无惨那边会不会一个暴怒直接把本尊传送过来干掉我们。 祢豆子跟不上我的脚程,副社长又不可能光天日下出来和我一起跑,我干脆抱一个背一个,抄近路往村子赶。较小的少女在我怀里安静了片刻,出声和我搭话。 “炼狱,打完这次之后估计就真的很快要刚无惨了。”她小声地询问,“我们能不去吗?” “逃不掉的,社长不可能不去,我也不可能不去。”我回答得很平静,“你要逃吗?” “可是、真的会死的吧?”她顿了一下,“社长可能会被童磨再次杀死,就算我们遇上了其他的鬼,也是逃不掉的,会死得很惨啊!” “如果社长不逃,那么我也不会逃。从来这里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回不去的准备了吧,”我尽力跑得平稳一点,让他不至于说话间咬到舌头,又询问了一遍,“祢豆子,你要逃吗?” “可是———” “好啦。”反而是副社长从箱子里探出身来,弹了小姑娘的脑门一下,“现在炼狱是我们之中最辛苦的那个,你就不要和他撒娇了。” 于是祢豆子不说话了,副社长攀着箱子的边缘和我继续聊。 这个时候已经是初秋,空气间充斥着湿润的气息,我踩在枯黄枯绿色的落叶上,一边和大哥教的那样压抑着呼吸的声音,一边听她对我说的话语。 “我不会逃。”她说,“那个时候,大概是我和祢豆子一路,你和猗窝座一路,社长和蝴蝶忍一起走。” “我无法保证剧情会乱到什么程度,会遇上谁———但我保证,在我死去之前,祢豆子不会有事。” “祢豆子该和我一起。”我回答,“之前社长和我把大大小小的剧情都说过了,你估计要被打过去注射重新变成人的药剂。但我答应你。” “…………什么?” “在我死去之前,猗窝座和祢豆子不会有事。社长的话,回去可以让珠世小姐和忍小姐研制足以毒死童磨的药物,然后靠鬼的体质拖时间。她不会有事的。” 祢豆子还是不作声地握在我怀里,副社长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快以为她缩回去睡着了,她才在轻微的风声里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叹息着开口。 “未免太可靠了一点啊,炼狱。”她用手从后面绕过来扯了扯我的脸,“这样我的威信很难维持哎、真是的。” “对唔住。但护社长本来够应该没有彗星才对唔唔唔———”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收回去!” “护社长———伦设———” “不要了!快道歉!” 210. 我们在一路打闹中来到了村子,果然就和社长说的一样,这里的人脸上都戴着长嘴的面具,我饶有兴趣地牵着祢豆子往村长家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形态各异的面具,暗搓搓地自己也想去做一个戴着。 “炼狱先生的审美真奇怪啊。”祢豆子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吐槽,“明明你现在脸上这个好看多了。” “怎么会,你不觉得那些很有意思吗?” “你戴上就完全无法直视了。” “哎,人身攻击。” “并不是,快醒醒。” 村长是个个子很小的爷爷,在要求我们把头磕到地板上鞠躬(?)之后,才絮絮叨叨地告之其他柱的去向:恋柱一直在泡温泉和吃饭之间循环,霞柱日常夜游和发呆,据说已经吓到不少半夜工作完回家的锻刀师傅了,大哥和少年们倒是从第一天开始就围着树林上上下下跑酷锻炼身体(村长:那个黄头发的小孩鬼叫真是吓死人了能不能让他闭嘴)。 “对了,他们已经解决了这里的鬼了吗?” “鬼?好像还没动静啊。” “那么,有没有人失踪呢?” “也没有,因为有几位柱大人都在吧,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211. 难道是打草惊蛇了………? 我这么思索着。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就分开来走,我去找可能还在锻炼的大哥他们,祢豆子和副社长去找屋子吃饭泡温泉。 现在时间已经是半夜,我随意挑了条上山的路,一边吹风一边懒懒散散地走上去。可是这样的闲适也没维持多久,远处有身上带血的小孩子尖叫着往我这边跑,我心下一紧,握着刀柄冲上前去。 “鬼啊————!!!” 他跑跑跳跳地直接略过了我,一边叫一边继续跑下山去。我露出茫然的表情,那股原本锋利尖锐的杀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离我不远处,地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壶。 第23章 玉壶 212. 哦豁,送上门来的上弦之鬼。 我下意识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个向前突起的尖嘴嘴。刚刚和兄妹分开走后,我实在是喜欢这样的面具,便问带路的锻刀人要了一个相似的换下原先的狐狸面具。现在我刀也眼疾手快地揣怀里了他们看不见,面上戴的也是锻刀师村子里统一的面具,他应该会以为我是锻刀人才对。 怎么,不想吃人吗? 我单手揣兜地走上前去,在离那个壶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唔了一声。 “好丑的壶。”我露出嫌恶的表情,“真是的,谁大半夜放个这玩意在路中间,专门为了吓人吗?素质真低。” 213. 那个壶明显被气到了,咕噜咕噜地振动了一下,又稳住不动了。 ?不出来吗? 我想了想,觉得要不还是拿刀出来直接对着壶口捅下去算了,后腿却突然被扯住。我回过头去看,是一个额头肿大,面如般若的老人。他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抖着手扯住我的裤脚,哆嗦着地和我搭话。 “这是……这是小人家里的壶咿咿咿咿………”他哭丧着脸问我,“锻刀师大人………要不要看看这样无价之宝呢………” 原来如此,先推销到家里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吞掉。这样一来,就算是人不见了,也需要别人上门拜访才会发现不对。 真让人不爽啊。 “滚开。”我抬脚把他踹开,顺便又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壶,“别开玩笑了,这种丑陋的东西我还看不上眼。” 就这样,乖乖出来让我杀掉吧。 214. “啊啊,你这家伙!真是让人不爽!!”果不其然地,一个白色的怪物从壶里缓慢地流了出来,“真是的、真是的、明明想着等那些柱走了再杀光这里所有人的——都是你的错!臭小子!!” “要在这里大开杀戒了吗!” 半天狗一边尖叫哭嚎一边从我身后扑过来,我闪身避开他的扑击,原地打了个滚拉开距离,完整地将刀从怀里的刀鞘间□□。 上弦之四、上弦之五。 “不要小看在大哥那里修炼到差点累死的我啊!” 不要小看会呼吸法的鬼啊。 215. 挥刀,放火,我率先劈碎了他寄生的第一个壶,然后落地回身,用燃火的刀刃架住半天狗伸过来的利爪。 “呀呀呀呀呀呀好痛!好痛!”他的尖叫快要吵死我了,“玉壶阁下!快解决掉他!!” 然后,四周传来了啵啵、啵啵的吐泡泡的声音。我抬脚踹在面前的老人脸上,让他包裹着艳丽的蓝色火焰倒飞出去,同时回手翻转刀柄把不远处的金鱼吐出的尖刺弹开来,有几道没挡下来的也刺穿了我的脸颊。我稍微向前倾下身子,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朝玉壶骤然冲过去。 “有什么招请快点使出来吧,”我一脸冷漠地劈开他藏身的另一个壶,“躲来躲去的你不觉得烦吗?” “哼哼,不过是个臭小鬼而已!”他咻咻地笑着,“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动真格了吗?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赶紧去死吧!” ——————啊。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被不知什么东西包裹,诡异地浮空起来,四周都充斥着令人恶心的液体,我屏住呼吸,整个身体在水泡一般的液体里倒转过来。 “咻咻,在这种密不透风的环境中窒息而死吧、该死的剑士!”玉壶得意洋洋地接着笑,“解决了你,我们就去山下大杀特杀!我会把你保存到最后的,在死去之前,好好地见证自己同伴的死状吧!”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十分冷静地竖了个中指给他。 他是真的不知道我是鬼吗?我明明都把半天狗烧给他看了哎。 216. 这么想着的我,向前伸出了手指。 「血鬼术———」 鬼火一般颜色的漂亮火焰在我身后变幻出两条巨龙,咆哮者在瞬息间吞掉了整个壶,这个五官错位的怪物终于停止了嬉笑,用快要破音的嗓子惨叫起来。 「贯日。」 217. 火焰顺便在经过我的一瞬间蒸发了水,我撑着地面站好,嘶了一声用手把刺穿脸颊的毒刺拔了出来。 “真是、麻烦的臭小鬼!!”他终于愿意从壶里爬出来显现出原型了,“既然这样!就让你见识我真正的样子吧!” “好哦好哦。”我棒读,“啊,好期待。” “你是第三个看见我这个样子的人———” “好牛逼哦。” “我认真的时候没人活得下来———” “厉害厉害。” “你给我放尊重一点臭小鬼!!”他举起了一只手:“这只手上的鳞片比金刚石还要坚硬还要锋利,是我在壶中提炼出来的———拜倒在我完美的姿态下吧!!” 人头蛇身的怪物嘶嘶地笑着,露出整个身体出来。 218. 我配合着露出震惊的神色。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下水道的美人鱼” “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那种表情未免太让人不爽了臭小鬼!!” 我啊了一声,轻而易举地躲开他挥过来的拳头。 “说起来,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鬼了才对,说不定比你年纪还要大很多哦。叫臭小鬼什么的是不是也太不尊敬老人了一点?” 这次轮到他震惊了。 “鬼———居然是潜伏在锻刀人村子里的鬼?!那为什么不早点穿消息给无惨大人啊你这个渣渣!!” “所以说你们才是、为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是鬼?”我打了个响指,让他全身重新烧起来,再利用攻击间的空隙躲开攻击,“明明已经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不知道?” 219. 在扭打的空隙间,有一条咸鱼的毒液沾到了我的面具上,半面的顷刻间融化开,露出我鬼化的右眼和洒落在耳后的橘黄色卷发。 “啊啊,原来就是你!!背叛了无惨大人的鬼、我一定要杀了你!!”他尖啸起来,“就是你!就是你!让无惨大人那么生气!!让我和其他的人受罪!!!”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看不出来我是鬼啊!回答我!” “因为,没有鬼敢背叛无惨大人的!!” “怎么可能没有!就你们无惨那种招仇恨模式,底下人不造反不行的吧!!”我闪身拔刀,对准他的头,“不过没关系、你反正是不会懂的———” 「血鬼术—————焚天」 在天旋地转的视野中,他的头落在了地上。我也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狠狠地被反作用力砸到地上。 “祝你安息。” 220. 说起来,那孩子好慢。 我在地上躺了半分钟,又重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把刀收回刀鞘。 过了这么久都没喊人上来吗,我本来没想着单刷的啊………还想着给随便谁留个人头呢。还得亏大哥锻炼得好,不然我绝对打不过的。 对了,还有一只鬼,刚刚就没看见。我回过身去,准备往刚刚打飞他的位置去找找看。 “———小心!!” 在回过头,脖颈被刺穿的前一刻,我听见有人这么叫喊着。 第24章 约定 221. 在温热的血液迸溅出来之前,我的眼前闪过了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场景。 “如果哪一边都无所谓的话,那么,就到我的身边来吧?” 黑发的美丽女性坐在病床上,垂眸微笑着。她把那一只还扎有输液管的苍白的手伸出来给我,好像有种我不接受就不收回手的趋势。 居然对我发出邀请………我在那时有一瞬间的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病得连脑子都坏掉了。 但那时的自己,只是无谓地把手搭了上去。 “行吧,大小姐。”记忆中的我露出恶劣的微笑,“要记得给我一个光、明的未来哦。” 社………长………… 我猛然从将要被杀死前的幻视中醒来。 不行,承诺还没兑现,我不能死在这里啊。 222. 还好我偏头偏得及时,日轮刀的刀刃只来得及划开我大半个脖子。我只能一边捂着喷血的脖颈不让头完全掉下来(超级吓人的好吗),一边往后跳开一大步。 是半天狗?!不可能、他不应该用刀啊———我惊惧地在剧痛的血色里抬头,另一只手只来得及搭上刀柄,黑色的金属物体就已经附上我的额头。 …………是孩子? 我即将挥刀的手顿了一下。 “等—————!!” 远处传来嘶声叫喊我名字的声音、刀剑出鞘的声音、金属碰撞的摩擦声,还有我额头上炸开的声响、温度飞速地从体内抽离,我向后倒去,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感觉头上一凉。连多余的疼痛都没有,比之前每一次的出血量都要巨大的血液晕染开来,红色刺目的腥味液体在身下流淌成湖泊。 本来就已经被融化半边的长嘴面具终于不堪重负地碎裂开来,遮住我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和头顶狰狞的伤口。 223. 我的攻击力和闪避能力几乎在鬼中都是上乘,但相应的,我的恢复能力似乎特别弱,而且自己的回血能力居然也不能给自己用。也就是说,猗窝座那家伙能一瞬间好的伤口,我得花十几分钟甚至不止的时间来复原。 所以现在谁来一刀都可以弄死我。 我痛苦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开始睁着眼睛装死。但是那个把我脖子砍掉的杀马特少年并没有上来补刀,可能是和别人缠斗在了一起。我的眼睛完全被血色拢住,耳边传来的也只是剧烈的蜂鸣声,鼻尖还充斥着令人恶习的血腥味,嘴里估计也在咕噜噜地冒血。 真狼狈啊,各种意义上。 说实话,我很想就这么晕过去,但身体显然不让我如意,还是死死地支撑着我清醒,清醒着疼痛。我心说那估计一晕过去就得又开始走马灯然后半死不活了,于是只得跟着醒着。但即使是这样,意识也开始虚幻飘渺了起来。 “我帮你也拿了一张测试的。”刚刚和我分到一个卧室的人嬉笑着递给我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张,“真巧呀、咱们两一个室的居然也被分到了一个社团,我们互相好好关照吧?” 我展开那一张名为温柔的纸条,看着社长在社团的招募板后微笑着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我也回以微笑,并对着还在等待我回答的睫毛精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嗯。”我余光瞟到他拿着的名为胆小鬼的纸条,便朝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一起努力吧,室友君。” …………那家伙,从那时开始就一直跟着我嬉皮笑脸的啊。 224. 我安静地躺着,直到不知何时身体被人抱起来,上方落下雨滴一般温暖的液体,融化在我的眼睛里,像是在替我流泪。疼痛只给我留下了很微弱的身体感官,我没有力气再帮他(她?)拂去眼泪,只能任由摆布地装死。 啊………基本上只要十分钟就能复原了,若是人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死去了吧?要收尸肯定是拖着领子走比较方便,或者直接扔在小树林里,完美地与自然融为一体不是更好?高效、不费时不费力的殡仪馆步骤,直到腐烂也不会随便吓到人。 我开始自己和自己讲黑色幽默的笑话,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笑出来,反正对我自己来说,也只是暂时保持清醒的策略,所以我自己肯定是笑不出来。 负责厄运和怜悯的神闭上眼睛,把镰刀压在我脖子上。我一边胡思乱想着猜测我大概就要在现在昏死过去,祢豆子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说错,事情大概应该在它恶化之前结束,在这里闭上眼睛,还能勉强算是个haapy ending,而这就是我能构想到的幸福的极限了。 火焰似乎越来越微弱,我干脆停下呼吸,干净利落地装死。 “不要………不…………” 落在我脸颊上温暖的雨滴似乎越下越密集了。 “…………不要死。” 社长温和地伸出苍白冰凉的手。 “不要死。” 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室友君。 “不要死。” 站在朦胧的血色里,投来冷淡目光的自己。 225. 我满脸是血地惊醒过来。 黄头发的少年还在抱着我嚎啕大哭,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着呕出喉咙里剩余的血沫,伸手拍拍他的背。 “别哭,别哭,我恢复完了。没事啊没事啊。”我打量着还蒙着血色的四周,揉了揉眼睛,“还有一个上弦之鬼,半天狗逃走了,我得去找他———” “呜哇哇哇哇炼狱大人你终于没事了!!我刚刚还以为你死了!!”善逸抱着我不肯撒手,“没关系、没关系,那个叫半天狗的老头已经被柱们消灭了、他分裂了四只,被他们全部干掉了呜呜呜呜呜呜!!现在大家在找他的本体,但是听说很弱小的、不用担心!!” ……………四只? 我艰难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戳了戳他的背。 “你说的本体,就是你背后那只小小的鬼吗?” 226. 善逸,昏厥。 227. 我把他麻利地推到一边,伸手去拔腰间的日轮刀。小小的老头颤抖着不敢动弹,我蹲下身去,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炼狱先生!”长相可爱的少女跳跃着落在我身边,“好、好多血………你已经没事了吗?” “啊,蜜璃小姐。”我和她打招呼,“我已经恢复好了,不用担心。你有受伤吗?” “没有,谢谢炼狱先生关心!”她安心地笑了起来,然后才惊觉我刀下还压着一个鬼,“你没事就太好啦………啊,这不就是半天狗?!” “是啊。”我指了指她身后,“然后你后面那位,就是憎鬼。要小心。” “咿!!” 228. 有五个头的木龙冲天而起,我们两从不同的方向跳跃着退开,我打了个响指,让所有的头同时燃烧起来。 “蜜璃小姐!能把其他的柱召集过来吗?”我跳跃着躲开雷电,“光砍掉怒鬼还不行、要杀死那只小小的本体才可以!!————啊,灶门少年!你来得正好!” “啊?嗯!”刚刚从另一边赶过来的少年带着鬼化的少女也跟着加入战场,“炼狱先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刚真的吓到我了!上弦之鬼可能还有一只,霞柱和另一位炼狱先生已经去寻找了!” “另一只上弦之鬼我打完了啊!”我加大了火力输出,同时甘露寺蜜璃踏着还未燃尽的躯干一路冲到怒鬼那边去,“灶门少年!用你的鼻子去找那只小小的本体、必须要斩断他的脖子才行!祢豆子留下、很快就要出太阳了,毅然跟过去很危险,我会照顾她的!!” “好的,拜托你了!”炭治郎没怎么犹豫地从一个方向追过去,“对了,玄弥说很对不起你,他之后会亲自来道歉的!!” “哈?谁??”我顾不上那么多,也踏着火焰向怒鬼那边冲过去,“对了、那孩子的话可能还会有点勉强,我会拖住这只鬼的!能请你过去帮忙吗、蜜璃小姐!” “好,好的!!” 动作敏捷的少女用力踏着木龙向后蹬开,和我交换位置的同时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我终于放下心来,与此同时,长头发的鬼化少女也跳跃到了我的身边。 “祢豆子,来,握住我的手。” 「血鬼术———爆血」 「血鬼术———焚天」 如同利刃一般,红蓝交织着足以燃尽一切的火焰形成箭镞,飞速向憎鬼的脖颈刺过去。 第25章 道歉 229. 屋内的气氛非常凝重。 大哥,恋柱和霞柱(他好像已经放空了)坐在我的右手边,炭治郎,伊之助和祢豆子带着昏厥的善逸坐在我的右手边。我茫然地坐在最中间,看着跪坐在我对面,把头低到地板上的杀马特少年。 干啥?干啥?? 我刚刚和祢豆子放火烧龙烧到一半,炭治郎那边好像就已经把鬼斩杀了。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已经是凌晨时分,我叮嘱祢豆子变小,然后自己掩着她走隐僻的地方回去,准备好好洗个澡睡一觉,起来再去要个新面具。结果走到一半就被大哥拽住,直接拖到里屋里面来。跪在我对面的少年看起来已经被揍过一遍了,面容还是青青紫紫的,我一脸懵圈地在最中间给我留的位置坐下,祢豆子则扑到炭治郎身边去坐好。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那孩子很大声地向我道歉,“我本来是看到逃下山的那孩子才想上山看看的,结果看到身上沾着血的您,我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就直接动手了,真的非常对不起!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就这事啊………? 我哦了一声,虽然疼了点伤口看着吓人了点但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了我要是对他做什么的话,风柱估计会追着我爆揍的,我不敢啊。 再说了,这孩子……… 230. “对了,炼狱君。”在我们第一天交流情报,核对人设的最后,社长微笑着叫住了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只看了动画,对漫画并不是很了解吧?” “?是哦。但是我们刚刚不是已经把所有大事件的具体情报都对上了吗?” “还有一个孩子哦,其实。我记得在动画中也有出现吧………”社长捧着脸想了想,“就是一个杀马特发型的孩子,在炭治郎他们参加选举的时候出现过一次。” “哦………”我回忆起来,“是那个很凶的孩子啊。他怎么了?” “那可是个好孩子呢……是个傲娇型的好孩子。为了向哥哥道歉,吃了很多苦才加入的鬼杀队呢。”她笑呵呵地提醒我,“如果遇到人家了,一定要记得好好相处哦。”231. 我这么一边回忆着,一边向他那边伸出手去。那孩子果然被吓到了,却还是不肯动弹半分。 “干得不错嘛,你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我用指尖碰了碰他的额头,顺带用圣炎把他脸上的伤治好,“不过下次要记得看脸再打,你要是啥时候把香奈惠小姐伤成我这样,就真的没人能救你了。” 大哥和炭治郎都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而恋柱则是偷偷松了一口气,对着我非常可爱地笑起来。 “哎、哎??”我面前的这孩子尤为震惊,“您不责罚我吗………?我可是差点将您………” “多大点事。”我自顾自地加设定,“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你也是见面就和我打过一顿………不过没把我弄得这么惨就是了。” “但是、但是,那个………” 232. 我真的好困,好想去洗澡睡觉。求求你别说了,让我去泡温泉吧。 我心如死灰地听他说着,露出安宁的微笑。 “好了,炼狱先生已经很困了吧?”最后还是炭治郎帮忙解围,“炼狱先生是不会说谎的啦、他已经原谅你了,不用担心。有什么事等大家休息好了再说吧。” 谢谢你炭治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改天请你吃大餐!! 柱们好像还要商讨一些禀报主公和这次事件相关的事情,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去睡,炭治郎他们住的比较近,而玄弥和我住得比较近,我们送完炭治郎他们后,就结伴着走回去。这孩子果然还是怕,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社长当时和我交代过他的详细剧情,斟酌着措辞开口。 “你还有个哥哥吧?玄弥君。” “哎?嗯、嗯,是这样………对了,您是原本的炎柱,所以认识他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依旧有想和你说的话。” 我向前走了几步,在晨曦的微光下站住,回身看他。 “你是想要向你哥哥道歉来着、对吧?”我平淡地阐述事实,“有什么话要趁早说出来比较好哦。在我的那个世界,你可是生生地拖到临死前才和他道歉成功的呢。” “哎,哎?!!”他一脸震惊,“我死了吗,不对,我居然死在我哥面前了吗??” “是的,很勇敢哦,”我对着他笑了笑,“为了保护家人和上弦之一战斗。了不起,了不起。” “但在我看来,那样的做法未免太过令人痛心。在死前道歉什么的………明明只能徒增痛苦啊。”我垂眸,压低声音,“对于救助过的、道歉过的人,应该负责到底不是吗?不然的话,并没有解开误会的必要。草草地说出自己想要说的内容,然后自顾自地死去,这样的结局,我想你的哥哥也不会愿意接受。” “话是这样说……可是,”他支支吾吾地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哥他现在都不认为我是他的弟弟,没办法的,我和他说不完话就会被他打断的………” “呼姆,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交给我、我把他绑也会绑起来逮到你面前,让他听完你想说的话的!” “哎??这个就不用………” “相应的,你也该早早想好自己该说的话才是!” “啊、啊,是!” 233. 我把他送回了他的房间门口才离开,虽然他脸上还是有些犹豫,但看得出来脸色好了不少。我于是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房间。祢豆子和副社长果然已经早早地睡下,估计完全不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替他们盖好被子,又吹灭了灯,爬到自己床上躺下。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我安心地躺下,闭眼,又睁眼。 猗窝座那家伙就蹲在我床边阴森森地看我。 “啊,果然是累坏了都出现幻觉了呢。” 我从善如流地重新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再睁开,粉毛的鬼物仍然带着怨念在那里瞪我。 “我饿了,炼狱。”这家伙用一种理所当然叫我做饭的语气抱怨,“我饿了———” 234. 对了,他在宿舍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了我做的第一顿饭后餐餐赖着我,甚至骗社长来我们宿舍吃饭,然后眼巴巴地等我做更好吃的东西给他们。我看在人设需求和社长的面子上没来得及反驳,结果这家伙愈发无法无天。甚至半夜跑到我床边上去盯我,直到我在一阵冷汗中醒过来,再要我做夜宵吃。 第一次晚上。 猗窝座:“室友,那个,对不住,但是我好饿………” 我:“冰箱里有甜点,茶几上有水果,餐桌旁边的椅子上我放了速食的面和火锅。” 猗窝座:“好吧,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啦。” 我:“嗯。” 第二次晚上。 猗窝座:“炼狱,我饿了………” 我:“吃的在哪里我都写了便签贴在冰箱上了,自己去看。” 猗窝座:“好耶!不愧是你啊炼狱!” 我:“我要睡觉你小声点。” 第三次及以后的晚上。 猗窝座:“炼狱我饿了!我好饿!!” 我:“我东西不都给你完整摆到餐桌上了吗!!” 猗窝座:“但是我想吃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我想吃炼狱做的!” 我:“我当初就和你说了睡觉之前不要看那些美食节目啊!!” 猗窝座:“我饿了嘛、我饿了————!” 我:“我起来给你做就是了,你快闭嘴!不然邻居会过来投诉说扰民的!!” 啊,这家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 235. “你和我说也没用,我做出来的东西你也不能吃。”时至今日,我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了,“你再吵吵一句,我就把你揍到失去意识再扔出去。” “哎,好过分。”他还是稍微放轻了声音,“其实我是因为担心所以来的啦,社长和蝴蝶忍也在路上,主公后来还是有些担心,所以让在蝶屋的我们过来帮忙治疗你们的伤势………说起来,你们这有伤员吗?” 我心平气和地烧了一簇他的头发。 “…………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第26章 记忆 236. “对于救助下来的人,应该要承担起责任,负责到底才对。” 这么说着的女人,握住了刚想起身离开的我的手腕。 然后,露出了苍白浅淡却又温柔得像是白玫瑰那样的笑容。 “不然的话………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本该早早地、顺利地死在那里的。” 愚蠢至极、无可救药。 我那时停了下来,心里如此想道。 居然想和我打交道,就算是纯粹的善意,未免也太无可救药了。 “但你还是停下来了不是吗?就算是成天臭着一张脸,不会笑也不多说一句话,但果然还是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啧了一声,还是没有甩开她的手,回身去望着她,“我明明一直在笑啊。” “哪有。”她笑眯眯地捧起脸,“你明明就没有在「笑」嘛。如果实在不想做出这种表情,不对着我笑也没问题哦,我不会介意的。” 237. 我平静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把昨天半夜又重新占了我半边床睡觉的猗窝座踹下去,然后叫其他两个人起来梳洗。我醒得不算早,大哥和少年们看上去已经锻炼了有一段时间了,兴致勃勃地邀请我也一起加入他们。我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把在一旁树后偷看的玄弥拽出来。 “想加入训练就一起去啊。”我打了个哈欠,“那些孩子都是很好的人,你也已经和炭治郎交上朋友了吧?” “可是、那可是炎柱大人亲自训练啊!”他紧紧张张地压低声音,“我要是直接过去搭话会很尴尬的!” “………你现在也在和以前的炎柱大人偷偷说话哦,你不觉得尴尬吗?” “怎么说呢……您好像没有多少那种威严的感觉啊………” 我细细领悟了半秒这句话的字面意思,然后提着领子把他朝拽起来,朝还在锻炼的那群人扔过去。 “这家伙希望得到特别严格的训练!!拜托你了!那边的我!!”我喊道,“千万不要放过他!!中午我会好好做饭给你们吃的!” 不明所以但想吃饭的大哥:“哦!!” 238. 玄弥被鬼哭狼嚎的善逸抱住腿不让走(他好像一直在念着什么来了就别想跑了)我又和他们隔空聊了几句,打听到大家都打算在村子里再留一天再离开,一个是等主公的回信,一个是等待着那柄刀磨炼成功。我没忘记让大哥指导玄弥呼吸法的事,他也很高兴地答应,并且开始自顾自地点中午想吃的东西,小孩们跟着起哄要吃好吃的,我只得先一一记下,中午再去借食堂准备。 在此之前,我还去分别探望了恋柱和霞柱,希望他们也能帮忙训练实弥的呼吸法。 甘露寺蜜璃没怎么犹豫地答应了,她的性格和名字一样,是又甜蜜又可爱的女孩子,一边说着那孩子还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啊,一边提议可以让他之后去自家的训练场指导锻炼。我先替玄弥谢过了她,也邀请她中午来吃饭,漂亮可爱的小姐姐高兴地说好,红着脸笑嘻嘻地继续和我搭话。 “对了、对了,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她小小声地羞怯地对我说,“其实我加入鬼杀队,就是为了挑选能够陪伴我一生的伴侣呢,呼呼~” 我不明所以地冒出个问号。 “所以说,会做饭也是加分项!做饭好吃更是锦上添花呀!” 这么快乐地说完,她捧着通红的脸跑掉了。 239. 虽然很高兴你这么夸我,可是如果这话被人听到传到你真正的官配嘴里,我下场会很惨啊。 隔了一个门的霞柱在墙后幽幽地瞪着我:“我听到了。我会跟蛇柱说的。” “哎、不要这么绝情嘛无一郎,明明你的人设是记性不好,这种事情不要这么认真啊。真的会死鬼的。” “不要叫我的名字叫那么亲密,很恶心的。” “好过分。明明我的世界的无一郎是那么可爱的小孩,为什么在这边这恶劣啊。”我叹了一口气,“不要说出去嘛。助人为乐,最终自己也会收到回报的哦?” 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愣怔了一下。 “………你刚刚说什么?” “明明性格很可爱,为什么到这边来这么恶劣?” “后一句。” “不要说出去……难道你突然改主意了?” “再后一句。” 嗯,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助人为乐,帮助别人的话,自己也会收到回报哦……?” “这句话………我以前也听说过。”他皱了皱眉头,“我有印象。” 240.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错啊。” “?” “你本该在这时想起记忆来的。在和上弦的拼死战斗中。”我露出抱歉的微笑,“对不起,抢了你的人头所以———呜哇!”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冲上来拿刀鞘压住我脖子了。我被按着咽喉压在地上,觉得这一幕微妙地似曾相识。 “告诉我,我的记忆。”他低声威胁,“不然我就添油加醋地告诉蛇柱你调戏恋柱那家伙。” “好恶毒———!!但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知道得不清楚啊………毕竟是你自己的记忆。”我呃了一声,感觉脖子上的刀鞘又往下按了几分,“等等等等等!我之后和你聊天的时候你确实有说过、我会努力想的!会努力想的!” 还好之前社长有详细地和我说过漫画的剧情………我努力地想着她之前着重说过的回忆杀,尽量措辞清晰地阐述出来:“我记得你说你有个双胞胎哥哥,而且你失忆的时候的性格,和你之前哥哥的性格很像。” 他的力度稍微轻了一点,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而痛苦的神色。我乘机喘通了气,然后顺其自然地给自己补充了设定。 “我是在无一郎恢复记忆之后才和你说上话的啦、不过一定要说的话………那得也到决战的时候了,多亏你没一刀砍掉我呢,那个时候。”我没敢像安慰忍小姐那样去摸他的头发,“你的哥哥好像是因为鬼而死去了,所以你才会成为鬼杀队的一员的………怎么样,有想起来些什么吗?” 241.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 “无一郎的「无」,不是「无用」的「无」。” “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 他彻底停下动作,安静下来,像是断线的木偶一样坐在原地,刀鞘也终于松开了。我捧着他的脸虚虚地探了探脉搏,确保人没事,大概只是进回忆杀了,便放下心来。临走前我没忘记也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希望他能来一起吃午饭。 猗窝座盘腿坐在门外等我。 我看了他一眼,径直地没停下脚步,这家伙也跟着站起来,和我并排走出门去。 “你还真把自己当保姆了,疯狂送人头送剧情啊。”他语气轻佻地和我搭话,“好歹考虑考虑自己,你这家伙不是最怕疼的吗?” “已经过去的疼痛就不算疼痛了。重要的是,我并不为之恐惧。”我把重新问村民要的长嘴面具别在耳朵那一侧,“社长和蝴蝶忍到了吗?” “已经到了,在村子那头的屋子里,小孩们隔壁。”他给我指了路,“你还要和她们商量事情吧?我去帮你找厨房和食材吧。” 242. “还有啊,炼狱。” 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时,听着那家伙远远地叫我。于是我回过头去,他还站在屋檐前的阴影下,抬起那双玻璃一样的蓝色眼睛看向我。他罕见地流露出了我们初见时那种冷淡如冰的神色,几乎是漠然地,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我这个「胆小鬼」,简直无地自容啊。” 那样冰冷的声音,极轻、极轻地消散在骤起的风声里。 243. 我愣了半晌,恍然大悟。 “你想来帮忙做饭?” “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我好不容易想出来帅气的台词的说、而且刚刚那个角度明明也是完美的………”他瞬间破功,哭丧起脸来,“你不觉得很帅气吗!刚刚!” “不觉得。要耍帅等回去在舞台剧上争取到相关的角色不就好了。不过顺便,反正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会把你拖去厨房帮忙的。” “这样的话我不也成保姆了吗,剥削劳动力什么的也太可恶了————!” “难道你想让社长来干吗,别关顾着抱怨,要尽力去找啊。”我翻了个白眼,“好啦,我这就过去了。你要好好和村民交涉啊,不要吓人家。” 他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重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身黑地出发了。 …………不,即使是看穿着也很可疑啊,不会吓到人家吗这样。 我担忧地想着,走上去找社长他们的路。 第27章 过渡 244. 中午来得很迟,我站在村子某处的房顶上看缓慢升到半空的太阳,些许燥热的风把我披的外袍吹拂起来,顺带着短短的橘红色卷发。我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耳朵,猗窝座托着腮帮子坐在房顶的另一端,肚子很响亮地叫了一声。 “炼狱,你刚刚做了什么吃的来着?”有气无力的声音。 “不同馅的竹筒糯米饭,香煎鱼和烤鸡。” “哦,难怪那么香啊。”坐在我们两中间的社长笑眯眯地扯住了我一边脸,副社长顺势扯住我另一边脸,“明明我们都不能吃,炼狱你未免心思也太坏了吧……?” 啊,又来了,我们(除了祢豆子这个能吃东西的人)每次只要一开饭,都会默契地找同一个屋顶看风景。零食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社长:特别是炼狱你,糖吃的是最多的吧)身为鬼,也不会活活被饿死。在蝶屋还好,大家都在一起吃饭,所以我们可以找个远远的屋顶吹冷风,直到餐饮结束也闻不到香味。但这个村子的人吃饭都挺热闹,几乎家家户户都燃起炊烟在做饭,林子里也有带便当的锻刀人,我们默默地围着村子的所有房子绕了一圈,最后在最高的那一个屋顶汇合,然后一起坐下来默契地当雕塑了。 我争辩:“我也很痛苦的、自己做的饭自己却不能尝试,很痛苦的!而且糖也被吃完了!” “饿就饿吧,至少我现在已经在心里把回去要吃的东西列了一大张表了。”副社长对我指指点点,“就从炼狱开始请客!好,炼狱一票!” 猗窝座紧跟着举手:“炼狱两票!” 社长笑呵呵地松开我的脸:“我倒是无所谓呢。真可爱啊,我的部下们。” 副社长:“好,社长弃权,我再代替不在这里的祢豆子投一票!炼狱三票,压倒性的票数!” 我:“………这样有什么意义嘛,反正都是轮流请客。” 副社长:“嘿嘿,因为第一餐的话大家都会放开肚子吃,把菜单上有的菜全都点下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哦!做好觉悟吧炼狱!” 猗窝座:“对!还有我那五个月的饭!” 我:“越来越多可还行………我请客没问题啦,但是谁点的菜谁就要吃完!不能浪费食物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副社长:“来了,来了,爸爸发言。” 猗窝座:“啧啧啧,是呢。” 社长(摸头):“真可靠啊,孩子他爸。” 我:“………谢谢夸奖啊,孩子他妈。” 245. “说起来,小忍她之前还和我夸奖过你呢,真不愧是炼狱啊。”社长笑眯眯地继续摸我的头,“我和她说了我也备受炼狱你的照顾的事,那孩子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呢。炼狱你要好好和人家相处哦?” “我有好好和人家相处,但是人家刚见面都差点削断我的脖子呢………” “哎呀,那肯定是你得罪了人家。” “双标过头了啊社长!” 社长特别大家闺秀地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 “?”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多亏了炼狱。”她眯着眼睛对我说,“现在也是,以后也是。”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毕竟,没有比我们那边(漫画)更加惨烈的发展了吧。” 猗窝座:“………喂,你们两个,又开始旁若无人地立flag了吧。稍微注意一点,我们还得活着回去啊。” 副社长:“呵呵呵,等这次的事件结束了,一定要努力坑炼狱一笔………” 猗窝座:“都给我住口!!” 246. 吃完饭的午后都让人昏昏欲睡,不吃饭的午后也是。生物钟很准时地提醒我困了,猗窝座嘲笑了我的老年人作息时间表,就带着副社长上山玩去了。社长邀请我去她的房间那边休息,顺便也要替我再抽几管血寄回还在蝶屋驻守的珠世小姐继续检查。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玄弥。 “怎么了吗?”我和他打了招呼,“刚刚吃完饭吧,剧烈运动的话身体会吃不消哦。” “对、对不起!”他用袖子擦了擦汗,“终于找到您了!我是来、我是来向您道谢的!” 我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在吃饭的时候,霞柱大人和恋柱大人都邀请我去他们的道馆练习呼吸法,这是您帮的忙吧?”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很快就要去和炎柱大人他们一起继续锻炼了,但无论如何都想先来感谢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事的话,我会随时来帮忙的!” “呼呼,这倒不必了吧。”社长从我身后探出头来,在袖子里掏了掏,给他递了一颗金平糖,“炼狱他估计也只会说「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吧?因为我们是大人啊,帮助你们这些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如果你一定想要帮上我的忙的话………”我想了想,“就请你和炭治郎他们好好交朋友吧?那群孩子都特别喜欢逞强呢,在他们受伤的时候,把他们即使带到蝶屋或者我这边来医治,好吗?相对的,你自己受了什么伤,也可以来找我哦。” “好、好的!”他高高兴兴地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回身和我挥手。我在原地看着他跑远才收回目光,社长又露出那种慈祥的眼神望着我笑。我无奈地朝她也笑笑,跟着她继续往房间那边走。 “炼狱,你成长了很多呢。”她在我身后轻轻地说,“和「刚开始」,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呢。” “………这不是社长你想要的吗?我已经尽力做到温柔了。” 她嗯了一声,用欣慰而开心的声音接下话来:“炼狱,已经成长为可靠的大人了。太好了。” “社长………你又不是真的是我的长辈。” “哎,是吗。在我的心里,我从来都是把自己看作大家的妈……姐姐看呢。” “说漏嘴了吧,说漏嘴了。” “嘻嘻。” “已经完全不反驳了啊!” 247. 社长的房间有两张床,大概是和忍小姐住在一间屋子里。我不太敢在她们的床上休息,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社长帮忙关灯拉了窗帘,顺便点了从村长那边要来的熏香,就在床头开始准备抽血的器材。我瞥见她好像在摸一只背着背包的猫,联想了一下剧情,也就安心地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好像已经黑了,我大概是被社长拎到了她的床上睡,被子也好好地盖住了。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来,刚准备先被子下床,就发现我身边睡着个熟悉的猪头。 字面意思上的野猪头。 我顿了几秒,掀开被子看了看下面的身体,确定这不是什么恐怖片的发展趋势,这才舒了一口气,自己放轻动作下床披外套。 这孩子……是想来叫我,结果自己疲惫过度在我身边睡着了吗?我替他重新盖好了被子,然后直起腰来,看到了另外一张床上一红一黄两个脑袋,还有歪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玄弥。 …………聚,聚众偷懒? 248. “炼狱先生———” 有人很小声地在门口叫我的名字,我把玄弥放到我刚刚躺过的地方,替另外两个少年也盖好被角,然后走到门外去。蝴蝶忍在那里背着手等我,我朝她嘘了一声指了指门内,她点点头,率先走向门外。 “训练结束了?”我问她,“他们看起来都很累的样子。” “那当然啦,那当然。”她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因为训练到一半的时候,我正好和蜜璃小姐还有时透君一起路过了嘛。他们两都兴致勃勃地加入训练了,当然,我也有好好加油哦~!” “明、明明是在看热闹吧………” 她坦坦荡荡地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愉快地说下去:“然后啊、然后!蜜璃小姐说今天中午你做的饭很好吃,想再吃一遍,但是另一位炼狱君说该让你好好休息,然后他就自告奋勇地去做饭了!” “现在正在做吗………?” 伴随着远处厨房的爆炸声,蝴蝶忍的笑容不变。 “现在正在做哦~” 第28章 上路 249. 我面带微笑地朝蝴蝶忍告别,说想要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她掩嘴笑着点头,然后我转身,吸气,往那边开始百米冲刺。 ——————大哥、居然是厨房杀手吗!! 我一边疯狂思考人设怎么补全,一边跑到厨房的附近。看热闹的大多都在屋顶聚集,指指点点,顺道着也用一副或茫然或看热闹的表情看匆忙跑来的我。我甚至犹豫了一会是留下来看热闹还是进去救人,终于,为数不多的理智战胜了颓废的感情,我的身体拽着我冲进那一片烟雾里,把还在哈哈哈哈哈大笑的灰头土脸的人拽出来。 恋柱一如既往地脱线:“啊……这样就不帅气了、但还是很可爱呢!笨手笨脚也是加分项!” 霞柱已经毫不遮掩地指着我们笑起来了,他的性格实在开朗了很多,看来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我对这一点还是倍感欣慰的,唯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旁边和他一起笑个不停的黑乎乎一团(猗窝座)。 唯独祢豆子还有点良心,从袖子里掏掏掏出条干净的手帕掏给我,我和她道了谢,尽职尽责地抬手帮大哥擦干净脸上的灰尘,他还在一边咳嗽一边笑,我思绪了片刻,反应过来他是在笑同样脸上脏兮兮的我。 “真是的、不要笑了!”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你以为我是为谁变成这样的啊!” “抱歉抱歉,因为我想做饭吃嘛!”他爽朗地继续笑着说,“所以就把火开到最大啦!想着,这样就能做出好吃的饭什么的!” 我露出无言以对的表情:“火开到最大什么的……是谁告诉你的啊。” “因为你每次做饭都会开很漂亮的火嘛!” “………那是我自己的火肯定控制得了啦!好了、好了,你去和他们休息吧。”我把他的脸擦干净,自己就着袖子擦了擦脸,“今天是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吧?我做番薯饭给你吃。” “哦!我要三碗!” 恋柱远远地在屋顶上喊:“我也想吃———!那个、炼狱先生,昨天做的拌饭可以多给我做几份嘛!” 霞柱:“我也要吃。中午我只吃了个一碗饭,所以晚上我也要吃三碗。” 我:“喂,蜜璃小姐就算了,你这个看热闹的怎么也开始点菜了………” 霞柱:“性骚扰,我会告状的。” 猗窝座:“炼狱……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越来越过分了!喂!” 大哥:“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什么都敢做啊!” 我:“你就不要跟着瞎起哄了啊………” 250. 最后我们还是草草把烧焦的房间收拾了(大哥去和村长解释了,希望他别被骂),拿着还剩余的食材找了个新的厨房做饭。被我拽着帮忙的猗窝座习以为常地也跟着带了个面具,把饭菜的香味隔绝在外。祢豆子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现在也终于安心地过来帮忙择菜了。 “真是保姆啊,炼狱先生。”她笑眯眯地用轻快甜美的音调说着,“从社团开始就是这样,没办法拒绝其他人的要求。什么时候好歹也强硬一点吧?” “我睡了一下午,能做点什么伸展手脚也好。”我面不改色地回答,“祢豆子你好歹也锻炼一下,别总是玩玩闹闹的啊。” “不嘛、我本来就很懒嘛,”她嘿嘿地笑着,“就算做锻炼,也就是增加身体的协调性吧?我有在努力的,但是劳逸结合也是必不可少的、对吧!” 我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别添乱就行啦,好好玩,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是!有炼狱在就安心啦!” 猗窝座:“这么宠他没问题吗,顺便炼狱你清醒一点,这是个男的啊。” 我:“没事,你们都是我的崽,一样的。” 猗窝座:“炼狱你完全被社长同化了啊,没问题吗这样!” 我:“没关系,顺带一提你在我心里是孙子辈的。” 祢豆子:“哦!那就是我的儿子!” 猗窝座:“哎!你们都好过分!!” 251. 做好饭后,我们一如既往地蹲房顶,祢豆子在做饭时也给自己塞了几个饭团,现在正在陪着我们一起吹冷风。不过这次,还没过多久,抱着医疗箱的蝴蝶忍就跳上来和我们搭话了。 “忍小姐?”我茫然地和她搭话,“你不吃饭嘛?现在是晚餐时间哦,我做了很好吃的鱼……” “我已经偷偷提前吃过了,很美味呢,我知道。”美丽的女子笑起来,“是姐姐让我来叫你们的啦,饿肚子很难受吧?我们提前回去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回去是指………回蝶屋?” 我高兴起来,虽然说什么时候走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比起在这挨饿,能动起来确实再好不过。猗窝座跟着我站起来,祢豆子也嗷呜嗷呜几口吃完手上剩的饭团,拍拍手站起来。 “那么,我去叫哥哥!”她笑着这么说,从屋顶上跳跃着往房间那边去了。我和蝴蝶忍说了一声,也拉着猗窝座追上去,说是要拿行李,其实只有放在兜里的一些糖果和小零食而已,为了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小孩们吃。我把这些东西都装到口袋里,猗窝座就已经去掀隔壁床的被子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副社长和(原)祢豆子一样嗜睡,因为睡眠时间被无限拉长,所以原本有的起床气已经被消磨殆尽。副社长一脸懵地被拽起来穿衣服梳头发,完全冷漠地任由我们摆弄,然后缓慢地恢复理智。 副社长:“………哎。什么什么。出什么事了?” “才醒吗………快起来。”我拍了拍他的脸,“要走啦,路上和你说。” “哦、哦………” 252. 一路上该是风平浪静,偶尔有拦路的小鬼也都是远远不及下弦之鬼的实力,前几只猗窝座还有兴趣听听他们的故事嘴炮几句,后面的就全都无视,交给比他跑得慢的我或者祢豆子。蝴蝶忍和社长跑得比他还前一些,一直在嬉笑着聊天,把路过的鬼都交给后面的我们。副社长则又在祢豆子的箱子里睡过去了。 “真是的………该说是太大意还是太相信我们了呢………”我一边跑一边把刚刚斩杀过鬼的刀刃上鲜血擦干净,“这到底是第几只了,鬼真的有这么多吗?” “主要是你们这些「鬼」的感官太过敏锐了,人家想躲也躲不了嘛。”祢豆子的体力确实很不错,我们跑跑打打了一夜,她还可以丝毫不带喘地笑着和我说话,“还不是你们一个都不放过,不然我们完全不用绕这么远的路吧?” “没办法,一个都不能放过吧?”我指了指前面,“我没看错的话,忍小姐还拖了几只,听说是要放到紫藤山上的。” “紫藤山……是,那个半山腰长满了紫藤花的山?” “好像是吧。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我歪头想了想,“这么想其实也挺惨的,等同于就是被圈养了呢?” “毕竟是鬼嘛。会吃人的、杀人的鬼,在灭鬼队看来,也差不多……不,说不定比牲畜还不如呢。”她在树枝间灵活地跳跃着,“你想想上弦之鬼前三都是些什么人,除了童磨之外一个比一个惨。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无惨出来晒太阳?” 她在翻飞的树叶间,朝我露出非常非常可爱的笑容。 “无惨出来喝紫藤花茶晒太阳。” 第29章 斑纹 253. 回来后不久又举行了柱合会议,这次和上次感受到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就算是风柱,也只是哼了一声,说着你不是鬼吗怎么来得这么慢,一边帮我把位置空出来。漫画的剧情到这里为止,已经是主公重病,炎柱死亡了,而这次大家都在,甚至早该死去的花柱(社长)都微笑着跪坐在我身边,明明应该气氛紧张的回忆,却像是同学聚会一样氛围融洽。 我把路上新买的糖递给时透无一郎吃,这小孩飞快地嚼吧嚼吧吃完了,顺带不知何时把我带了一兜的糖都顺走放在自己口袋里。社长欣慰地看着我们笑,顺带也给了她身边的蝴蝶忍糖吃(蝴蝶忍:姐姐不要把我当小孩嘛、真是的!)她别别扭扭地收下放在怀里了。大哥,音柱和风柱倒是意外地聊得来,岩柱在角落默默地流着泪水(据他自己说是高兴的眼泪),而蛇柱和水柱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看戏。 主公看上去身体安康,病症被稳定在了额头。他含笑看着我们打闹,清了清嗓子,然后所有人默契地重新坐好。 …………不行,怎么看都像是班主任带着学生在开同学聚会啊。 254. “斑纹………?” “对,就是杏寿郎你额头上花朵形状的伤痕。我觉得就是那个。”主公温和地笑着点头,“在战国时代,将鬼舞辻无惨逼入绝境的剑士,听说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类似鬼纹的斑。有一句传承下来的话,「如果出现了额头上有斑纹的剑士,周围的人也会有感应地出现斑纹」,但我还不太明白具体的由来。希望你能告知来历。” 我唔了一声:“这要说起来也过去三年了,而且我是在濒死时受的伤………嘛,不过我也有相关的情报就是了。体温达到三十九度以上,心跳可能超过了两百,而且全身滚烫,怒火中烧———这是我那边进化出斑纹的剑士向我提供的情报。” “那样……还能动吗?性命攸关啊。”蝴蝶忍露出惊讶的神色,“那种状态,应该是将近濒死………” “嗯,”我点头,“所以我想,应该都是在濒死的状态下触发出来的。条件严格,在那之前,还是先把身体素质锻炼好为主。毕竟………” 社长接上我的话:“毕竟,听说出现了斑纹的剑士,都无一例外地活不过25岁。是这样吧?” 主公点了点头,罕见地微微皱起眉头。 “但是有例外的,过去的剑士中。”社长很快补充道,“有一例……是创造了日之呼吸的剑士。活到了寿终正寝,所以不用担心。” “啊,好好锻炼的话就没问题了吧?”大哥元气地接话,“那么、都别死去就行了!没问题的!” 风柱嗤笑了一声:“那不就简单了嘛。接下来,决定各人今后的行程吧?主公大人?” 主公笑着望向我们:“接下来你们自行商量即可,不用在意我。我想说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我于是把目光转向提出话题的风柱,始终坐在我们对面的水柱却向主公欠了欠身,径直站起身来,转头就想往外走。 “等等啊,义勇君。”我伸手拦住他走的路,“刚刚实弥君还说了要讨论行程的,就是说会议还没结束………” “………我和你们不一样,”他把我的手推开,冷淡地回答,“再说了,你们商讨的结果与我无关。” 255. “你有没有身为柱的自觉?” 我还没说话,蛇柱就伸出一根手指来指向他:“会议也不参加,还自顾自地说什么与你无关,是想偷偷自己练习还是怎么样?” “等、等一下,”恋柱慌张地挡在他们中间,“别吵架,别吵架!” 面容冷酷的男子别过脸去,蝴蝶忍拉住社长的衣襟,小小声地嘟囔:“就是因为这样不解释清楚,义勇君才会被大家讨厌的。” “……………” 他突然顿住了,缓慢地垂下视线来看蝴蝶忍。 来了!来了! 我和社长对视一眼。 256. “我没有被讨厌。” 他一字一句,慎重地说。 257. 主公面不改色地噗了一声。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关键时候从来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十分果断着飞速碎碎念捂住脸,“对不起我人设崩了但我关键时候换了国语你们肯定听不懂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笑得最像大哥的一次。 大哥看起来并不明所以,但还是爽朗地跟着我笑了起来。社长和蝴蝶忍捂着嘴偷偷地眯起眼睛,恋柱露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照顾他情感的为难表情,倒是水柱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然后完全不懂我们笑点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被讨厌。” 就连一向冷着脸的不死川实弥和伊黑小芭内都分别噗嗤了一声,屋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直到主公清了清嗓子示意安静,大家才又安宁地沉默下来。 “义勇,坐下吧。”主公抬头看他,“我相信大家没有讨厌你。但会议还是要参加到底的。” 水柱近乎迷惑地看了我们一圈,点了点头,又在靠近我身后的地方重新坐下来。 一直安静着的悲鸣屿行冥现在倒是咳嗽了几声。我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主公,我有一个提议。” 258. “共同强化训练?” “嗯,就是那样的东西哦。字面意思。” 我撑着脑袋回答他,粉发的鬼物在我身边拖长了音节哦了一声。今天晚上惯例的蹲屋顶,社长和珠世小姐忙着调配药物,没空来陪我们。祢豆子这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副社长倒还是一直在蝶屋沉睡。所以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吹冷风。 这家伙缓慢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直起身来。我心想他今天怎么困得这么早,但也站起来和他道别。 “你就别和我回蝶屋了,直接去大哥那吧。”他懒懒散散地和我说,“反正你之后都得和他一起负责训练吧?我之后就不必来找你玩了,我也和副社长一样去睡啦。” “?你不醒着了?” 他摇头:“反正你也在忙,社长也在忙,我睡一觉积累力量也好。没事,到时候我想起来的时候会醒的,之后再来找你。” “嗯、哦………” 我站在原地朝他挥手。他在不远处的屋顶头也不回地朝我也挥了挥手,便钻进窗户里不见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总感觉………” 我自言自语地轻声喃喃,声音如同柔软的花瓣,很快便被撕碎在吹拂的晚风里。 “这样的话,就稍微有些寂寞了呢。” 259. 我还是在原地等晚饭结束,才踩在屋顶上向大哥的家里走。这一带的人家作息都规矩得不得了,吃完饭就拉窗帘熄灯睡觉,偶尔有几个亮灯的,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我尽量没有声音地跑过他们的房顶,拉着翻飞的外袍降落到门前。 没有饭香。嗯,应该是吃完了。 我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却正好撞上提着灯笼出门来的千寿郎,他还抱着个酒坛子,被我撞得踉跄。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然后把坛子接过来。 “没问题吗?这种坛子不是………”我松开手让他站稳,“酒坛子。……父亲又出去喝酒了啊。” “没有、没有!”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那个、大哥!父亲他从见过你之后就没有再饮酒了,这次也只是我打扫时看到了剩余的酒坛子,想去还给店家才……总、总之!那个,父亲他有在好好地戒酒,因为你………” 啊,又来了,又来了。欲言又止的,就像是即将要破碎掉的表情。 我赶在他哭出来之前拍了拍他的头,把他的手牵起来。 “没问题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陪你去店家那再回来吧?”我把他拉出来,然后重新关上宅邸的门,“走吧。我明白父亲的用意,没关系的。” “哎、真的吗?” 我微笑着点头:“当然啦。顺便,我之后可能得在这里再留宿一段时间,可以给我安排客房吗?” “没问题!”他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就算没有也可以睡在大哥你原来的房间!反正地方也不小,两张被褥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那个就不用………” 第30章 借宿 260. 在寂静中,我听见了温暖的,光明的,单纯却又荒谬可笑的誓言。 “请到我的身边来。” 面前柔美的,几乎要融入黑夜里的女子伸出手来。她露出的脖颈洁白修长,我茫然地看着,现实和过往重合,交织出柔软冰凉的错乱感。 “让我来带你看见「真情」的存在,让我来证明这个词语的意义。” 铃铛碰撞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她苍白得几乎一折就断的手臂环上我的脖颈。 “在此之前,做个温柔的人吧。” 在那一瞬间,翻飞的花瓣几乎要把我淹死在纷繁而馥郁的沤珠瑾艳里。 261. “———————” 然后。 手上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流水一般温暖的液体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左手牵着幼小的孩子,右手握着已然出鞘的日轮刀,面前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孩童哭闹着把我向后拉去,而我在白色的寂静中却完全睁不开眼睛。 “——————?!” 右手顺力向着斜上方挥过去,我完全不知道是在砍什么东西,力度却已经撤不回来。我一脸懵逼地闭着眼睛向前砍去,左手也死死地握住孩童的手腕不松开。 干啥啊?我在干啥啊?? 好像有滚烫的血液淋到我的手腕上,连同着刚才一起滴落的液体迅速干涸。手上传来的手感,砍的大概是脖子,而且也砍断了。耳边传来痛苦的咒骂,刚刚抚摸在我面颊上的手也生出尖锐的指甲,划出五道完整的血痕。我嘶了一声,手上却还是动作连贯地把刀插回去。做完这些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后,身体终于停止了自己行动,我头重脚轻地向前摔下去。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千寿郎啊,你看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眼睛沉重得睁不开,手脚也动弹不得。明明从手感上来说造成幻觉的鬼物已经被杀害了,身体却还被束缚在血鬼术里。我安详地倒在地上装死,推测这大概只是延时的后遗症罢了。 然而那孩子已经哭起来了,颤抖着捧住我的手,几乎停不下哽咽的声音。 等等,等一下,我还没死呢! 我试探着张了张口,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我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 262. 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的身体应该都是在自动行动,而鬼恰巧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自然而然地,不会去做出本来就不需要的行为。比如说,我一直依靠习惯在维持的,本来就不需要的呼吸。 完了。 我安宁地这么想着,自暴自弃地继续躺尸。 263. 不过就算是暂时性死亡,我的所有感官还是在线的。这孩子只是抱着我慌了神,在原地呆了一会,就哭嚎着半拖半拽地把我往回去的路上拉。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在大马路上拖行,开始还有些新奇,后面就是在心里无限循环脸被拖得好疼脖子搁得好酸了。 我死得好惨呐———宁次———你也死得好惨呐——— 我在心底无声地串台呐喊,而拖拽终于在不久后停下。他似乎终于放开了我可怜的领子和衣袖,往另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伊之助先生!!” 啊,熟人呐。 我继续装死,衣领却被另外一道比千寿郎力气要大得多的力道提起来。那孩子估计是凑到我面前闻了闻,温暖粗糙的绒毛在我胸口顿了一下听听心跳,然后麻利地给我肚子来了一拳。这一拳的力道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我的身体也条件性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哦,他没事!”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的领子又被重新拖起来了,“这家伙有时候睡觉的时候就会这样,别哭哭啼啼的了,要勇敢起来!这家伙就死是在你面前了也不用担心,他命硬得很!不要小瞧男子汉!” 不,这个话题是怎么被扯到这里来的,你冷静一下。 “呜、呜……好的!我也相信大哥!” 相信我没问题,能不能不要再扯着我的领子拖我了,我真的要物理意义上的窒息了。真的。 264. 然后,在又被拽着领子拖行十分钟以后,救星终于来了。 “哟!”听上去就很元气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呢!锻炼吗!” 大哥!大哥救我!! 我几乎喜极而涕。 伊之助和千寿郎依次打了招呼,把事情的始末说完了。大哥哦了一声,蹲下来把我的脸抬起来看看,又用手背碰了碰我脸上还未愈合的擦伤,最后伸手把我提起来,整个扛到肩上。 …………算了,不在地上摩擦就够好的了。 我在奄奄一息中又被扛着走了一会,等到我意识到能说话能睁开眼睛,差不多就已经到了宅邸门口了。我昏昏欲睡地懵了几秒才完全清醒过来,便下意识单手撑着大哥的肩膀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到地上。 “哦,你醒了啊!”大哥回过身来,把手伸给我,“我就说突然有呼吸声了!嘛,不过你就算出个门也能遇到鬼,运气真是好啊!令人羡慕!看来我也要加把劲才行!” “难道你也是加把劲战士………不,这句请当没听见。”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这只是运气问题,你也能遇到的,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下次我们出门走走试试吧?” “好!” “啊,大哥!你醒了啊!”稍稍落在后面一点的千寿郎和伊之助也看到了我:“太好了,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让你担心啦,”我掏了掏口袋想找颗糖给他,却想起来今天开会的时候就都已经被无一郎顺走了,只能顺势把手插进兜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个坛子送回去了吗?” “………在与鬼的争斗中不小心脱手摔碎了,对不起。”他低下头去,“啊,但是,碎片我有好好收拾的!所以,所以没问题的!” 这孩子,未免懂事过头了。 “是我的错吧?那坛子本来是我在抱着的,但是为了抽刀而甩在一边了吧?麻烦你收拾了。”我继续呼噜呼噜他的脑袋,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摸一只小猫头鹰,“倒是千寿郎你真的很勇敢哦,能拖着我走那么久,体力不错呢!” “呼姆,毕竟是我(你)的弟弟,很了不起吧!”大哥笑容满满地接话,“好了,刚刚千寿郎和我在路上说你要过来借宿?要睡在我的房间吗,两床被褥完全放得下的!” 你们真不愧是兄弟。 我在心里吐槽着,面上还是无奈地笑了笑:“不必了,上次我不也借宿了几晚上吗?睡在那时候的客房就行了,你睡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就好。” 开玩笑,我对你的房间完全不输啊,要是因为这种记忆和小动作露馅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呼姆呼姆地歪头打量了我一下,似乎看出劝不动我,终于点头:“那你如果不习惯要随时和我说哦!我和你换房间睡也完全没问题!”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我微笑着答应下来,挥手和他道了晚安,就自己按照记忆找到上次借宿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好,然后把灯吹灭,盖着被子靠着门发呆。手上干涸的血迹已经被我清洗好了,我望着愈合好的手发了几秒呆,然后摸了摸脸,火辣辣的痛感早已经消失,脸上被划开的伤疤已经结痂了。我捧着脸坐在门前缩成一团,微微地叹了口气。 ……………好饿。 我不和大哥一起住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晚上并不都能睡得很好,有时是因为伤痕未愈的疼痛,有时是因为饥饿引起的胃抽搐。伤痕我还能用火焰加快愈合速度,饥肠辘辘的感觉却完全没法避免,只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心里无限循环报菜名,然后不停地吞咽口水这样。 唉。好饿。 第31章 血液 265. 我几乎一宿没睡,半昏迷地在门前靠到天亮,才起来伸了个懒腰重新穿好衣服出门。 按理说现在将近是凌晨,除了失眠的我应该也不会有人在外面走动才对。但等到我推开门,门口的孩子就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看我。他正好坐在门口逆光的位置,刚刚升起的太阳照射的金色光芒抚摸过我的脸庞,却让我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我只能看见他耳鬓边被风吹起来规规矩矩的金色头发,和黑暗中依然亮得惊人的金属般颜色的眼睛。 我按着门顿了几秒:“………善逸?” 他似乎也刚刚反应过来,只是没有像我想象的一样不知为何地扑上来抱住我哭(虽然往常我也不明白原因),而是在原地向我转过身来。 “炼狱大人……你晚上没有睡好吗?” 这么说着的孩子,倒是比我还先一步露出踌躇又紧张的神色。 鬼应该是没有黑眼圈和不好的脸色这种东西的,我的神色应该也没有露出疲惫来。于是我如往常般和蔼地笑了起来:“善逸你才是,现在应该好好睡觉才对吧?现在不好好睡觉的话,小心以后长不高啊。” “不、不是!那个………”他支支吾吾地说,“因为我晚上听见你在说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个,炼狱大人你一直都没睡着吧?呼吸也很微弱急促,我有些担心,所以就在这守着………” 一直在这守着吗?我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对了,毕竟我也是饿了「三年」啊。 “这样啊。”我感觉我来之后叹的气比我之前在现实里全部加起来都要多,便倾身去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辛苦善逸了。要不要来我这先睡一觉?不然等下会很没有精神的。”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担忧地望着我:“炼狱大人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怎么说也是我吵到你了。再说,要相信大人啊。”我微笑着安抚道,“这种程度,是不会击溃我的。” 266. 好不容易把善逸保证好绝对不勉强,把他哄进我房间睡着,我才松了一口气,把门轻轻地带上。 我就碎碎念了一会……居然能听见吗。这孩子耳朵未免太好了一点。我靠在门外又发了十分钟呆,等到里面睡着的孩子呼吸平缓,才去厨房准备了早饭,又和大哥留了个纸条,重新爬到屋檐上一路小跑回蝶屋,直奔社长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看上去也和我一样一宿没睡,正坐在床边望着手中的药草发怔。我敲了敲她的窗户,然后翻进去。她似乎刚刚反应过来,扬起笑容来问我。 “有什么事?” “社长,我饿了。七窍生烟四肢发软的那种程度。”我表情严肃地和她说,“我想吃………” 她继续微笑着接话:“想吃人了?” 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突兀地停止了。 “不会啦,我饿了三年了也不急这一时。”我摆手,“我想吃鬼试试看,你觉得呢?” “…………鬼?” “因为无惨之前也有吞噬鬼这一说啊,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去咬一口试试。”我严谨地提出建议,“说不定能吃呢?呐,说不定能吃呢?” 社长微微睁开眯起的眼睛,然后在我的头上劈了一下。 “就算是鬼,也该保持基本的尊重。他们曾经也是人啊,你忘记我和你说的了吗?”她的声音加重了,“如果我们也这么做,那和无惨有什么区别?” 不………区别大了去了。我们吃的顶多算是牲畜,无惨害的才是活生生的人。我心里想着,嘴上小声抱怨了两句,面上却乖巧地没有反驳,低低地应了一声。 然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面容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掩嘴向我们欠了欠身。 “那样的话,要不要试试我的药呢?”珠世小姐问,“如果实在是过度饥饿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上忙。” 267. 她把门重新关上,然后走进来坐到床的另一边,把红绿色的药丸拿出来递给我。我听着她说的制作原理,恍然大悟,原来社长一直在忙的就是我们的口粮问题。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靠血液进食,于是把她的血鬼术和我的融合起来,加上珠世小姐的血液一起,制作出能稍微改造进食结构的药物。 “我已经成功了哦,”社长和颜悦色地说,“炼狱君,你也试试吧?” “珠世小姐的血和我的火焰混合而成的吗………”我不假思索地接过,咬了一颗在嘴里,“然后,只要喝血就可以了?” “嗯。受伤的剑士们的血我也收集了不少,炼狱君可以带一些在身上。”珠世掏了几管血给我,“如果服药之后没有感觉到异样和反胃,可以先试着喝一管。虽然不至于饱腹,但基本的饥饿感还是能压抑的。” “哦哦,万分感谢!”我把药嚼碎了吞下去,等了十分钟,再喝了一管血。奇怪的是,明明是闻起来带有腥味的血液,喝起来就和白开水一样平淡。我还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但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没什么味道啊………这样也好,如果很好喝的话就危险了,会往吸血鬼的方向发展的啊。” “吸血鬼…………?”珠世小姐迷惑地皱起眉头,“是什么与血有关的鬼物吗,我还没有见到过这一类的,看来是我孤陋寡闻。能详细说说吗?” “不,只是在民俗小说里看见的。大概是吸血为食的鬼怪,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把血管踹到怀里放好,珠世小姐和社长还有工作要忙,我就和他们匆匆道了别,重新跑回大哥家的宅邸去。像是白开水一样的血液温暖地流下咽喉,我摸了摸喉咙和胸膛,窒息一般的饥饿感很快退去,虽然没有完全吃饱的感觉,但至少不会再有饥饿到胃痛乃至睡不着的感觉了。我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剩下的储备粮,拢住衣袖跳跃到大哥宅邸的屋顶上。 “你回来啦!”如同火焰一般的青年站在屋檐下抬头看我,眉眼间盛满阳光,“欢迎回来!” 我歪着头看了他半晌。他笑得神采奕奕,真诚又元气地投来目光,如同我以前在社团里种过的向日葵一样,看着就让人高兴。我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神色,跟着他眯起眼睛笑起来。 “你再说一遍?” “哦,可以啊!”他没什么犹豫地笑起来,“欢迎回来!” 268. 啊,感觉人生已经圆满了。 第32章 承认 269. “这把刀……给我吗?” 大哥点了点头,把那把刀放到一边,示意我把右手递给他。之前他帮我在锻刀人的村子里又缠了一次绷带,后来我们分开回来,在路上还杀了不少鬼怪,绷带上沾染了乌黑的血色,我带着习惯也没想到要取下。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又重新帮我换了一次新的绷带。 “以后要记得找我换新的啊!不然带着很不舒服吧!”他仔细地打了个结,“好,这样就行了!” “不,那个………给我那把剑真的没问题吗?”我呃了一声,“那把剑不是应该给你或者炭治郎他们吗……?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剑士,所以………” 大哥抬眼看着我,金色的眼睛里刻上深邃的纹理。他学着我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我的头。 “炭治郎他还没得到足够的锻炼,我也有自己用得顺手的刀。”他郑重其事地把刀放到重新缠好绷带的我手上,“主公也同意,这把交给你就再好不过了。” “不能直接给我!不然的话绷带马上会………哎?” 火焰没有立刻升腾起来。落在手里的是冰凉冰凉的金属触感,没有一如既往灼烧滚烫的炽热,也没有皮肤马上被烧融的血腥气味。 “哎?”我试探着握了握刀鞘,”居然………” “对吧对吧!”大哥高兴起来,“我就说很适合你的!而且这个刀锷也是我拜托锻刀人做的和我一样的,这样有没有熟悉一点?” “唔嗯………真怀念啊。”我把刀安安稳稳地放到腰间,“我会在恰当的时候用的。先谢谢啦。” “哦!但是,你平时不用吗!”大哥把我腰间原先就带着的日轮刀拿出来打量,“你一直在用的这把刀已经差不多要钝了哦!” “啊,但有火焰包裹着,短时间作为应该没问题。”我在怀里掏了掏,“喏,你之前给我的木刀我也收着,三把刀,没问题的!” “哦哦!你还带着啊!那我就再放心不过了!”大哥把木刀也递到我手上,“只是今天我妻少年还没起来晨练啊!房间里也没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哦,那孩子,在我房间啊。”我把他说了一遍早上的事,“不过关于吃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珠世小姐给了足够的药给我。没问题,已经不会难受了。” “唔、那就太好了!说起来,我还想着要道歉来着!”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大哥却罕见地移开了视线,他金红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色泽,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灼灼得发光。他只是顿了几秒,就很快回头来重新看向我,呼姆呼姆地又揉了几把我的头发。我原本有些担心的心情一下子茫然起来。 “怎么了———喂、不要揉我的头发了,会长不高的!” “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对我来说。”他笑起来,“我是想要为之前要求你做饭的事情道歉。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啊。” 习惯了他高昂而抑扬顿挫的语调,突然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我一下子没有习惯过来:“啊……这事啊。没关系啊,我又没有怪过你。再要怎么责怪,也应该怪无惨吧?而且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 270. 大哥又露出那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无奈表情了。他摇了摇头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抬头看了看屋顶,然后从地上捡了颗石头向上扔了上去。只听到哎呀两声,炭治郎和伊之助纷纷顶着个包从屋顶上探出头来。 “嘴平少年就算了、灶门少年你别和他学坏爬屋顶啊………”我插着腰抬头,“你们不是去晨练了吗?已经回来了?” “那个、对不起!我们不是故事的!”炭治郎飞快地涨红了脸,他解释道,“我们实在是担心善逸,所以早早地跑完圈回来了!对了,那个,炼狱先生之前说的,我们也吃了不少炼狱先生的饭!却没有为炼狱先生着想过、对不起!” “多大点事,小孩子家家任性一点好了,道什么歉呐。”我唔了一声,“…………实在要说的话。应该也是我对灶门少年你道歉才对。” “哎?………炼狱先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这简直是送命题。 是啊。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应该能比现在要强大很多很多倍才对。在那些殊死拼搏里锻炼出来的反应、速度、力气和得之不易的技能,是我生生把机会截断的。就是因为我的加入,你被保护得太好,就像是不曾经历过磨难的普通孩子罢了。 但是这样的孩子,在那样残酷的结局里如果活不下来,那不都是我的错吗。 271. 在我准备开口和他说清楚事情始末的时候,炭治郎却突然从屋顶上跳到我面前来,踮脚伸手盖住我的眼睛。他的手上附着一层薄茧,还有新鲜的草木气息。我一下子愣住。 “…………?” “没关系的,炼狱先生不会做害我的事情,我相信炼狱先生。”他认认真真地说,“所以不用道歉。” “也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他的手拿下来,刚刚营造起来的悲伤气氛一挥而散:“明明是我年纪大一些,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不过我知道了,最后的训练不能懈怠哦!我来和你们一起训练吧!” 伊之助:“哦哦!那么我先来和你打一架!” 我:“哟西!我们去后院打!” 炭治郎:“那、那么我是下一个!” 大哥:“哈哈哈哈都很有精力嘛!晚上就要开始准备给训练的鬼杀队的设备了,所以下午就放开打吧!我也来!” 我:“哦!” 272. 糟糕,一不小心,莫非我也变成热血笨蛋了。 273. 在迟迟顿顿的反应过来之后,我们几乎已经要把整个训练场都毁掉了。一开始只是我和伊之助切磋剑术而已,后来他把炭治郎揪进来,大哥也哈哈哈地加入混战,顺便把刚刚起床一脸懵逼的善逸拉进来一起打。我左手扯着善逸的衣领把他往炭治郎那边摔过去,右手把已经折断的木剑甩开,伸手去抽腰间别着的第二把刀。从另一边跳过来的大哥用刀背把我的手挥开,我倒退着,又被伊之助从身后攻过来。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作弊了!” 我十分果断地发动血鬼术,本该一前一后围攻我的人刀锋交织在一起,而我咻咻地变成稍瞬即逝的火苗,从他们刀下堪堪闪过去,顺带着把重新冲过来的炭治郎推向战局。 “可恶!可恶啊!!我也突然想做鬼了!”善逸鬼哭狼嚎地抱住我的腿,我举腿欲踹,余光却瞥到站在门口抱臂看着我们的中年男人。 ————啊,糟糕。 我急急地止住动作,转身挥刀向我劈砍来的炭治郎一惊,在空中飞快地收刀,结果力道收不回来,整个人摔到我身上,我本来后腿上还有个人重心不稳,加上接二连三急急止住动作却因为惯性冲过来的几个人压着,向后摔倒用脸刹一路滑到门口。 我把脸埋在地上恨不得钻地洞才好,名义上的父亲突然笑了一声,他走上前来,像是我摸千寿郎的头一样呼噜了一把我的头发。 “我承认你是我的儿子了。”他低低地说着,很快把手收回去,“欢迎回来,杏寿郎。” 第33章 准备工作 274. 今天打得尽兴,我也没有想起来要做晚饭。大哥呼姆呼姆地想了想,决定带孩子们去下馆子,父亲也自己出去吃饭去了。家里就留我一个打扫卫生的。我把地上扫了一遍,又把打碎的木剑和其他的废渣捡起来,最后站在了不知道被谁的招式劈出来一个大口子的墙前。 “呼姆,”我打量了一下整齐的切口,“这我可招架不住啊。明天让来训练的孩子帮忙修补吧………?” 就这么自顾自地把明天要来训练的队员们的任务定下来,我满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站直,又重新拿了一管血液给自己灌下去。 “哟西,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就着那个大洞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远远还没到可以歇息的时辰,但现在出去遛弯的话就算是最近的蝶屋也不合适。我在原地叉腰站了一会,还是决定找大哥家最高的屋顶蹲下吹风。 啊………只有这个时候才分外想念手机啊。这几天签到也没签,活动复刻估计也没赶上,新开的池子还没捞就已经沉了,不过还有好的地方就是累积穿越的这段时间,追的小说和番剧都应该更新了不少,回去可以一口气看到爽。 社长在忙,祢豆子在外面玩,室友君和副社长都在睡,没人接我的吐槽,自己碎碎念又容易被当成深井冰,真的好孤单啊。 我在屋顶上吹着冷风装了一会雕塑,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才觉得冷。大哥他们还没回来,我疑心他是不是带着小孩们往他在之前的信上给我强势安利的那些好吃但又地理位置偏远刁钻的地方去了,便就先关好了大门。 “嘛,反正到时候翻墙也能进来的。”我想了想,还是上了锁,“我就先去休息………啊咧?” 在门缝里,不知何时飘飘忽忽地被夹了一张纸。我约莫着这年头广告事业不至于发展到这份上,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抽了出来展开。 275. 「撒,我们来一起玩吧。」 276. 我这到底是什么奇艺的撞鬼体质啊。 277. 我十分冷静地把纸叠好,原封不动地插回去。 哟西,下一步就是找时光机!时光机、时光机在哪里?没等我重新翻墙跑路,银铃般的笑声便在我的周身响起,那张原本被我老老实实放回去的纸张也在一瞬间飞了出来,削断了我半缕发丝,险而又险地在我右脸擦出一道血痕。如同花骨朵般美丽,穿着红白色衣服的女孩子轻飘飘地在我面前落下来。 但等我回神看清楚了,才发现那些红色的点缀并不是纹理或者布料,而是或乌黑或血红色滴滴答答流向下摆的鲜血。女孩子迎上我的目光,笑盈盈地提起鲜红的裙摆向我欠了欠身。 “你也是鬼,对吧,大哥哥?”她接住那张纸,漫不经心地把它折叠起来,“我发现你牙齿和指甲,还有深入骨髓的血腥味了。虽然你知道你在这人家做什么,但他们刚刚好像已经出去了哦?” 她把折叠好的纸飞机隔空对着我指了指:“你再怎么等,他们估计也要半夜才回来啦。我来猜猜看,你想吃那个和你容貌一模一样的大人,对吧?那我们好好做个交易,如何呀?” 看这反应,应该不知道我白天能在太阳下走动的事。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手指缓慢地松开刀柄。 “为什么?” “因为呀、咱们都是鬼,就不必互相为难了呗?”她捧着脸笑嘻嘻地说,“大哥哥你我可能打不过呀,但是如果解决我的话,也会费不少心思吧?所以大人都给你,小孩子都给我吃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小孩子?” “没错哦!细皮嫩肉的小孩子,我最喜欢吃啦!”她欢呼一般地张开手,“肉又好咬,骨头嚼起来也超级脆的!哦哦,要不然,我们一人一半吧?大哥哥你如果尝试了一次后,以后就再也不会忘记这种好吃的味道啦!” 278. 我歪着头,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在那之前啊,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 她可可爱爱地学着我歪头:“嗯嗯?” “第一,你已经吃过多少人了呢?” 她笑着地报出一个两位数。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我平静地微笑起来。 “那么,就是第二个问题。” 279. 蓝色的火龙在瞬息间出现在鬼怪的身后,照映出她因变故而惊惧而茫然的脸。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和你分享呢?”280. 大哥他们欢声笑语地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院子里打扫乌黑色的灰烬,同样颜色的大只乌鸦从屋檐上落下来,扑腾扑腾地扑到大哥脸上去了。我手上把灰烬全部扫到角落里,约莫着明天太阳一晒就啥都没有了,便把扫帚放好,走到他们那边去。 “明天早上!训练的队员就来了!”大乌鸦哇哇哇地疯狂输出:“炎柱!炎柱!快去做准备!” 我从善如流地接话:“哟西,那么我就带孩子们先去睡———” “还有原来的炎柱!原来的炎柱也一起!” “————哎。” “没关系,我们也能来帮忙!”炭治郎率先举手,“刚刚的那一餐吃得很饱!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大家一起快点搞定然后一起睡吧!” 大哥:“要的就是这个精神!不愧是被我看上为继子的你们哈哈哈哈哈!” 伊之助:“本大爷也不会输的!你就等着看本大爷潇洒的英姿吧!” 善逸:“那么我就先………啊啊我知道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你们几个!!我会努力做的、会努力做的!” 所谓的准备工作,也只是准备训练的场地而已。大哥家的后院挺大的,但主要的训练地方估计在后山那一块。他已经带着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去仓库里搬工具了,我跳到房顶上,对着粗略画出来的道具部署图大概确定了每个的位置。 “但是………为什么会设置这么多的陷阱?”我疑惑地蹲下身问还在蹭饭吃的乌鸦,“这种程度的陷阱,我就只在血源里看过,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就不配为鬼杀队队员!”乌鸦呜啦呜啊了地大声叫嚷,“你也一样!要狠下心来训练!训练!” 我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呢………” 因为少年们明天也要参加训练,所以陷阱的部分就不能让他们来帮忙,我给乌鸦留了个口信,就自己带着工具和刀上山去做准备,大哥他们主要负责的都是后院,我就对着图纸认认真真地削木头挖坑系绳子,顺带着从社长那顺过来的跌打药偷偷藏在树干上,希望能被用上。 到山顶的时候月亮才刚刚起来,我站在最高的树干上抬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燃烧的幼小躯干。我面不改色地闻了闻焦黑的气味,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一块肉。 “…………呕。” 又涩又生,一点也不好吃。难怪社长没同意。 我擦了擦嘴,把咬掉一块的躯干燃烧着绑到最高的树干,最快能见到黎明的地方,又拿出一管血来喝了下去。 “好,准备完毕。下山睡觉” 第34章 纵火 281. 我的室友有一个坏毛病,他喜欢熬夜,但是熬得晚了又睡不着,睡眠质量又差,半夜常常会突然醒过来。然后他自己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停地换地方睡,因为在自己床上继续睡是绝地睡不着的。沙发、窗台、摇椅,甚至把我不知道啥时候买的折叠床也拖出来轮流睡过去,要是他在尝试中睡着了倒还好,睡不着的话,最后一个地方就是来找我这边睡。 很不巧,我睡眠也很浅。所以每次到最后,都是我俩面面相觑,然后我叹口气把我的床让出来,自己去找其他地方睡。 直到现在也一样,天还没完全亮,我在床上睁开眼睛,猗窝座正呼吸清浅地靠在我床畔睡着。我深呼吸了一下,把条件反射拔出一点的刀放下,然后伸手把他拖到床上来盖好被子,自己动作轻缓地把门反锁,然后走出去。 鬼的睡眠其实说来也悬,实在不睡也没关系,只是生物钟会定时提醒困意,强撑过那一段时间就不会有睡意了。但若真的想靠睡眠来待机或者恢复力量,必须要睡相当长一段时间没动静,得亏这家伙半睡半醒间还知道要来找我而不是找社长,不然估计会被蝴蝶忍用刀挑出去晒太阳。 我睡了三四个小时倒也清醒了,于是惯例起来蹲屋顶看日出。后院的锻炼设施已经布置好了,破掉的墙也随时准备好工具能被补上。现在下厨未免时间过早,我一边掏出一管血来喝着,一边等待着第一个来敲门的幸运儿。 282. 第一个来的是玄弥。 这我倒是有点意外,这孩子自从上次在村子里和我们告别之后就好像自己出任务去了,一段时间没见,他稍微长高了一点点。但他好像知道他来得有些早,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敲门。昨天晚上大哥他们轰轰烈烈地修东西修到半夜三更才去睡,今天估计也要把晨训睡过去,我想了想,从屋顶上轻巧地跳跃到围墙上,对他嘿了一声。 “他们还在睡,你跟我翻墙过来。”我朝他招了招手,又从墙上翻了下去,“你是来锻炼呼吸法的吧?之前的训练有成效吗?” 他紧紧张张地呃了一声:“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唔?” 我领着他往破墙那走的姿势一顿,背过手侧身回头看他。 “找我做什么?………哦,上次那事啊,”我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还答应了件事,“行呗,你在这训练完我就带你去实弥那。” “不、不是!那个我可以再等,但是………请你带着我修炼吧!”他对我深深地一鞠躬,“拜托了!” 这倒是有意思。 我笑起来,示意他继续跟着我走到了破墙那,又把修墙的工具递给他。 “你正好来帮我干活,”我率先对着破掉的墙敲敲打打起来,“然后你再慢慢说,找我来干啥?” 他忙不迭地上前来帮我干活,和我解释他的体质问题。 “对不起,明明你帮了我那么多,但我还是学不会呼吸法………”他羞愧地垂下头去,“所以我想换一个方向努力。你能教我如何使用血鬼术吗?就算不行的话我也………” “这倒是个别出心裁的新办法。”我兴致勃勃地回头看他,“行啊,我没问题啊,你要怎么干?” 我回答得不假思索,他瞬间哽住还想继续道歉或者劝说的嘴,明明白白地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为什么会这么好说话?! 大概是这个意思。 283. 我笑眯眯地等他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砌好的墙七七八八就有了个型。实际上这工作并不难做也不费事,我只是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干顺便聊聊天而已。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接住话:“给我你的一个部位就可以了,我可以先试试你的力量。” 我兴高采烈地伸手:“听上去就很神奇!你要咬块肉下来吗?” 玄弥看了看我的手,又面无表情地抬头看我。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打着哈哈收回手,“我,我给你割头发吧。” 不知为何,我感觉玄弥看我的眼神愈发地和炭治郎还有大哥看我的像了。 284. 赤红色的火焰在瞬时升腾起来。 那火焰太过炽热,带着烧灼一切的绝然和苦痛,我怎么也没想到火焰会先烧灼自己,伸出的手掌在刹那间被烧伤,几乎条件反射地就想往后退。但火焰间被困住的孩子看上去比我要疼痛千百倍,他扼住自己的喉咙跪下去,死死地不吭一声。 我悬在空中准备撤回来的手一僵。 ……………这木头盖的训练场怕是保不住了。 “这火焰是你自己的东西,冷静下来。”我没时间去心疼刚修好的墙,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努力寻找间隙用自己的圣炎治疗烧灼出的伤口,“疼痛会过去,伤口会愈合———不要恐惧。” 与我颜色完全不同的,拥有明亮而尖锐的色泽的火焰交缠着形成牢笼一般的形状,像是云雾一般闪烁耀眼地燃烧着,如同体内沸腾的血液一般。 是属于他自己的火焰。 自己的武器不该伤害到自己的主人,我低声一遍遍劝诫他,这孩子才终于抖着手,把明艳的火焰凝聚在手掌上。我迅速用圣炎治疗了他的伤口,这孩子抬眼看我,然后把手伸到我的脸侧。 …………哎? 脸侧擦伤和烧灼的疼痛缓慢褪去,我后知后觉地用手背碰了碰已经恢复,完好无损的脸,啧啧称奇。 “厉害呀,”我摸着那边脸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笑道:“这样的话你也可以医治队员了!” “哦哦!”他也望着掌心平稳燃烧的火团高兴起来:“这样,就算控制好了吗?” “呼姆、你还差得远呢!接下来我会好好教你的、好好期待吧!” 285. 住在训练场隔壁被浓烟呛起来的其他人在这时终于赶到。 炭治郎:“那个………房子………” 大哥:“哈哈哈哈哈看起来我们错过了很多啊!不过也不错!真是朝气蓬勃的一天的开始!” 善逸:“字面意思上的朝气蓬勃,行叭。” 我:“把这房子扫干净算了,我之后去赚点钱找木匠给你重新盖一栋好伐?” 大哥:“小事!之后让来训练的队员修就好啦!作为训练体力的项目!” 我:“哟西!玄弥,那你试试能不能把火继续放大一点,把这栋房子燃烧殆尽!” 玄弥:“哦、哦!好的!” 伊之助:“我也不能输!我去把附近的木头都拿过来一起烧!” 炭治郎:“不,这可不是纵火比赛啊伊之助………” 第35章 告别 286. 在我晃着腿坐在围墙上给自己抽血的时候,远处的山上有一个穿着鬼杀队队服的少年连滚带爬地朝宅邸这边跑来。 出事了? 我把抽好血的管子收回怀里,从墙上向他那边跳过去,那少年惊惧地抬眼看我,拔刀便刺。我挑了挑眉,在空中悄悄点了把火给自己借力着又踩了一下,洁白色的外袍随着风被撑起又飘然落下,我轻巧地落在他向前刺出的刀上。 啊,这个姿势好难受,真的除了装逼一点用都没有啊。 我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对少年问:“出什么事了?” 他被我吓狠了,哆哆嗦嗦地说:“鬼……鬼………” 我从善如流地闭上右眼:“不好意思刚刚忘记了,把我当炎柱来看吧。出什么事了?” “哦、哦!”他看上去还没放松对我的警惕,但这张脸确实和炼狱杏寿郎一模一样,他大概是相信大哥鬼化也不会伤人,便语速飞快地说下去,“在山上锻炼的队员们遇到鬼了!” 山上?后山?不可能啊,我昨天去的时候没见着鬼啊。 我突然背后一凉。 “那个鬼……是不是位长相秀美,穿着红白裙子的姬君?”我艰难地保持微笑,“然后手上拿着一张纸?” “好、好像真的是………我就是来送口信的,当时也只远远看了一眼。” “有伤亡吗?”我严肃了神色,“山上还有多少人?” “还没有,现在是上午有太阳,所以鬼一直被困在树林深处,还是有人跑步经过才发现的,”少年回答,“一共四、五个人,我叮嘱了他们在阳光下守着,所以应该没什么事。” 哦吼,有前途啊。 队员们既然都在太阳下那应该还没什么问题,我歪头看了看他标准的路人脸,开口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村田。” 287. 啊,有点印象。 “那你先别慌,”我点了点下巴,重新从他的刀尖上向后跳到围墙上去:“我会先去看看情况,你去大堂里找炼狱和他说说这事,看他怎么办。” “好的!”他没怎么犹豫地收刀,一溜烟大喊大叫地继续往屋内跑了。 我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倒没急着先上山。玄弥还在自己房间努力控制火焰的威力和大小,我跳到他那边的房梁上,敲了敲窗户。 “要不要临时出个任务?”我笑嘻嘻地和他挥手,“就在后山哦。现在就走吧?” 玄弥抬头看我,他把手上的火焰一收,拍拍手站起来开窗:“后山出事了?现在还有太阳,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大是不大啦,”我挠了挠脸,“虽然我自己也行,但是那只鬼认识我,所以………” 这还真是我的锅。我看着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就想起我远在天边的初恋(蝴蝶妈妈),一个心软就只用火把她烧个彻底了。但鬼是不能完全杀死鬼的,我也没用刀砍她脖子。大部分的灰烬应该在今早的太阳光里就烧没了,剩下的灰烬我放在山顶应该也没问题。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我心虚地移开目光。 ………被我咬过一口的躯干。它居然能恢复过来挣脱绳子吗。厉害。 288. 玄弥疑惑地投来目光:“你下不去手?” “不是,”我很快想到了一个好借口,“现在在白天,她之前和我打过一次,知道我是鬼。这要是在这个时候让她再看见,估计就会知道我在太阳下能行走的事实了。” 我严肃了神色,把刚刚抽取的自己的血液递给他:“这个非常时间不能出岔子。她并没有多么强大,玄弥,你去锻炼一下。要是力量不够了就喝吧。” 他有些愣怔地看着我递出的血液,很快反应过来便小心地收起来,然后和我点了点头,从我身边翻下窗户去了。我感慨着年轻人就是好骗,一边翻窗户从我自己的房间那进去,猗窝座还是睡得昏天黑地的。我把他的被子重新又盖了盖,靠着床坐下来,又抬头看了看他露出被子的手臂。 …………有点想抽这家伙的血给玄弥试试了。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遗憾地放弃。因为我既不知道怎么掌握和使用他的力量,也不知道这么干之后会被社长揍多少遍。这房间的采光很好,位置也很好,我把一直收着的指导书拿出来继续看。当年大哥就是靠着这三本书苦苦学习练习成为柱的,我不需要练习到柱那种程度,所以只要吸取知识,知道在何时能看见空隙、在何时需要挥刀便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减轻工作量。 我打算在这几天把这本书看完,然后带着玄弥出门去历练。我实在是不会如何教育人打架,也没办法从自己也苦手的体术或者刀法上下手,就只能从实战上让他汲取经验。从上次我们从锻刀人的村子回来的那一路看,山林里的鬼还真不少,而且能避免危害到平民,也不至于一直在这修房子。 再晚一些的时候玄弥回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不少烧焦的印子,但很高兴地跑过来告诉我鬼物已经被斩断脖子死亡了。我一边打趣着说没烧山吧,一边用圣炎给他治疗伤口,顺带着和他说了之后要离开的事情。玄弥不出所料地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告诉我要和炭治郎他们告别再收拾东西,便匆匆从窗户跳了出去。我一句再留几天也没事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终失笑着摇头。 “离我们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把猗窝座伸出被子的手塞回去,“真是太好了,你说呢?” 沉睡的鬼物当然接不上我的话。我不甚在意地替他拉好窗帘关好门,又拍了拍室友的狗头,出发去和大哥告别。 289. 金黄色头发的青年不出我意料地愣了一下。 “………是嘛。”他一向元气的声音低落下来,“我还以为你会多住几日呢。” 他微微垂下头来,眉眼间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可以称得上是失落的神色。我歪头看他,一时没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他蓬松卷曲的头发。拥有实质的阳光在我指缝间趟过,我有些失神地注视着他同样如同燃烧的太阳一般橘红色的眼睛,下意识地露出微笑来。 啊,不愧是本尊,比我的假毛好摸多了。 大哥似乎也没意识到我会突然摸他的头,但还是顺从地把头低下来一点点给我,然后顺势伸手抱住我。他的身体实在很温暖,像是我在家喜欢用的热水袋,我安抚性地回抱住他,顺便拍了拍他的背,认认真真地听着他和我絮絮叨叨一路上要注意的事项。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等到他完全说完,我才出声回应他,“估计在我带着玄弥历练完之后,就要一起去解决掉无惨了。” 他抱住我的手紧了紧。 “在那之后,我必须要和猗窝座做个了断才行。”我没有停下拍背的动作,“你第一次见面和我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看,我的存在你从一开始也不认可,父亲也不认可,千寿郎在第一面见到的时候,也惧怕我。而我到现在,估计都无法让我那边的父亲和弟弟安心下来。” “我明白,我本来应该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该自尽,不让列祖列宗蒙羞的。只是我当时太懦弱,太无力了,我无法杀死他,也无法接受这样苟活而且卑劣的自己。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有了前进的勇气,打倒无惨也终于有了希望。” “所以,我要感谢你。” 我用尽力气抱紧他。 “感谢你能接受这样的我。” 而我最后若是决意死去,也不要阻拦我。 第36章 树林 290. “我就说树林里鬼多嘛。” 我托着脸蹲坐在树上看着树下挥剑的那孩子,玄弥的火焰已经锻炼得很好了,他几乎在瞬息间斩断了第一只鬼的头颅,第二只鬼在火焰里惨叫着,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奔到染血的刀口下去。只剩下最后一只小鬼从剑下逃脱,一溜烟地往深处跑。 我跳下树去,指了指鬼物逃脱的方向:“还走得动吗?” 他气喘呼呼地点头,我便拉着他进入更加茂盛而深处的树林中,那一团被火烧起来的小鬼实在是显眼。穿过的树林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我迟钝地回头去查看,但是发出响声的地方又空无一物。 还没等我细细查看,玄弥就已经奔过去一刀斩首掉那只最后的鬼了。于是我面色如常地回身笑起来夸赞他,玄弥也和我一边点头一边收刀,目光却停在我身后的某一点,我心说背后应该没人,跟着他一起回过头去。 “…………我们来的时候,这树是这么长的吗?” 291. 显而易见地,我们迷路了。 292. 我试着吹口哨呼唤了一下从大哥那借来的乌鸦,但是并没有什么回声,看来那只鸟也不是时时刻刻跟着我们。我不以为然地和玄弥摊手。毕竟我属于那种有事没事就是喜欢给大哥那边和蝶屋写信的类型,比如说今天遇到的鬼居然长着三个脑袋还会互相吵吵,比如说玄弥进步了多少啦果然实践才是进步的最好办法啦,路上看到什么好看的风景都写一大堆。 一开始乌鸦还是蛮乐意效劳的,后来我愈发得寸进尺地啰嗦之后,干脆就装死,除了必要的战略信息之外完全不理我。还好我在进树林之前的几封信已经和社长提醒好了抽取足够的紫藤花毒液弄死童磨,她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但是如果太久不给大哥写信的话,估计会让他担心。 “这个树林里反正也有鬼的气息,再走走看呗。”我左顾右盼了一会,伸手摸了摸玄弥的脑袋,“我晚上再试着叫一下乌鸦,它可能就吃饭去了呢?” 他也不怎么担心地点头,继续往深处走。但很奇怪的是,我们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死循环中,在树上刻下的标记虽然一次也没见着,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森林的尽头。而且明明周围充斥着轻微的鬼的气味,却看不到一个会动的影子。 太阳悬在同一个地方很久很久了,周围的树木草丛也安静得不像话。活着的,似乎就只有我和玄弥两个人。 我看了看我身边还握着刀的孩子。我们已经走了相当久的时间了,对于鬼来说体力消耗还好,但作为人类的玄弥肯定已经撑不太住。我便把他带到一棵大一点的树下,拍拍郁郁葱葱的草地。 “休息一下吧,”我把披风解开,叠成枕头的形状递给他,“拿这个枕一下,你醒了之后再走也来得及。” 他果真是累惨了,只来得及和我道句谢,就一头栽在包好的枕头上不省人事。我正好还穿着一件外袍,也解下来给他严严实实盖上。相较于已经精疲力尽的孩子来说,我反而还不太累,便起身在这棵树上刻了个标记,顺着树干爬到顶上去,围着周围走了一圈。 绿色的树丛绵延不断地伸向远方,完全看不到头。我左右看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太阳,对着它比了个大概的位置。树下的玄弥睡得安安稳稳的,周围没什么杀气,我就找了个枝条靠着树干也闭着眼睛歇息下来,睡是不敢睡的,只能眯一会恢复恢复精神这样。 293. 再过了一会,呼唤乌鸦还是没动静,玄弥就已经悠悠转醒了。我重新把外袍和披风穿好,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睡醒了吗?”我把身上带的水和饭团递给他,“先吃饱,我有两个主意,你听听。” 他点点头接过去,和我一起原地坐下。我把最后一管带着的血拿出来喝,树林,阳光,清新的空气。要不是周围诡异到令人发指的环境,我真觉得这是一场不错的野餐。 “一个是砍树。”我指了指太阳,“太阳的位置这么久没变过一定有古怪,所以我们随便选一个方向———我推荐往太阳那边砍树,一路砍过去,算是锻炼体力。” 玄弥没反驳:“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直接烧了。这一片都是木头,烧干净也不用费多少功夫,”我挠了挠脸,“我个人还是不太推荐啦、这么大一片森林浪费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周围落座的人家………所以我们先试试砍树?实在不行再控制着火候一路烧出去也行?” 他点头应下,把饭团三两口吃完,我跟着他把最后的血液一饮而尽,干净的管子收回兜里,起来陪他一起砍树。大哥在临走前又给我塞了一把他削好的木剑,我试探着对着一颗不太粗大的树砍了一下,发现居然砍得断。 就怕折啊………嘛,大不了出去后再自己削一把新的。 我放宽心,跟着玄弥砍萝卜一样向前不断挥刀,顺带着和他说自己在指导书上看见的怎么样挥刀力气消耗得少,怎么样手腕用力才不会太过酸痛,他果然是努力且好学的好孩子,一脸认真地实践着应用练习。我也就真的是按照指导书上的念,顺带着自己调整姿态不至于太累。 直到我们两个再次完全都没有力气瘫在地上了,无尽的树林还是没有尽头。我用手比对了一下天上太阳毫不动弹的位置,开口问身边躺着的孩子:“玄弥,你还有几管我的血?” 他诚实地回答:“加上刚才你抽给我的,还有两管。” “全部喝掉,我之后再给你抽。”我平平淡淡地朝我们周围指了一圈,“烧吧。” 294. 玄弥躺了几秒钟,爬起来放火烧山去了。我躺在最中间装死,一边看着天上飘过去细碎的火星,一边细细想着我和玄弥之间作战时的差距。 玄弥的力量使用是热烈澎湃的,几乎是PC刁民聚众踢门,KP疯狂撕卡时的那种无畏无惧,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和勇气,一鼓作气地想着敌方攻过去。他的体术自己本来就有基础,加上后来在几位柱的手下训练,不可小觑。 而我是刀。只能是刀。 出鞘,斩首,收刀。 没有足够的体术,没有拼死的决心,甚至连自己的火焰,也只能投机取巧地自己相处运用的方法。一气不能呵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安稳教授他的原因,他从我身上学不到任何东西,只有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和平年代的人身上的脆弱和懦弱而已。我只是靠运气和后天勉强得来的技巧在战场和厮杀间苟下来,哪来他们那么勇敢、那么肯下定功夫努力啊。 295. 这场火烧了很久,我靠在最中心唯一一棵完好无损的树上晒太阳,面无表情地一管一管抽取自己的血。到后来我都在骤起的硝烟里有些眩晕,就算是站立着也头重脚轻的时候,放火的小孩回来了。 我把血扔给他,干脆两只眼睛都闭上问:“烧好了?” “烧好了,我看到有条出去的路。”他把东西接过去放好,“这么多新抽的血,你没事吧?………眼睛怎么了、被烟熏着了?” “不碍事。”我推开他想要来治疗我眼睛的手,自己扶了扶昏昏沉沉的脑袋,“你带路吧,我知道你大概在哪。” 我的脸色大概难看得不像话,一向听话的孩子顿了顿,却还是伸手来拉住我的手。 他坚持:“至少让我带你出去。我哥哥的宅邸在这附近,我带你去找他。” 明明还是比我还要小几岁的孩子,却一字一顿地,沉沉稳稳地叮嘱我:“不要松开我的手。” “是是,真可靠啊。” 我眯着眼睛,敷衍着笑了笑。 第37章 花败「番外1」 1. 「在梦中,不能照镜子。不能认识到自己是谁。而每次梦境开始是察觉不到的,只有结束时才会恍然惊醒。」 炼狱杏寿郎恍惚着记起来,他似乎读过记载着这些文字的文献。 「最重要的是,在梦境中,不会感受到疼痛。」 不过现在他知道,这些估计都是骗人的了。 2. 炼狱意识到现在的形势不对。 粉毛的鬼物含着笑意向他看过来。他们靠得实在是太近了,鬼物的手臂直接捅穿了他的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炼狱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身体就毫不犹豫地动起来,左手死死掐住鬼的手臂,右手把刀向上挥去卡进他的脖子。 炼狱发觉自己短促地咳嗽了几声,几乎是一边发抖一边呕血,呼吸间都是血沫的味道。他无法控制这具比他看上去要年幼赢弱的身体,但是身体自己有自己的意识,疼痛却是真实的一股一股传递到大脑。躯干被捅穿,右眼完全睁不开,朦胧的血色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他已经没救了。 被刀压着脖子的鬼物微笑起来:“到这种程度都不肯松手,真是好孩子啊。” 炼狱曾经见过他很多次,在现实里,在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比他要年幼一些的自己身边。那时的鬼物完全不会暴露出任何具有威胁的行为,除了外表,平凡得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 炼狱杏寿郎突兀地理解了这匪夷所思的现状。 “但是你看,我在现在就可以杀死你。”鬼物轻描淡写地搅动了伤口,身体很轻很轻地哀嚎了一声,咬着下嘴唇的牙齿却愈发用力,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去,“杀死你后,你身后列车里的人可都会死哦?” 身体猛地一颤,他的右手发狠着用力把刀向上继续挥去,鬼物却依旧像是完全没感觉那样,嘴角的弧度都没丝毫动弹,甚至空出一只手来掐住这具身体的下巴。 “你还太小了。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有天分,死在这里真是可惜啊。”他笑盈盈地,用早上遇见时打招呼一般的语气问道,“要不要成为鬼呢?成为鬼的话,我就放过这里其他的人哦。”要接受吗?要拒绝吗? 他的身体还没回答,炼狱却罕见地跟着茫然起来。 当时他对着鬼化的自己,无疑是愤怒甚至厌恶的,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自己变成鬼呢?他怎么敢以这种姿态,还坦然地面对自己呢?他要怎么面对他那边的父亲和弟弟呢? 但是那时,他忽略了一件事。 少年是十五岁的少年,受尽了深入骨髓的折磨,承担者公平与勇气的神明安宁地闭上眼睛,把死亡的镰刀悬在沾满血污,伤痕累累的少年脖颈前。地狱的烈火把理智和冷静都燃烧殆尽,血液逆流着凝固,心脏在疼痛里麻木地就快停止跳动。 鲜血流过他的额前,唇下,胸口,腹部,流过他发麻的指尖,流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流过耳边嘈杂的蜂鸣,单单地指向面前站立的鬼。他的模样和很久之前在列车旁边被围攻的那个鬼物重合,四周没有什么光亮,时针划过每一道去,都是冰冷而薄凉的目光。 罪魁祸首和蔼地等待着回答。 是你的尊严重要,还是全列车上人的生命重要? 3. 血色的沉默维持了一秒,两秒,或者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感觉自己点了点头。 4. 然后时间飞速地流逝起来,就像是什么古旧的片子被按了几倍速的快进键,炼狱作为一个第一人称视角的观众继续看下去,但更多时候,都只是一闪而过的被撕碎的残旧影像。炼狱很多时候都看不清楚,但是他清晰地记得其中一幕。已经鬼化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镜子,不知道是多少次又快又狠厉地用指甲向自己的右眼刺下去。 不知何时出现的猗窝座一边叹气一边握住他的手。 “你又不是没试过,还是会长的啊。”他把手安稳地放回去,“何苦让自己受罪。” 身体冷淡地回答:“我看着恶心。” 他说得不假思索,真心实意。炼狱却不自觉地难过起来。 5. 猗窝座递了一碗血递给他。 身体呕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他,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死死掐住腹部。炼狱察觉着身体本能地咽了咽口水,他也觉得这具身体要撑不下去了,就算是鬼,这么久不进食也是会虚弱到一碰就死的。但就算身体在不断叫嚣着饥饿,心理却固执地不肯迈过那条线去。 炼狱又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了。 想象着他眉眼温和地笑着,在黑暗中,在屋顶上,在望向自己时,愣怔又向往地,露出满足的神情。那时,他给人的感觉是鲜活的,而不是现在像是枯死在河流上的浮木一样,随时就要腐烂着沉默在河底的泥泞里。 炼狱有点想见他。 “你到底在犟个什么劲。”猗窝座把他拽过去直接开始灌,“全部给我好好喝完,这是蝴蝶那边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能给你喝的鬼血,一碗能顶好多人的知道吗。” “香奈惠小姐……?”身体停止了反抗,“鬼血?” “童磨的血,我的血,蝴蝶的血,还有你自己的血调配成的。一共也就这么一碗。”粉毛的鬼物继续灌,“没杀人,继续喝,别吐,也别瞪我。知道我揍童磨那傻逼多累才能弄到这么点血吗。” 6. 身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猗窝座:“我约莫着你对蝴蝶不是这个态度啊。” 身体:“有什么目的不如直接说出来,反正我现在任人宰割。” 猗窝座:“搞得好像那个要死要活往太阳底下跑的不是你一样。” 猗窝座:“我告诉你行啊,你别再自残和自杀了,我就告诉你。” …………太阳。 炼狱想起来,他和那边的自己某次偶然聊天时说过的话。当时他还觉得能在阳光下自行行走的鬼十分罕见,便问起来这是怎么发现的。炭治郎在旁边看书,闻言看了他们两一眼。 那边的自己打着哈哈露出尴尬的笑容:“就是想试试行不行嘛,我没想那么多的。” “当时真是吓死我了,”炭治郎用责难的语气接话,“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冲到太阳底下去的啊,炼狱先生你。就算再不珍惜自己,也不至于到这种要自杀的程度吧?” ……………自杀。 炼狱后知后觉地鼻头一酸。 7. 这边交流还在继续。 身体:“………我只是没脸活下去而已。你才是真的莫名其妙,我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帮助,你还一直监管着我,自己也很久没吃人了吧?我到底对你有什么用啊,至于吗?” 猗窝座:“用处大了,你这种十五岁就成为柱的天才还真是少见,而且你有前途啊。我直接和上司说我要批假来培养新生的、原本的柱变成的鬼,他毫不犹豫地给我放了。” 身体:“我到底有什么用。” 猗窝座:“好吧,我其实想反水来着。” 身体:“………我看上去有那么好骗吗。” 猗窝座:“我看上去有那么不可信吗?再说了,你都能相信和我交好的蝴蝶小姐是卧底,怎么就不能继续往深入想想我为什么和她关系好呢?” 身体:“你想图谋不轨呗。” 要不是不合时宜,炼狱都快要一边压抑着眼眶的酸胀一边被逗笑了。 猗窝座:“你这话要是当着蝴蝶的面说出来,信不信我们两得一起死。” 8. 话说到这里鬼物也不打算继续了,他把碗拿回去收起来,然后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露出微笑。 原身好歹有了点力气,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问:“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你知道吗,刚刚那碗血里我的鬼血纯度是最高的。”猗窝座笑起来,“喝了我的血,你有些事就得听我的了。” “我凭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猗窝座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明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 “你好歹自暴自弃够了吧?忘记当时是谁杀的你了?” 原身安静地注视着他,然后闭上眼睛。 现在再杀我一遍也行啊,就是刚刚那碗血浪费了香奈惠小姐的好意。 炼狱似乎能听见他自嘲般地想着。 9. 最后还是被按在地上死死揍了一顿。 “好好锻炼吧,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干不是。比我要弱这么多,你想死都没地方死去,”粉毛的鬼物压着他脸朝下,“但你要是再这么死气沉沉,我就去捉人回来当着你的面杀。” 原身沉默了很久,声音才沉闷地从地上传来:“你真的跳反了?” “千真万确。” “为什么?” 猗窝座顿了一下:“因为我想起来一些事情………我可能也是被迫变成鬼的。” 原身嗤笑:“那看来我们两一样?” 然后又被提起来翻来覆去地揍成全身粉碎性骨折。 炼狱痛得全身麻木,原身也半死不活地在地上装死。 “我记得你最开始不是很正义一个小鬼吗,嘴有这么欠?”猗窝座拍了拍手,“行了,好好给我听着,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有耐心的。” 9. 第一次的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38章 花败「番外2」 10. 第二次的梦其实来得很快。炼狱在醒后就开始给带着玄弥出去历练的自己写信,顺带着一封一封地看回信,看言语间雀跃的情绪和出去散心时由衷的欢喜,他便也很高兴地一一开始回信。每封来信都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他便一边仔仔细细看着一边给他借出去的乌鸦喂点心。 “辛苦你了。”他特意把自己买的高级饲料给他吃,“他要是有什么信就最快给我,好吗?” 乌鸦呱呱地蹭了蹭他的指节,也没说应不应。 第二次的梦境出现在出去历练的那一对一周都渺无音讯,没有信件,连乌鸦也不会来蹭饭吃的时候。他实在是等得急,便干脆在另一边的自己最喜欢呆的屋顶上等。其他三个孩子也坚持要来一起等,结果迷迷糊糊靠在一起睡着了。他自己打了个哈欠,也靠着屋顶缓慢地睡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容貌秀丽的少女正好伸出手来摸他的脸颊。 炼狱下意识想躲,身体却顺从地一动不动,任由她一边叹着气一边治疗自己脸颊上刺痛的伤口。 哦,又是这啊。炼狱明白过来,跟着他抬起眼睛打量眼前唠唠叨叨的女性。她有着和蝴蝶忍相似程度很高的脸,却比他认识的那位还要稚嫩一些,却早早地端起了小大人的架子。 “痛就要说啊。”蝴蝶香奈惠气鼓鼓地说,“你才多大啊、装得这么老成小心很快就会长皱纹。” “没关系,麻烦你了,”身体小声地道歉,“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猗窝座那家伙下手太重了。” 猗窝座:“当面说坏话这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要是出门没我带着分分钟死外头。” 身体:“上次那鬼我们不是一人一半打死的吗?” 猗窝座:“那是我给你放了条大河,看你还算有出息的份上让你的。” 蝴蝶香奈惠皱起眉头:“你又带他出去打鬼了?” 猗窝座:“你别心疼他,这小子欠揍得很。……说起来,上次我去童磨那,你身边那女孩是谁?我见着她几次了,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类能在童磨身边活那么久的。” 蝴蝶香奈惠:“是啊,童磨可喜欢她了,本来准备养到寿终正寝的。可惜上次撞到了童磨吃人,我没拉住,她自己逃跑被杀,孩子被扔下山崖了。” 猗窝座:“那还正常,遇到童磨那傻逼能活到寿终正寝才是真的恐怖。” 猗窝座:“………等等,你没把孩子捡回来吧?” 蝴蝶香奈惠:“………我上次跟着情报送过来那个小包裹你没收?” 身体:“………我以为又是什么衣服,还有血腥味,就随手放树林里了。” 蝴蝶香奈惠率先给了他一拳。三只鬼鸡飞狗跳地几乎把这深山里的宅邸翻来覆去地找了几遍,最后顺着血腥味出了村子,在某棵树上看见了老鹰窝里安睡的婴儿。他身上沾着草叶和泥土、蛋黄汁液、手里握着死去的老鹰幼崽,看上去睡得还蛮熟。 猗窝座:“我觉得就这么丢着问题也不大啊。” 身体十分果断地把他踹下树去,顺带着弯腰抽了根树枝捅穿尖啸着归巢的大老鹰。整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树下的猗窝座应景地给他鼓了鼓掌,蝴蝶香奈惠弯下腰去把婴儿抱起来。身体把老鹰顺手甩出去,下意识就做出收刀的动作,可惜他的腰间没有刀鞘,手上拿的也不是日轮刀。他的动作顿了一瞬,松手就把树枝一起甩开。 “我果然还是喜欢拿刀啊。”他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淹没在骤起的风声里,除了炼狱之外没人听到。 炼狱回想着自己那边的他一开始笨拙,却又进步神速而且不肯丢失的剑技,一时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继续难过的好。 11. 蝴蝶香奈惠这次是来帮童磨采购他宗教里普通人的用品来的,在猗窝座这耽误了一天就匆匆忙忙地要赶回去了。临走前她帮着身体整理了一下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旧披风和鬼杀队队服,询问着他到底何时愿意换新的和服,明明自己已经带过来不少款式了。身体嘟囔着应付过去,蝴蝶香奈惠叹息着拍了拍他的头,不再说话了。 「不想换掉。我只剩下这个了。」 在某一深处的内心中,炼狱很清晰地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12. 猗窝座接连炸了二十多次厨房后,丢下身体和婴儿扬长而去。 “这孩子要是死了你回头就和蝴蝶说是营养不良又没有母乳,说实话摊上童磨这孩子能留个全尸都是上辈子烧高香得来的福分了。”猗窝座临走前和他交代几句,“我去山下找找有没有缺孩子的人家,等我回来之后这孩子没死就送过去。反正饿死了不算我的。” 他现在倒是不担心自己去自杀。也对,如果连自己都不在了,这婴儿估计也没几天活路走了。 炼狱想起来他在锻刀师的村子里初次做饭的经历,那时那边的自己又急又气地把他从烟火里拽出来,扯着袖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灰尘,他那时心想自己既然没有做饭的天赋,这边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练就这么好的厨艺的。他还真想兴致盎然地看看过程。 五分钟后,身体带着他咳嗽着从浓烟滚滚的厨房里冲出来,一边用力把喉咙里呛进去的烟雾咳出来,一边安慰着拍拍门口哭泣着的婴孩。那孩子估计是被他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逗乐了,顿时哭也不哭,指着他这张大花脸咯咯咯地笑起来。 “你笑个鬼,”身体凶他,“还不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你看看我家千寿郎多乖………” 他忽得又噤声不说话了,闷闷地在原地拿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却又被袖子上沾染的胡椒粉末刺激出眼泪来。他就这么站在原地,脸上沾染着烟雾留下的灰尘,眼睛被胡椒粉火辣辣地刺得疼,怀里还抱着个傻乎乎笑着的婴孩。 那个无论是快要死去,变成鬼,变鬼之后无数次试图自杀,还是被猗窝座翻来覆去揍都不曾流露出一丝丝软弱的少年,却因为一点小小的胡椒粉哽咽着哭出声来。 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炼狱隐隐约约地听见很多遍了不知道对谁的道歉。 13. 婴孩以为他还在和自己做鬼脸逗着玩呢,咯咯地笑着,伸手接住他留下来的眼泪。 “别舔、脏!你别再哭了啊,”身体一边慌忙地给自己擦眼泪,一边把他的手拉开,“你再、再忍忍,我一定能把吃的做好的!”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反反复复地念了很多遍,迅速打起精神来重新走进厨房去,把灰尘扫干净,拿出新的厨具试图重新做东西吃。婴儿拽着他衣服不肯撒手,他想起来蝴蝶之前来的时候还带了些婴儿的玩具啥的,便小心翼翼地一一拿给他看,看到他抓起自己喜欢的才重新回身去做饭。 到晚一些的时候,终于做出来看起来还像话的菜粥糊糊了,他先自己沾着筷子点了点试试味道,确认不太难吃,才又用筷子点了点给婴儿试试。婴儿砸吧砸吧嘴,好像能接受这个味道,身体才继续给他喂。直到婴儿吃饱了,安安静静地终于睡过去,身体也终于能如释重负地也跟着松口气。 “以后我可不想养孩子啊,这么难伺候,是吧。” 身体突然开口说道。 炼狱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突然被一阵凉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连连打个喷嚏,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和几个孩子就这么将就着睡了一晚上,衣服全都被晨露沾湿,贴着身体还有点冷。炼狱晃了晃脑袋,把这几个孩子伸手抱起来带回房间里去。 他开始期待下一次梦境。 第39章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296.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冷静地思考着到底有什么不对。 大哥在我床边盯了我好一会了。 之前玄弥拉着我迷迷糊糊转来转去走了好久才到他哥的宅邸,正好他哥还忙着训练没空理我们,玄弥就直接带着我去找认识的仆从了。我懒得睁眼睛,又约莫着他们不至于这之后吵起来,便安心地让仆从给我拉着擦脸换衣服塞进被窝里。 我还没躺下多久,大哥就直接推门闯进来,我才知道我们两已经失联一周了。他上下左右把我看了一遍,我想着你看完没缺胳膊少腿就别吵我睡觉吧,他又直接坐在我床边不走了。我累得很,没空和他打招呼,就闭着眼睛装死。他也就睁着眼睛盯我,就像他一秒没看好我就要原地暴毙了似的。 我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啊。我做了吗?没有啊。 “…………你不睡觉的吗?”最终我妥协了,慢悠悠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我真没事,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他朝我露出一个很难过的笑容:“我很担心你啊。” 完了,语气都变了。到底是谁背着我搞事? 我想着这觉没法睡了,又是要彻夜长谈的节奏,就一边叹气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改为坐姿,换上认真的神色。 “发生什么了?” 我话音刚落,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被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我透过那一层卷曲的橘红色头发,望着他身后飘逸着的烛火安静了几秒,仿佛被蛊惑一般伸出手隔空碰了碰那摇曳的烛光。然后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觉得刚刚是不是还是装死比较好。 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死死不说话的人就是不肯撒手,也不出声。 “对不起。” 过了很久很久,恍若幻觉一般,这样的声音随着滴落的蜡泪声一同融进我的耳里。 297. 道歉有用要警察叔叔干啥。出了什么事你直接说啊,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道歉,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一句,谁会懂啊?就算是对「自己」,也请尽心尽力地上心一点吧? 我困得不行,同时又是真的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我重复问道,“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我做了噩梦。”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如果这个人不是炼狱杏寿郎,我就真的以为有人故意来耍我了。 我压抑住打晕他的冲动,平静地配合:“梦见什么妖魔鬼怪了?” “梦到你了。” 我毫不犹豫地一手刀劈向他的后颈。 298. 炎柱就这么直愣愣地倒在了我怀里,我把他平放过来,看着他深深的黑烟圈和疲惫的神色叹了口气。实弥的宅邸和大哥的宅邸绝对隔了很远,这家伙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过来的,估计一直没休息好,累得不比我少。我把他安分地放好,盖好被子,又去要了一床新的被褥,在他旁边打着地铺躺下。 “行了,睡吧。”我拍了拍这一大只猫头鹰的脑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我又跑不了,急什么呢。” 大猫头鹰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我。 我最算现在脾气再好也是有起床气的,而且我现在还是真的困,又被人吵起来当树洞,他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但是我的郁闷又无从发泄,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太亮了,盛满了真心实意的喜悦和悲伤,就像是黑暗中的星星。就算是我吹灭了蜡烛,也能看清楚。 “有我在身边,就算做了噩梦半夜看见我也不会心慌了吧?”我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先这么安慰他。 他的眼里又泛起难言的哀色。 这世界太玄幻了,这人太难哄了。我不就是失联了一周吗,怎么感觉我像是去黄泉路走了一道又回来,还在回来的路上被吊起来凌迟了一万遍,被千人踩万人踏,才终于得以在世上留个全尸。 我思绪转了一圈悠悠地回过神来,这人还偷偷睁着眼睛看我。 299. 我真的有点想揍他了。 300. 等我反反复复保证我这个人真的活得好好的什么事没有活蹦乱跳可以围着宅邸跑几百圈很多遍之后,他终于笑了笑,然后一边说着他也觉得小孩很难带,一边问我能不能回去给他做白菜粥喝。 我开始认真地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又穿越了一遍这件事。但在我想到好的办法去证明这一点之前,耽误我睡觉的人就安安心心地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睡。我一个人纠结来纠结去也是真没意思,就只能哽着一口气跟着他睡。 梦里我一直在数羊,数着数着羊就变成了红色的猫头鹰和黑色的乌鸦,甚至还有混进去一蹦一跳的猗窝座,我在一旁支起锅熬汤,点兵点将还没想好先煮哪一个吃的好,就朦胧间被睡在我旁边的人拉着衣领向后退去,在磕磕碰碰中猛然惊醒。 我冷静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我原本睡的地方被劈开的一大道口子,又看看站在那儿看起来即将要被气炸的风柱,继续冷静地和他搭话:“怎么了?” “你还问我!”他说得咬牙切齿,“你对玄弥做什么了?!他为什么会用你的火焰??” “哦,那事啊。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他提着刀就朝我脖颈削过来了,这个距离我绝壁躲不开,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袭过来,然后整个人被向后一揽,大哥一手抱住我一手拔刀抵住了他的攻击。两把刀交叉着悬在我额头上方不远,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谁都不肯率先卸力。 —————解释。 我顿了一会,打破沉默的僵局:“是我给了他我的血。因为那孩子学不会呼吸法,所以来找我帮的忙。” 他怒气冲冲地朝我吼:“既然学不会呼吸就不要留在鬼杀队里!你给他创造什么送死的机会?!” 玄弥喘着气扒开了摇摇欲坠的门,他脸上有一道刚刚被刮出来的血印子,看看我又看看他暴怒的哥哥,抖着手去把他哥哥向后拽。我看他的动作像是想回头就是一刀,便伸手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温暖的、不伤人的火焰瞬间从我的指尖蔓延到他整个的手臂,温度维持在一个即将被烫伤,又能堪堪保持毫发无损的程度。 他要杀人的目光重新转移到我身上。 “咱们要不要开诚布公地谈谈?”我一没睡醒嘴巴就会变毒,“说真的,你在我那边对你弟弟也是这个态度,他不一样死在你跟头了?” 刀光剑影间大哥扯着我向右一躲,看也不看就知道左边的地板也被一刀劈报废了。而拿着刀冒黑气的实弥望着我半天,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行,那我们好好谈、一、谈。” 301. 我后知后觉地抱紧了大哥的胳膊。 第40章 埋葬「番外3」 14. 炼狱对着另一个自己笑笑,闭上眼睛沉入睡眠。 这是第三次梦境。 身体带着他在门口端坐着。屋外在下着大雨,整天都是。 猗窝座从房梁上跳下来,给他披了一件外套:“蝴蝶今天也不会来。” 身体很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又很迟钝地回过头来看他:“她和我约好会来的。” “她不会来了。”粉毛的鬼物笃定着这么说着,在他身边坐下:“这几天都没消息,估计她上次捡孩子的事被童磨那傻逼发现了,被关禁闭了吧。” 身体闷闷地哦了一声,把头转回去继续看向外面。 雨还在下着。 “那孩子呢?”他问,“你上次下山的时候有没有去看他?抚养费和玩具还够不够?” 猗窝座淡淡地移开目光:“死了。” 他的话语即使是在大雨倾盆那样的背景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前阵子山下发了瘟疫,病死了。” 炼狱跟着他呼吸一窒。 但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坐在阴影的最边缘抬头看着这雨,默不作声地安静地跪坐着,然后起身回屋。 “你去哪?” “去练剑。” 身体带着他头也不回地向内推门走去。他的表情大概是冷到极致的那种面无表情,但心脏却暗沉沉地向着湖一般的深处沉没下去,啪嗒一声在过程中碎裂开来。但他并没有和说好的那样去练什么剑,而是小步跑着左拐右拐地进了一件深处的小屋子。炼狱心下暗暗觉得这屋子熟悉,就看见身体很熟练又缓慢地拉开床底下的小盒子,把里面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被套和襁褓,还有陈旧的玩具拿出来。 他拿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郑重其事。炼狱看着他把这些东西都依次拿出来重新展开看看,然后叠好,重新放进那个小盒子里,再把那个小盒子安安稳稳地放进兜里,然后自己从后门推开门跑出去。豆大的雨滴疯狂地倾泻下来,很快就把身体浇了个透心凉,炼狱自己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任何东西,身体却方向感准确地往树林的某一个方向跑过去,虽然半途撞了三四次树,也只是抹一把脸继续往深处跑。 到了最后,大概是进了个山洞,身体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向着深处走去,炼狱模糊地闻到了自己的血腥味,额头有些钝痛,可能是刚刚撞树上出的血。他有些担心地跟着身体打量四周黑乎乎的一片。身体打了个响指,一小簇火苗很快燃烧起来,现在他全身都是湿的,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滴水,衣服冷冷地贴在皮肤上,炼狱自己都觉得要感冒了,身体还完全察觉不到一样向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的尽头,是立好的墓碑。 炼狱眨了眨眼睛,看着这所谓的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积着砌成大概样子的墓碑。第一个严严实实的已经砌好,第二个也大概有了个雏形。身体完全没有看那第一个墓碑一眼,而是专心地跪第二个墓碑面前挖起洞来,然后端端正正地把小盒子放进去,再填上土。 他走得匆忙,没有带上任何工具,全程都是靠的手。那双原本用来握剑的手现在沾满了泥土,有些皮肤还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了。按理来说这些痛完全不会有什么影响,身体也毫无停顿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但炼狱还是一直在难过。 在醒来之后,再抱抱他吧。 也只有想到自己世界里那个已经长大的,未来的温暖的人的时候,炼狱的心情才会好起来那么一点点。 呼姆、就这么决定了! 15. 在一切都完成好,他们准备起身离开时,炼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瞥见了第一块墓碑上的名字。 熟悉的比划,熟悉得像是自己写过千万次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他自己的名字。 碎掉的心脏似乎在湖里落到底了。 16. 身体带着他风风火火地往前跑。 “猗窝座!”身体回去就叫唤,“猗窝座、出来陪我训练!” “反正也是你被压着打,今天就先………等等,”粉毛的鬼物从不知道哪里冒出头来,欲言又止地嫌弃地呃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先去洗澡再来和我说话。” 身体哦了一声,啪嗒啪嗒地跑去洗澡。炼狱看见换洗衣物的地方整整齐齐摆好了很多斑斓或是素色的浴衣,也有便于活动的黑白色衣裤。但已经洗完的身体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这些华美的衣物一眼,就继续动作娴熟地穿上旁边已经有些皱巴巴的鬼杀队队服。 猗窝座倚在门口:“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要是当初把你炎柱的披风捡来了,怕不是你连披风都不想换。” 身体抬起眼睛来看他:“你捡回来了?” 猗窝座:“怎么可能。” 身体低下头嘁了一声。 猗窝座:“………你刚刚说什么?” 身体:“你听错了,是风声。” 猗窝座一拳把他脸朝下砸进地板里。 17. “好吧,其实我是来找你说个事的。” “你先把掐我脖子的手撒开。” “你先听我说,”猗窝座装作没听见:“你爹现在在找你。” 身体很明显地停钝了一下。炼狱跟着他心下一紧,但是比起怀念或者伤感来说,更多、更先用上心头的反而是无措和茫然。然后,是迟来的咕噜咕噜几乎快要淹没自己的窒息感。 他在害怕。 粉毛的鬼物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只是安抚般地笑笑:“你可以留在这宅子里。这附近被我和蝴蝶下了很多层血鬼术,就算是无惨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你要出门?” 鬼物点头:“这次的情报有些奇怪的地方,我去珠世那跑一趟对对信息,万一是童磨那傻逼阴我就惨了。就是这样,你随意。” 他落下这些话,拍拍手起身,瞬息间就失去了踪迹。 18. 身体跟着他爬起来,换衣服的地方其实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镜,身体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望见镜子里的自己时顿了一下。鬼化的眼眸,尖锐的牙齿和指甲。屋内没有点灯,原本艳红的发色被黑暗沉沉地压下色泽,不知为何无法愈合的花朵形状伤疤也变成有些狰狞。身体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镜子。 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很完整的鬼了。 炼狱跟着他看着,心下暗暗叹气。 19. 虽然炼狱知道自己一向很有行动力,但也没想到身体换好衣服就趁着下雨不出太阳往外跑,不过好歹他这次记得带伞也记得提灯,不至于再撞到树上。炼狱跟着他一路飞快地跑下山,几乎没怎么犹豫地选了一条路直直向前走。 雨还在下着。 伞早早地就被甩开,炼狱忘记他们已经在雨幕里跑了多久了,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停在了他看着特别眼熟的宅邸面前……的树上。身体小心地避开脚下的鸟巢,然后向着面前的屋子望过去,炼狱跟着他一起看着,他从小在这长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家」。 身体没什么反应,宛若挂机了一样就这么盯着屋子看。炼狱本来是陪着他一起看的,结果却灵敏地感觉到一股杀气。 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第41章 谈崩 302. 我望着面前的洗脸水发呆。 猗窝座在我旁边托腮看着我,半晌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来戳了戳我的脸:“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我平静地回答:“我在想把自己淹死在这里现不现实………等等。” 我后知后觉地扭头看他。 “………你啥时候起……啥时候过来的?” 现在还是凌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光影间的边缘界限被模糊地抹去,浏览着落在白色的衣襟,被铺得干净整洁的床上,洒在我面前这家伙柔和在半光半昧中的五官和眉眼。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完全是靠着化妆,原本的底子也是极好的,不知道靠这幅皮囊从别人那骗来多少夸赞和爱慕。 我微微抬了抬眼睛避开他的视线,这光芒未免也太刺眼,这空气未免也太湿润,险些就闪了我的眼睛。 太可惜了。这样的脸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这家伙不自觉地笑了笑,居然还凑近了一点:“看见我很惊讶?” 啊,上一次和这张脸凑这么近……还是这个世界的这家伙把手捅进我胸口的时候吧。 “没,”我一边天马行空一边如实相告,“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你这家伙,也多少有点自觉啊………?” 我不明所以,但是又懒得理他,只是转过头去继续洗脸,顺带着和他把这几天他睡过去的事都交代了一遍。他哦了一声,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我:“不如带我一起呗?” 我动作慢了一拍:“啥?” “带我去呗、带我去呗!”他眉欢眼笑地提议,“反正就是嘴遁嘛,我能帮你捧场啊!” 我心说我们开个会聊个天疏通疏通兄弟关系,你一只鬼来凑合什么,但是这话到嘴边就咽下去,我才慢慢想起来我约莫着也没立场说这话。想想也是,猗窝座留在那大概也没什么坏处,实弥他的怒气又全在我身上,估计也注意不到这个鬼。他虽然平时喜欢和我嘻嘻哈哈,但关键时候还是蛮靠谱的。 我开始认真思考他能不能加入谈话的可能性。 “我觉得我们可能会吵起来、你确定———” 303.门突兀地被推开,橘红色的柱高高兴兴地朝我喊。 “你准备好———” 他的眼神落在和我一起笑眯眯看过去的鬼物身上,突兀地停止了话端。我以为他是因为猗窝座突然出现在这而惊讶,而且他们似乎也不太熟,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站起来准备和他重新介绍一遍。结果大哥看了看他,又堪称紧张地飞快打量了一遍我的脸色,就快步走上前来把我和室友君的距离拉开。 我疑惑地看看猗窝座:你惹他了? 猗窝座歪头:我咋知道,你加的什么设定忘说了吧。 我:我没有啊,难道是他在记恨你曾经可能弄死他那件事? 猗窝座:我可是友军啊喂。 大哥拦在我面前,挡住了我两眉来眼去的空间,他露出的笑容与平常无异,但不知为何总有些冰冷的违和感:“你好!你就是猗窝座吧!之前「我」真是承蒙你关照啦!” 早就被我介绍过一次的猗窝座不明所以地被他抓住手握了握,探头出来朝我眨眨眼睛。 猗窝座:他的手劲好大,你是不是偷偷说我坏话了? 我: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啥时候作死了,忍着。 大哥笑眯眯地继续继续侧过身挡住我们两交流的视线,交握的手继续以我都能看出来用了很大的力量上下晃了晃,然后一边说着那就下次再见,一边转身拉着我就走。 室友跟着他一样笑着,向我展示通红的手。 我:“………等等。” 我拉住大哥:“猗窝座也要一起来,可以吗。” 那并不是一个问句。我语气确实有些冷淡,用的也不是询问的句式,这下估计要减好感。但他只是很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到了猗窝座的身上。我们站在门口附近的地方,阳光轻轻巧巧地洒落在面前,却又把我们同色的眼眸和头发上原本亮堂的光芒压下去。 “啊,”大哥很随意地笑了笑,“要是你相信他的话、也没问题啊?” 疑问句。还是反问句。 不太对劲。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就不太对劲。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本能地困惑起来。但室友的目光明显已经从茫然变成幸灾乐祸(虽然我不懂他在乐什么)他走上前来抓住我还空着的那边的手,率先带着我向外走去:“那就走呗?我能派上用场的、相信我吧?” “哦、哦。”我顺手把大哥拉上:“走着?别让玄弥他们等急了。” 大哥眯起眼睛,很轻很轻地哼笑了一声。 “走吧。” 304. 实弥君果然不出我所料,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到猗窝座身上,只是咬牙切齿地和我说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难道就这么想看着他死吗?!” 我皱了皱眉:“恰巧相反、我想要他活下来。” “那就让他不要再和鬼打交道!让他安安稳稳地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猗窝座啧啧两声:“典型的父母型「我就是为了你好」啊———啊、别砍。”他轻松地躲过对面挥过来的刀:“真危险真危险。但是我并没有说错吧?” 他笑盈盈地说:“当初死去的是你们的家人,凭什么就只准你一个人复仇呢?” 我身后的玄弥悄悄握紧了我的衣袖。 他果然暴怒起来:“你们懂什么?!” 305. 我飞快地左顾右盼了一圈。这里是单独一栋的客房,来训练的孩子们都在宅邸的另一边,也没有仆从在附近。哟西。我拍了拍手站起来,顺带着把玄弥向后推了推。 “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哥这么不配合,肯定是缺乏了社会主义的毒打。你自己去玩一玩再回来吧,没事的。” 他担忧地望了我们几眼,点了点头,飞快地朝门外跑过去。 猗窝座打着哈哈站在我身边:“怎么说呢,这不也就是典型的除非揍趴下不然不好好说话吗,现在这种类型已经不流行了,还是放弃吧。” 大哥和我一同抽出腰间的日轮刀。 “正好、我想揍你很久了啊!”实弥君狰狞地大笑起来,“要是不小心砍下了你的脑袋、可别怪我啊!!” 我安稳地笑起来:“说的是呢。” “如果被我揍趴下了,你也别怪我啊。” 第42章 矛盾 306. “我有东西忘记拿了先回去一趟、你先走呗?”室友朝我挥了挥手,“一路顺风,要注意看路啊。” 我陪着他一起等车:“别,你把flag给我先收回去。你以前从不插旗的,是不是被副社长教坏了?” 他笑起来。这家伙的面相就是带着笑意的,除非十分沮丧和愤怒,其他时候就算面无表情看起来也会心情很好的样子:“那么,换个说法要怎么说呢,感觉有点不对劲———嗯、就算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了路,也不要迷路到另一个世界去?就像是穿过一面很奇怪的墙然后突然就到HP去了、这样可以吗?” 可以你个鬼。 我说笑着和他拌了几句嘴,然后他就带着他的宝贝相机重新搭上回学校的公交了。我在原地和他挥了挥手,朝地铁站那边走过去。 谁知道、下一次见面,真的是在字面意思上的另一个世界里啊。 307. 鬼物在我身后拉了我一把,同时锋利的日轮刀几乎是插着我的脸劈了下去。 “不要分神啊。”他蹲下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继续冲上前去拖住暴怒的风柱了。 “———啊。” 我悠悠地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上滑下来的血,反手用日轮刀架住实弥劈砍下来的下一刀。他是起跳着来挥刀的,这意味着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单手支撑的刀刃上———说实话好像并没有很重———我估算了一下刀上的重量,向后弯腰,借力把他向着另一边的墙壁甩出去。大哥从我挥刀的空隙间从我身侧穿过去,他的刀都没有出鞘,完全就是当作棍子在用来打在实弥的小腿上使他失去重心。而猗窝座从我身边的另一侧冲过去,对着向后倒去的风柱大人肚子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我默默收回了想要补刀的手,上前去摸已经失去意识的风柱大人的脉搏。 猗窝座在实弥的另一侧蹲下:“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大概十分钟就会醒了,你说我们要不把他绑起来再聊?” “好主意。”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听上去就很不对劲的说法,大哥也笑着任由我胡闹,顺带出门去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玄弥带回来。猗窝座去找椅子,我去找韧性好点的绳子,顺带着偷偷敷上点不烫人的火焰以防他挣脱开。一切准备好后,我们围着尚在昏迷中的实弥团团坐下。我和室友坐一边,大哥和玄弥坐在对面。 “对了,香奈惠小姐要我和你传句话。”猗窝座掏出几管血递给我,“还有这些、你原来的差不多已经喝完了吧?” “哦。”我顺手接过去,拧开一管的盖子开始喝,“带什么话?” “对付童磨的毒药已经准备好了,她们姐妹两还有继子都带在身上了,所以那边你暂时不用担心———说着我也饿了,剩下那半管给我试试———”他熟练地就着我的手直接把剩下的一半吨吨吨喝完,“哟西。然后还有之后诱饵的问题,这件事之后就要回去好好商量了。” 我思索起来:“对哦,还有诱饵的问题………” 一直在对面撑着头看我们的大哥突兀地插进话来:“你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相处的?” 我第一反应是我们穿帮露馅了。刚刚喂血那个动作我们做得熟练,是因为以前没天没夜彩排的时候,社长要求特别严格,没有抓住角色的性格和演出效果绝对不准离开剧团。还好剧团有带着单独的厨房和休息室,就算我们当天在那排练到过夜,也不至于饿死或者累死。 某天猗窝座累趴下又懒得得寸进尺了,要我喂水给他喝。 “我不,你自己没手吗。” “我在看稿子啊———这个人的台词真的好多内心戏好复杂的、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你的室友嘛!老妈!” “老妈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啦。”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一手翻开接下来的活动道具准备要求,一手给他喂饮料喝。第一次简直是灾难,差点就整杯扣他脑门上了,直到后来熟练到看都不看就能准确地给他喝下去,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变成这种自己仿佛是保姆一般的灾难的。 啊、扯远了。他大概是想问,为什么身为受害者的自己,可以和身为鬼的上弦关系这么好吧。 我侧过头,和猗窝座对上视线。 我:快,快编,有什么编什么。 猗窝座:很难圆回来的,之后还要再改设定,超级麻烦的啊! 我:那就临场发挥? 猗窝座:别说漏嘴。 他浅笑着朝我眨了下右眼。 308. “那个啊,我想听听你们过去的故事!”大哥露出认真而恳求的神色,“能说给我听听吗?” 那种事情……… 我一愣:“就算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也………大概就是一贯的打打杀杀,克制自己,然后活下来了呗?” 猗窝座倒是笑了一声:“他以前可有趣得紧。” 我没有接话,他也没有说下去的打算。大哥看了看我们两,露出复杂又了然的神色。 “是这样啊!” 他摆明了不相信,但还是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已经完全懂了!” 你懂个棒棒锤,你懂。 我也顺势蹭了蹭他的手,露出安宁的笑容来。 但是你自己脑补完了,我就不多嘴和你解释了。 309. 实弥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们(除了玄弥)笑眯眯地和他对视。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我率先开口,“先抱歉啦、要不是你太不配合,也不至于会这样。” 他啧了一声,向另一侧偏过头去,摆出十分明显的抗拒姿态。 我歪头看了看他,伸手把玄弥推上前:“你试试。” 猝不及防从背景板转职成主人公的玄弥:“哎、哎??” “惊讶什么,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解开误会,我们才这么做的啊?”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撑着地板站起来,“我在绳子上用了血鬼术。除非被外部力量解开,不然一辈子被绑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说,让你们好好聊聊天。把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想要和哥哥说出来的话都告诉他。没有不可能传导到的话语,如果他不愿意听,就一遍一遍重复到他听进去为止。”我弯腰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到底,这也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就不打扰了。作为我唯一的弟子,一定要好好告诉他啊,你想说的话。” 灌鸡汤果然对小孩就是好使,他很大声很果断地答应下来。我放心下来,和他挥了挥手,就和其他两个人一起走出门去了。 “没问题吗?他们两个……?”大哥还是有些担心,“实弥君就算被绑起来,也………” “无论如何,也不会比我们的未来更加悲惨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不要小看我的弟子啊!” 他注视着我半晌,柔软地对着我笑了笑,然后飞快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后,扔下一句’我要去睡觉!’便扬长而去。 一头雾水的猗窝座和我对视。 “现在是上午吧………?” 第43章 埋葬「番外4」 20. 在沉入睡梦之前,有碎片一样的画面从眼前闪现过去。 在倾盆大雨中仍鲜明的刀光剑影间,和他有着一样面容的少年露出疲惫又安宁的神色。 像是迷路的旅人终于看见了归家的路和尽头温暖的灯火,明明知道可能是幻觉或者陷阱,也会放弃抵抗,心甘情愿地陷进去。少年模糊地笑了一下,面对自己父亲挥下的刀刃,了然又坦荡地露出自己的脖颈。 “…………是吗,就算是变成了鬼也有自己的意识,不愿意放弃自己鬼杀队一员的身份啊。” 远远传来的叹息不出片刻就泯灭在狂风暴雨里。 —————这种飞蛾扑火一般的姿态,你就那么想死去吗? 作为旁观者的炼狱,苦笑着感受到了比当事人还要苦涩的心情。 但至少在那时候,少年一直死寂的眼里,是有名为「希冀」的光芒的。 21. 最后还是没有死成,被赶到的猗窝座截了下来救回一条命。 “我是让你去送死的吗?!我好不容易给你救下来,是让你脖子往别人刀上蹭的吗!”他回宅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体下狠手揍一顿,“你对得起我吗?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准自杀了、你完全没听进去是不是!” 身体一言不发地受着,于是炼狱也跟着沉默地忍受痛楚。 蝴蝶一般的女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劝阻,而是也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看着。身体也侧着脸看她,她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只是站在那里,瘦弱得就好像要被风刮跑一样。 猗窝座也看见了扶着门的女子。他啧了一声,把身体往地上一摔,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室内就只留下身体和轻飘飘的女子。 身体沉默了很久,闷闷地道了声歉。 “炼狱君,为什么要道歉呢?”蝴蝶香奈惠轻轻地问道,“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呀。” 和她的声音一样轻盈的是她的脚步,像是花开花落一般细碎的声音,停在了还躺在地上的身体身边。身体费劲地扭头去看她,却被冰凉刺骨的手覆盖住了眼睛。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比炼狱君你好多少,所以还是别仔细看比较好呀。”她温柔地笑着说,“但是现在我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帮你医治,只能靠你自己恢复了,要加油啊。” 身体安静地闭上眼睛。 22. “香奈惠小姐,是在生气吗?” 他嘶哑着声音询问。 23. “我生什么气呢?………我只觉得可惜。” 在很久的沉默之后,她浅淡地叹了口气。 身体咳嗽了一声,把涌上咽喉的血沫吞咽下去,断断续续地笑起来。 “可惜我这样不惜命吗?”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完全停不下来,“香奈惠小姐、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我以为你能明白,我是如何屈辱地变成鬼、如何这般执拗地想要死去的。 “我明白的。所以我才觉得可惜。”蝴蝶香奈惠把手从身体眼睛上拿开,“………炼狱君,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愿不愿意为我而死?” 炼狱一怔,身体倒是终于停止了发笑,淡淡地看过去。 “你想让我做什么必死的事?” 蝴蝶香奈惠倒是终于有了点真切的笑意。她眉眼弯弯地伸手弹了一下身体的额头:“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好好干吗?” 不知何时转悠回来的猗窝座站在阴暗处看着他们,似乎低低地叹了口气。 “那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蝴蝶香奈惠的声音轻快,“如果这次不能死的话,以后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哦?” 24. 刚准备撑着手起身的身体动作一顿,还没愈合的骨头又喀拉喀拉地开裂,连带着新鲜的伤口一同撕裂开。身体面不改色地重新坐下去,炼狱就陪着他一起面不改色地忍受疼痛。蝴蝶香奈惠凑得极近,炼狱都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出自己身体的倒影。他的脸上再没有什么表情,无论是对着她一贯的温和从容神色,还是刚刚那副森冷又死气沉沉的样子都消失不见,只是一片空白而已。 之前那些苟且偷生的记忆就像梦境一样,就像他不做出取舍,就能一直一直安稳地睡下去,最后溺死在柔和的灯火里也没关系。 不过终究是要醒来了。 于是十五岁的自己开口询问:“具体需要我做什么呢?” 25. 蝴蝶香奈惠几乎是畅快地和他摊牌。 猗窝座一开始还站在远处不赞同地看着,结果不知何时也凑上来跟着不断补充了。身体之前就隐隐地有注意到他们在传递情报,相关人员也完全不避着他,但从来没和他交代过相关事宜。这次他们倒是又坦诚又迅速地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交接情报的小商小贩,哪一只乌鸦要好好哄着才愿意快点把情报送到,和其他的鬼怪性格如何,维持怎样的关系比较好之类的都说出来了。 “最后,我们在近期终于得到了无惨他出门去往哪里的迹象。”猗窝座指了指摊开的地图上的某一点,“小鬼,让你去收场可以吗?” 蝴蝶香奈惠张开双臂,无比轻柔地把身体虚虚地抱住。 “没关系吗,炼狱君?”她的声音温柔得快要碎掉了,“可能真的会很痛苦、很痛苦地死去的。当然,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就拥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吧?没关系吗?” 身体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她的声音依旧如此柔和,都快要盖不住字句间细碎的哽咽,“我知道啦。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给你举办欢迎仪式哦!” 身体很配合地期待着问:“欢迎仪式?” 猗窝座:“就是欢迎你正式入货,再没资格要死要活了……你到底抱够没有,是刚断奶的小孩子吗?刚刚的血和灰别蹭人家身上啊。” 身体:“猗窝座就只有嫉妒的份吧,略略略。” 猗窝座:“………………” 猗窝座狞笑起来:“你等着。” 蝴蝶香奈惠倒是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角,伸手又把猗窝座拉下来一起抱住。他比坐下的两个鬼都要高大,重心不稳地往前倾过去,身体伸手拉住他,顺便把看起来也要倒下去的蝴蝶香奈惠一起拉上来。她就和真正的蝴蝶那样轻,好像里面都是灌了气的骨架,全靠外面紫色白色的宽大和服才堪堪撑起一个人来。 身体环住了他们两个。 暴风雪里的灯灭掉了,同行的伙伴却奇妙地增多了。 这样,也不差吧? 第44章 兄妹「番外5」 26. 雪一直在下着。 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冰凉刺骨的白雪,身体并没有在意。他临走前披了纯白色的长披风,戴了白面具,把显眼的头发和眼睛全部遮掩住,顺带着掩盖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就和真正的雪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卡在树枝间。 临走前猗窝座和他叮嘱了好多遍,他们掌握的勉勉强强只有目的地的一个范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所以你自己约莫着时间去看看,要是撞上就直接晒太阳自杀吧,要是没撞上,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顺带着有没有什么留下的线索。 身体蹲在树上蹲了一晚上,将近凌晨的时候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慎重地从兜里拿出来个硬币。 “哟西。”他小小声地自言自语,“正面就走,反面就继续等。” 炼狱看着他的手上下晃了晃,很不熟练地把硬币弹了起来,可惜用力过度角度刁钻,硬币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地一声落到地上厚厚的一层雪里去了。 身体顿了顿,很尴尬地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没人(还好他听不见炼狱的笑声),然后十分笨拙地把伸出去的手僵硬地缩回来,拍了拍身上落了一层的雪。他保持这个姿势很长一段时间了,突然动起来难免会头重脚轻,身体扶着树干缓了缓,深呼吸了一下。 “我去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什么不在他面前的人说着,极轻极快地在句尾喃喃了某个人的名字,屈身朝山顶冲了过去。 27. 炼狱还没捕捉到他到底说了谁,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味赢取了注意。身体带着他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到了目的地。然后他停了下来。炼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山顶有栋矮小的房子,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如果不是已经漫出屋外的乌黑鲜血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大概就和任何普通人家没有区别。 无惨已经离开了。 身体冲上去探每个人的鼻息和脉搏心跳,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他洁白的衣袖已经完全被染得血红,却还是持之不懈地把每个人翻过来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救。身体的表情平静,炼狱也没体会到什么别的心情,但只是陪着他看着,却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想遮住他的眼睛。 直到他翻开的最后一个孩子咬住了他的手,身体闭了闭眼,挥手把他推开。 “就算最后的孩子也变成鬼了吗………没关系的,我很快就送你上———等等。”身体甩了甩手腕上的鲜血,探身看看这只小鬼的身后:“你后面那个柜子里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鬼化的少年实在是饿极了,唾液不断从嘴角流下,却还是固执地抖着手拦在身体的面前。在他身后,被血染红的小女孩脸朝下躺着,身体也只有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才能确认她暂时还没断气。但是拖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失血过多死去了。 “我能救她。”身体闭上右眼,蹲下来,向少年摊开手,“我能救她的,相信我。” 少年呜咽着、颤抖着看着他。 “救…………求、求求…………你………救她………” “………嗯。” 不知为何,身体露出了有些难过的微笑。 “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炼狱想,他大概又想起千寿郎了。 28. “………哥哥、哥哥!” 怀里的女孩子突然惊醒开始挣扎,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但手还是牢牢地圈着她。在他背后背着的鬼化少年倒是唔唔了两声,把手抚上女孩子的额头。他们两个的体温都越来越低了,女孩子是因为虚弱过度,这只鬼看起来也保持不了多久清醒。身体并没有学什么治疗相关的血鬼术,当务之急是让他们保持神志别昏过去,鬼的话还好说,这孩子要是昏过去就不一定能再醒来了。 “你哥没事,你也撑住。”身体和她搭话,“来说说话吧,你叫什么名字?” 希望蝴蝶香奈惠还在宅子里没走吧………走了的话,这孩子估计就真的没救了。 女孩子艰难地咳嗽了一下:“弥………弥豆子………” “弥豆子是吗?”他念得又慢又认真,“是个好名字。” 身体明显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说话,问了个名字后支支吾吾硬是憋不出下一句话来,还是背后一直挂着的鬼强撑着接上话,和弥豆子开始断断续续地唠家常。娇小的女孩子只有力气发出单个的音节了,即使是这样,即使自己兄长吐出的都只有只言片语,她还是打起精神乖巧地回话。 但很快的,她也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我也会治疗的血鬼术就好了、如果我没有那么自暴自弃,而是及时和蝴蝶香奈惠小姐学习一下关于疗伤的术式就好了——— 背后的少年哽咽着流泪,而身体竭力压抑着,却也手抖得也像是快要溺死在愧疚里。 但炼狱顾不上心疼和焦躁,他突兀地注意到了手上传来些许滚烫的温度,和黏糊糊的血液或者小孩子躯体的温热不同,是独属于「自己」的火焰。 ………圣炎这个血鬼术,原来是被这么逼出来的啊。 29. “香奈惠小姐!香奈惠小姐!!”身体带他们一脚踹开大门,“香奈惠小姐还在吗!!” 猗窝座从拐角处冒出头来:“你居然活着回来了……等等,你捡了个啥回来??” “让让让让开,”身体无视他,快跑几步把人递到从里屋里走出来的蝴蝶香奈惠手上:“香奈惠小姐!她、她没有呼吸了………” “应该还能救。”蝴蝶香奈惠原本高兴的神色凝重起来,“给我一点时间试试。” 我背上同样伤痕累累的少年挣扎着抬起头来:“我妹妹………她………救………” “你妹妹没啥事,蝴蝶没放弃治疗就是稳了。” 猗窝座凑上来打量了一下,一手刀把他劈晕过去。他倒也不反抗,沉沉地陷入昏迷。身体也终于卸了力,炼狱和他一起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靠着墙坐下去。 “有能耐啊。看来你运气不错。”猗窝座伸手呼噜了一下身体的脑袋,“不过捡回来的人记得自己要照顾好,顺便,欢迎入伙。” 身体低低地嗯了一声,头一次没有甩开头上的手。猗窝座没忍住多摸了几下。 “顺便,收集的情报呢?” “……………” 猗窝座放在他头上的手突然不动了。 身体移开目光,看向蜷缩在他身边的少年:“这孩子才刚睡………” 猗窝座十分理解地点头,尽可能小声地把他按进墙里。 第45章 师兄 310. 我:“还没醒?” 猗窝座:“不省人事。” 我啧啧两声心说厉害,手下还是把给他留的饭团包好放在厨房,以免他晚一点起来没东西吃。我们前几天在实弥那等了一会,看他们聊到半夜甚至开始大吼大叫地交流,觉得大概没我们什么事,就带着熟睡的大哥一起回这边自己的宅邸了。他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睡得很沉,但却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对这个没什么概念,就把人直接带到蝶屋去了。 “只是深度沉睡而已吧?看上去没什么事呢,我用血鬼术给他输点营养就好啦。”社长检查了一下,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对了对了、有个孩子要拜托给你一下。” 她从里屋里牵出一个十足可爱的女孩子,女孩子保持着笑容,安安静静地顺从地看着他们。 “这是香奈乎哦,是不是很可爱?”社长很高兴地牵着她的手挥了挥,“是我骄傲的继子。很快就要到关键的时候了,你带她去炎柱那边做做相关的训练吧?” 我答应着,在漂亮的小小姐面前半蹲下来,伸出手:“那么,你愿意和我走吗?” 小小姐微笑着没有动作,我微笑着没有缩回手,社长微笑着跪坐下来,捧着脸看向我们。 小小姐微笑,我微笑,社长微笑。 311. 弥豆子哼着歌抱着枕头从门前路过去,然后重新走回来探头。 弥豆子:“…………你们还在这个时空吗,还是时间已经凝固了?” 社长:“…………噗。” 阳光零零碎碎地落下斑点,空气中混杂着药材和树叶的香味,我面前的女子拿着宽大的衣袖遮住扬起的嘴角,笑得弯下腰去。她长长的发丝披在背上,被阳光映射出一种温暖到不可思议的色彩。在她的礼数里,这应该已经算是不顾形象,但即使是半遮着脸,她依然美丽得就像花开一样。 我跟着她一起弯起眉眼。 “是香奈惠小姐先笑出声了,所以是我赢了哦。” 原本路过的弥豆子显然来了兴趣,也跟着蹲下来:“什么什么、我能一起玩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在玩木头人?———看谁先笑出来什么的。”我自觉地掏糖给她吃,“开玩笑开玩笑,是要把这孩子带回去啦。但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人偶一般的女孩子继续保持微笑。 “你只要牵着香奈乎的手走就行啦,这孩子一般不会自己行动呢。”社长一边笑一边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到我手里,又哎呀一声捻起一缕我的头发,“炼狱,你的头发又长长了呢。” “好像是,该说不愧是二次猿吗……头发长长的速度快得离谱了。” 社长笑眯眯地拔刀:“要我帮你剪吗?” “………这就不用了。”反正按这个速度过一会就很快就会又长起来,我摇了摇头,借了支笔,三下五除二地把头发绕一绕挽起来,当年在社团化妆的事情帮其他人扎头发的事我没少干,挽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弥豆子哇了一声,也借了支笔要我给他挽成同款发型。 “我在周围玩了一圈回来了,炼狱,我跟你一起去你这边的宅邸吧?”她把头发散开,很高兴地背对着我,“你们那边一般训练什么的?” “我也才刚回来几天。之前大哥都和我们在一起的,他空出来的时间都是炭治郎他们带着其他人做基础练习,等我回去之后可能是我接管着练吧………至少练什么,你说直接对练怎么样?” “两个人一组这样?感觉有点不靠谱,你们四个一起和别的小孩子对练呗,或者围殴都行,多经历几场社会主义的毒打,他们实战能力就能上来了。” “或者把一张纸放在一片豆腐上面,只能切开纸不能切开豆腐,什么的?” “不,那个就是玄幻的范畴了,我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 “我跟你走。” “弥豆子你也来帮忙呗。不过这个不行,还有没有别的………啊?”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人偶娃娃在和我说话。她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下,微眯着眼睛,手上盖着一枚硬币,安然地对上我的目光。 “我跟你走。” 我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站起身的社长。她笑着和我摊了摊手,和我叮嘱要我少给她吃糖,她还赶时间要去主公那一趟,就像蝴蝶一样推开窗户落了下去。弥豆子给床上昏睡的大哥盖了盖被角,对我做了一个下面等你的手势,就也跟着跳了下去。人偶小姐拉了拉我的手,向窗户那边微笑着。 “………不,其实我们还有门可以走。” 312. 当然,最后还是被拉着跳了窗。 313. 弥豆子:“你看你这样,左手拉着一只右手拉着一只,好像傻爸爸带女儿哦。” 我:“你晚上还要不要吃我做的饭。” 弥豆子:“吃吃吃当然吃,香奈乎我和你说哦,炼狱做的饭很好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找他点,一般都能做出来哦!” 人偶小姐保持微笑,我们一路飞檐走壁地不走大道,她牵着我也完全没有落下速度。我原先还想着要不要放缓速度,但看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就继续和弥豆子聊天。 我:“厨师和傻爸爸感觉不相上下啊,不过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的厨艺了。” 弥豆子:“好,拍马屁成功,我晚上要吃特调微辣甜酸汁烩猪柳拌长葱配法式卷心菜味甜浓汤!” 人偶小姐在半空中飞速地抛了一下硬币,回头看我:“我也要。” 我:“香奈乎小姐就别这个时候突然会说话了啊、顺便弥豆子你给我说人话!” 弥豆子:“我要吃牛肉盖饭和白菜汤。” 人偶小姐:“我也要。” 我:“这个可以,晚一点做给你们吃。顺便弥豆子别掏我口袋了,糖在香奈乎小姐这边兜里,香奈乎小姐,你———算了,你已经拿出来了就直接和弥豆子分吧。” 弥豆子:“好哎、你上次出去带的新口味给我试试,对,就是那个红色包好的,你一颗我一颗。”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倒是处得很好,我眼看着没什么我插嘴的余地了,就试探着松了手,自己加快速度先到达了府邸门口,顺手把往外跑的黄毛拽住。 “善逸啊,我之前就和你说了———不、等等,你怎么了?” 我蹲下来退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看他。大概是我这段时间好感刷得够,他没有绕开我,而是死死地咬住下唇,拽住我衣服的下摆低下头去。女孩子们在我身后不远处停下,自觉地绕了远路去走后门,我在原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把他抱起来,在跳跃间落到最高的屋顶上再把人放下,并排坐着。兜里最后剩下的一颗是那种最便宜的糖果,只有很少的甜味,而且做工也不太好。我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善逸就自觉接了过去,揭开包装纸放到嘴里。他默不作声地,几近面无表情地流泪,甚至把眼泪和着糖果一起吞下去。 我移开目光,把手帕塞到他手里,去看庭院里种下的樱花树,大片大片的樱花宛如死去一般簌簌落下,又悲壮又美丽,和我身边的少年形成强烈对比。他哭得太平淡、太安静,用室友的话来说,大概是哭得一点都不善逸。 在瀑布般的花落里,他的声音似乎也要淹没着,跟着一起死去。 “………我的师兄死了。” 第46章 入伙「番外6」 30. “炼狱、炼狱!我回来了!” “进来要脱鞋………哎呀。” 门外的女孩子哒哒哒地跑进来,跳起来虎扑在身体身上,身体熟练地把人抱起来转一圈再放下,顺带摸了摸头,起身去端准备好的点心。炼狱觉得有些头晕,他这一觉睡得有些太久,梦境里的时间时快时慢,他在中途醒过来了一会,又被蝴蝶忍按着灌了助眠安神的药和吃食,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 梦境里的自己捡了孩子,就彻底和自暴自弃划开界限,一心一意把孩子带好。虽然炼狱记得现实里的自己也是喜欢照顾人的性格,而梦境里的鬼显然比他还有过之无不及,生生一副无微不至要把人照顾成废柴的架势,还好猗窝座还能拉住,而两个孩子也很懂事地坚持住了自立的底线。 作为哥哥的鬼时常睡着,偶尔醒过来了也会帮忙做点家务,乖乖巧巧地和身体聊天,作为妹妹的人颓废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开始和身体一起练习体术,想找到把哥哥重新变回人的方法。猗窝座和蝴蝶香奈惠有几次看见了,关于这事聊了一会,商议着反正目的差不多,要不把他们也拉入伙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三个又开了一次会。 身体一开始激烈反对:“你知道他们才多大吗、他们还只是孩子!” “也就你把他们当小孩。”猗窝座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经历过那种事哪还有资格……行行行我不说,你别和我摆脸色。总之,你得听他们自己的意见,你又不是家长,瞎操什么心。” 身体蔫了,坐在他旁边的蝴蝶香奈惠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猗窝座还不打算放过他,他沉下脸,冷冷地压低声音:“再说了,你把我们最重要的基地的位置暴露出去,难道还想着义务劳动,让他们能全须全尾地走?开什么玩笑———顺便,你们听够了吧?” 一向笑眯眯的鬼物凶起来是很唬人的,除了知道他本来面目和这座宅邸其实就是唯一一个基地而且资料已经全都在主公那整理明确他们三就算全死里头也有能达成HE的备用计划的身体和蝴蝶香奈惠之外,两个躲在门后听着的孩子肯定被吓得哆嗦。 蝴蝶香奈惠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身体。猗窝座看着他们哼了一声,伸手拉开门,把僵住身体的孩子完全袒露在灯光下。年长的那一位下意识挡在妹妹身前,幼小的女孩子却摇了摇头,走上前来直面这凛冽而残酷的煞气。 “我们愿意。”她死死地捏住衣角,害怕地绷紧身体落下泪来,却还是不肯避开目光,“我们愿意加入你们。” 猗窝座长久地眯起眼睛来审视他们,然后露出笑容。 “你们合格了。”他意味深长地拖长读音,“以后就没有反悔的资———啊嗷!” 身体没忍住给了他一拳,他的力气控制得当,力度正好能安安稳稳地把鬼揍进门里,还能让门不塌:“你别说得我们像是要去杀人放火,打砸抢劫行吗?” 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的兄妹果然知道这个时候该靠谁,一起可怜巴巴投来难道你们看起来不像吗的目光。 “当然不……等等。仔细想想还真说不准,”身体头疼地招呼他们过来坐下,“香奈惠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别看热闹了吗?” 看热闹明显看得很高兴的大家闺秀抿着唇笑笑,细声细气地和两个孩子解释起缘由来。身体原本准备在旁边听着补充细节的,还没听多少就被把脑袋□□的猗窝座勒住脖子,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出息了现在敢打我了一边被拖到房间外面去殴打。 孩子们多少投来实诚的担忧目光,蝴蝶香奈惠倒是不甚在意地弯起眉眼,解释着他们每天都要打很多次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一类,顺便起身关上门。 “等等、香奈惠小姐不救我吗———!!”被拖走的身体挣扎着伸出手,蝴蝶香奈惠安宁地和他挥手,隔门叮嘱着要早点回来哦,就继续自己未完的解释。 炼狱倒是跟着一起笑,他不太担心身体会挨揍,他若没有堪称恐怖的学习天赋,是不可能再没有人教授的情况下从区区三本指导书里学到足以成为柱的能力的。比他还要小三岁成为柱的自己,天赋绝对还要更加优秀。猗窝座天性就是个好斗的鬼,他们两在做饭时(粉毛那位更多的是旁观)都能用筷子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最狠的一次用锅铲差点把互相劈成两半(后来被蝴蝶揪着耳朵去洗干净血迹了)在这样充裕的实战里,身体快速地抛弃了用刀时的习惯,开始适应鬼之间的战斗。 他一开始还会试着去使用刀,但奇异的排斥体制就是无法让他好好握住,一旦触碰就会被伤得皮开肉绽,身体坚持着用了一下午之后,整个手掌的惨烈程度———应该说是近乎白骨的手掌———让猗窝座都完全看不下去,大发慈悲地去找了把菜刀把他整只手砍掉了。 31. 啊啊,即使是这样——— 炼狱感同身受地、颤抖着捂住手掌。 即使是这样也要和我重新学习刀术的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疼痛在逼迫自己呢。 32. 这次果然是平手,但双方都没下重手没见血,在原地恢复了一会淤青和伤痕就起身去换衣服,准备做饭给唯一的人类小姐吃。蝴蝶香奈惠在半路上和他们遇到,也跟着一起去厨房。 身体:“这么快,说好了?” 蝴蝶香奈惠:“你们打了一个下午呢,我甚至还端了些点心给他们吃。猗窝座,你把他们吓惨了。” 猗窝座:“对不起,我太久没逗过小孩了,可能过分了点吧。” 身体:“一看就完全没有在悔改。” 身体:“小孩子可是很脆弱的,要好好呵护他们唯一的心啊。” 猗窝座:“他们的骨头可是足足有206根呢,一根一根打碎也很充裕吧。” 身体:“我记得房间里有介错刀(切腹专用刀),你自己可以试试。” 猗窝座:“真让人害怕。不如用你来帮我试试吧。” 蝴蝶香奈惠微笑着敲了一下身体和鬼物的头:“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哦。” 炼狱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偷偷勾起唇角,然后是突兀的坠落感,就像是长久漂浮的精神终于落了地,有人用坚硬而温暖的手臂接住了他。 他在光芒里挣扎着睁开眼睛。 靠在床边的,梦境的主角背着光回过头来,温柔的光芒勾勒出与他无异的轮廓,他的心情大概是不错的,神情就和他身后洒落的阳光一般令人感到温暖和喜悦。 “你醒了啊。”他淡淡地笑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炼狱坐起来,托腮等他说。“好消息是,原本的上弦之六没了。坏消息是我们还不知道无惨那边会拿出什么样的替补,不过应该问题都不大,所以不用担心。” 炼狱笑起来:“那就是两个好消息?”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梦到什么好东西了?” “梦到你了。” 面前的人又露出那种困惑不解的神色,但还是接下话来:“是吗………嘛,不过是个好梦就好。” 33. “嗯。”炼狱伸手去摸他的头,“是虽然很苦涩,但又令人感到高兴的梦。” “真矛盾啊………希望我扮演的是个正面角色吧,在梦境中。” 第47章 诱饵 313. “真有意思。”粉毛的鬼物调笑着和我搭话,“真有意思啊,炼狱。” 我抬眼看了看他。自从我们都变成鬼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之后,我发现大家全都喜欢踩着窗户进出室内室外,总而言之就是不好好走门。室友也是一样,晃着腿坐在窗台上,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撑着手露出兴味盎然的笑。 刚刚大哥才醒,我正好坐在他床边看书,就和他聊了几句把这几天他睡过去的内容补全,然后把人推到厨房去吃东西。他一直心情好得奇怪,乐呵呵地和我说话,顺从地被我推出去。我重新在床边坐下来,然后窗台上冒出来一个粉红色的脑袋,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和大哥相处不来的鬼物笑眯眯地探出头来看我。 “你不觉得很奇妙嘛、炼狱———” 他眯起眼睛打量我的神色。 “那家伙,是在怀念地通过你看着别人这件事。” 314. 我哦了一声,冷淡地继续看书。 “都要大结局了,不会有反转的,放心。” “但是很有意思啊!很有意思不是吗!”猗窝座摆明了不想让我看下去,吵吵嚷嚷地挨着我坐下来,“哎呀、我记得我们之前看过剧组里面有人排练过这样的剧情啊———那种传说中的又复杂又怀念的眼神———我还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哎!你真的没觉得嘛?”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可能是你或者他眼睛抽了吧,这种事情正常,我回去用毛巾给你敷敷眼睛。最近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他的梦,每次都说是梦到了我,可能真的和隔壁圣杯战争的英灵那样,梦见了我以前的记忆吧。” “哎、哎??那不是很不妙?!” “我开玩笑的,要是真的次元壁裂了,他不该是这个反应。顺便———” 我把书一合,按到他的脸上:“你从蝶屋急匆匆跑过来,不是陪我聊天吧?” “………我身上药味有那么重?” “你胳膊上有新鲜的针孔。当然药味也有………不对,怎么又聊起来了,你来干啥的到底?” “哦,就是上次咱们讨论过的诱饵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吧?”猗窝座把书从脸上拿下来,“副社长刚醒就去毛遂自荐去了。” “———那你还有空和我聊天?”我腾地站起来,把鬼物一起拖起来,书一扔就带着鬼开窗户跳,“社长没拦住?” 鬼物把我的手拍开,轻巧地跑到我前面去:“社长没拦。” “炼狱,你未免太纵容她了一点,”他蓝色的眼睛就像玻璃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又薄情又漂亮:“你好好想想,她是最好的那个人选———再说了,你都做了那么多事了,人家还不表示一下,真当是来度假的?” “我们本来就是出来踏青的,轻轻松松苟到大结局没什么不好。”我拢了拢衣服,示意他跑快点,“眨什么眼睛,回头看路,现在说不定还能赶上———” 他叹着气加快速度:“赶上看热闹?” “赶上前因后果,免得副社长真一不小心翻车了。” “没问题的,就算你不相信她,也要相信你的【主公大人】啊。” “———那家伙,可是真正的圣人。” 315. 真正的圣人,果然在一开始反对了这个计划。 “在我们原本的世界线里,是您和您的夫人孩子做出牺牲,才把无惨逼至重伤。”长发的鬼化少年平静地斟酌措辞,“但是在这里,不需要您的牺牲。让我来就可以。” 跪坐在一旁的珠世小姐接下话来:“是的。而且我和蝴蝶小姐已经研究出了可以把鬼变回人的药———再配合着之后的治疗,炭治郎他并不会出什么意外。” “最好的结果,我们说不定真的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是啊,不需要牺牲,不需要生离死别的痛苦,只要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真的能扭转原本几近全灭的结局。 “还有,炼狱。”她酒红色的眼睛转向我,“………不要露出那种眼神啊。” 紧皱着眉头的我愣了愣。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而且、一直依靠着你的话,岂不是会显得我很没用?”她探身摸了摸我的头,“已经够了哦?你已经做好很多事了,这个环节就由我来吧。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她说完便露出微笑。主公在开会前就特意拉好了门窗,只留下点好的烛火来发出光芒,她暗红色的发丝在昏黄灯光下散发出温柔般的错觉。这种全心全意付出的信任真是美好啊,连一开始反对的主公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叹息般地松了口。 “我不想失去我的任何一个孩子……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他认真而缓慢地叮嘱,“计划开始后,我会在房间下留一个暗格———也许能抵挡一部分攻击。你用最快速度去那下面,之后原柱会把你抱出来去注射药剂。” “之后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316. 猗窝座:“所以说我们这么急过来有什么用。” 我:“………闭嘴,稍微让我再多感动一下。” “有什么关系,你家主公和社长他们不是去讨论药物的事情了嘛。”他神色轻松地摊手,拉着我往外走,“我一开始就和你分析过啊,你看,主公又不能死,夫人和小孩能保下来就保,你和社长和我都是重要的战力———而在这里面选的话,副社长是最好的人选了吧?她毕竟对应的是这边的弥豆子,只要安稳被注射药剂躺到大结局就好了。轻轻松松啊。” “但她要受到的伤害和痛楚,可能比我们原先加起来的都多啊。毕竟是那种规模的□□。”我严肃了表情,“再说了,无论何等的付出都不能被无视。你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啊啊,久违的老妈子模式———” “不要捂耳朵!给我认认真真听着———啊对了、屑师兄那事是你干的吗。” 鬼物感兴趣地眯起眼睛:“嗯?是我呀。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啊。”我一一给他掰手指算,“消息是你告诉我的,那几天之前你恰好去出任务,还是主公给你一个人的特殊任务,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很好的样子———嘛,不过我还是靠自觉猜的啦。你当时和我说的时候就像炫耀什么一样,就和之前心血来潮帮我打扫卫生之后等我发现的表情一模一样啊………嗯,不过说起来,你这家伙居然是猫系的吗?” “我觉得不是哦,不然的话不会和犬系的炼狱你相处得这么好吧?所以我是胆小鬼派的鸟系!” “出现了、全新派系!” “啊啊,不过炼狱你没猜错哦。直觉真是一如既往地准呢———是我下的手哦。”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影响,语气轻快,“不过在他死之前,我稍微动了那么一点点恻隐之心哦?” 我了然地接话:“你问他要不要成为鬼?” “炼狱!稍微让我有点暗示的成就感啊昂!” “继奇怪的派系之后奇怪的口癖也出现了啊。” “总之、总之!我确实这么说了!”他咳嗽两声,继续保持兴致勃勃的态度,“然后他就真的求着我要我把他变成鬼了哎,还说什么能带我去人多的地方一次性吃个饱,顺带说会告诉我重要的情报———啊啊,真是好孩子呢。” 我看了看他脸上嘲讽的表情:“然后呢,你把他沉江了?” “没有哦,我把他扔到紫藤山顶上啦。”猗窝座笑起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逃出来呢?” 第48章 爷爷「番外7」 33. 在安顿好炭治郎后,弥豆子也提出了告别。她要去山下锻炼自己,顺便找到把哥哥从鬼变回人的办法。蝴蝶香奈惠告诉了她几个自己变成鬼之前认识的训练师的住址,而唯一一个因为年龄表达不赞同的身体被猗窝座以「你又不是人家的家长瞎操心什么」给按了回去。 弥豆子倒是很放心,临走前保证过一定会时不时寄信回来,也会回来看他们的。身体唠唠叨叨地和她很久各种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最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摸弥豆子的头。 “训练可是很辛苦的,如果哪一天受不了了,就回来吧?”在对面女孩子清澈的眼眸里,炼狱清清楚楚看见自己身体难过的模样,“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你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女孩子担忧地望着他,鼓起勇气来伸手抱住脖颈,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就算是为了这么温柔的炼狱先生,我也会坚持下去的。” 她郑重地,一字一顿地许下诺言:“我不会死的。” 她在大宅前鞠了一躬,然后就此告别。 下一次的见面隔了一年多,在很久都没有过的空余下来的休息时间,前来交换情报的蝴蝶香奈惠也留下来稍稍地呆了一会,顺带着鬼化的少年出门散步,一同去看屋外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出门去锻炼自己的弥豆子也久违地从师父那里赶了回来,带着大包小包(并用不上的东西)看望身体和猗窝座,路过结界的时候因为动静太大还惊起了一片飞鸟,搞得猗窝座还以为是无惨老贼终于发现然后杀上门来了,一边叫身体拿刀一边撸袖子跑下山去,杀气腾腾地和一脸茫然的弥豆子对上。 猗窝座:“…………” 好歹是自己收下的孩子,打又打不得(身体:?),骂又不知道该怎么骂,只能恨恨地瞪了身体一眼,把袖子放下来沿着山路又跑回去。半路听到动静赶回来的蝴蝶香奈惠看了看他们,远远地朝身体和弥豆子笑了笑,就转身去追猗窝座了。 本来兴致勃勃的女孩子肉眼可见地颓废着缩小,她垂头丧气地把包裹都放下来,蹲下身去,把头埋在膝盖之间装蘑菇。叼着竹子的□□嗒啪嗒跑过来,慌慌忙忙地看了看弥豆子,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身体的神色,便跟着弥豆子一起蹲下来,挪着挪着挪到弥豆子的面前去张开手护住她。 “………我又不会打人。”最多是待会回去自己被猗窝座揍一顿。 炼狱跟着身体一起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又把两个小孩子重新拉起来。 “没事,那家伙就是太久没出门打架,闷坏了。”身体一人揉了一下脑袋,“下次注意就好,结界不会因为这个就损坏的,没事啊。下次记得注意就行了。” “真的吗………?”两个小孩可怜巴巴地抬头望他。 身体:“当然啦。就算是猗窝座,也不会对小孩子动手的。” 34. 事实证明小孩子就是好哄,懂事的小孩子尤其好哄。弥豆子快速地打起精神来,重新把地上的包裹捡起来背上,身体和炭治郎帮她拿了比较大的几个,安静地听她叽叽喳喳地说山下的见闻。因为要收集各地的信息,弥豆子并没有固定去拜一个师父,而是过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修行,所以她确实能称得上见多识广,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拿出来说。 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性格也很平易近人,她可以很快和同龄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博得长辈的信任,靠毅力和努力得到修行的机会。身体跟在他们后面慢悠悠地往宅子里走,顺便听着她和哥哥还有自己吐槽一路认识过去的小伙伴们。 “那个叫善逸的孩子,是你很好的朋友吧?”身体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反复提起的名字,“我记得好像是原柱收养的孩子?你在那里呆了蛮久吧。” “嗯!这些行李里也有很多是他送的土特产哦!虽然是个很胆小的人,但是耳朵特别厉害!”弥豆子高高兴兴地回过头来比划,“就算隔着这———么远也可以听见别人说的话哦,很厉害吧!不过他的师兄很讨厌,时不时会过来骂他,真的很过分!我上次和善逸去吃鸣柱山上的桃子,还被他嘲讽说偷懒,明明就没有!我们把任务全部完成了才去的!”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聊他啦。” “嗯嗯,啊对了,还有爷爷也很厉害的!说不定比炼狱先生还厉害呢!” “那位原柱爷爷吗?那是当然的吧,年龄就差了一大截呢。” “但我也不会输的!”身体眯着眼睛笑起来,“等等我回去教弥豆子几招,然后你去和那位爷爷试一试怎么样?” “哦哦!可以吗!” “可以哦!炭治郎也一起来看看吧。”身体也朝回过头来的鬼化少年笑笑,“很多鬼战斗时都是直接用手或者血鬼术,但如果能抄起成熟的武器来运用的话,偷袭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于是另一个孩子的眼睛也亮起来。身体心情也不禁跟着愉悦起来,甚至在路上就折了根树枝上下挥舞着示范,炼狱透过他的眼睛一起兴致盎然地看着,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在斑驳陆离的光芒下雀跃而欢快的笑颜,心情就如同斑斓多彩的透明的泡沫一样,在温暖的太阳下越升越高,染上天空和云朵的纯洁的色彩——— 黑色的信封从乌鸦嘴里落下。 ———然后,砰地一声破碎了。 35. 乌鸦很快就飞走了,弥豆子拆开信,停在原地。身体跟着炭治郎一起停下,垂眼去看她,信被垂下头的女孩子遮了大半,她的动作又实在太快,即使拥有鬼的视力,他也只能瞥见最后的一行字。 【———以后,善逸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十分仓促却又干净利落的笔划,身体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寄信的主人,他伸手拉住了回身就想走的弥豆子。 炼狱的心同他一起悬起来。 “等等、弥豆子———”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抬眼去看他。身体被她眼里的茫然和恐惧激得愣了一下,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即将破碎掉什么的失落实在是太熟悉。她眼睛里的血色浸染了整个瞳孔,身体不自觉地松了手,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那个握着剑,浑身被血液湿透的将死的孩童。 炭治郎死死地拽住身体的另一只手。 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是这样,也是这种脆弱得快要碎掉的姿态吗。 快说些什么、快动起来,快说话——— 喉咙好像被砖块堵塞了一下,又苦又涩的味道从胃里涌上来。 如果不说些什么,不做些什么的话——— 毫不犹豫跑开的女孩子的背影,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 ———会有什么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东西,再次卡拉卡拉碎掉的啊。 第49章 童磨「番外8」 36. 他跟着弥豆子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当然只是远远地跟着。还好这几天都是阴雨天,不用特意躲着太阳走,身体就亦步亦步地踩着树枝跟在她身边,这孩子中途冒着雨一路狂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磕磕绊绊地一直在跑,身体沉默着没有阻拦,却一直在她身边点着一团火苗照亮前方的路。 在路上一边跑一边写字,在连续撞了两次树后,身体坚持不懈地歪歪扭扭把准备寄回去交代事情经过的信写完了,一直默不作声跟着的大乌鸦停在他肩膀上把合好的信封衔过去,轻轻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身体这么说着,用手指摸了摸乌鸦的头。他的声音极低极冷,沉重得就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 “不是你的错。” 37. 在第二天凌晨,他们终于一前一后地赶到了鸣柱山脚下的村子。老爷爷看得出来很有威望,白衣白裤来往的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弥豆子擦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踉跄跄跑进去,身体却在村口的大树上停下,半晌,捂着脸叹了口气。 “你叫善逸是吧。”他把脸埋在手心,闷闷地说,“弥豆子那孩子多亏你照顾了。你………”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的金发孩子十分迅速地刺出一剑,在电光火石间身体保持着单手捂脸的姿势向一边倒下去,另一只手生出尖锐的鲜红色指甲,把向自己脖颈刺去的金色日轮刀死死地夹住。鬼的力气比人的要大好几倍,更别说这孩子尚且年幼,和弥豆子一般大小,就算手腕上脸颊上爆起青筋,也不能把悬停的刀压下去半分。 “不要生气,我不是来捣乱的。”身体叹了一口气,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摸了摸面前的金色脑袋(虽然炼狱觉得看起来那孩子很想咬他),“我是弥豆子的……朋友。” 表情憎恶而愤怒的孩童愣了一瞬,居然就顺着鬼的力气一点一点把刀压了回去。 “弥豆子的………?” 他在重复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不可思议地柔软了一瞬,然后又严肃地凛冽起来:“但你是鬼,为什么会认识弥豆子?” “………比起这个来说,你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一点?”压着刀的鬼怪示威般地露出尖锐的牙齿,“就这么相信鬼怪的话,是很容易死掉的哦。” 在弥豆子的描述里特别爱哭的那孩子却肃穆了表情,摇了摇头,顺着力度把刀收了回去:“没关系,你没有在撒谎。我听得出来。”他露出有些踌躇的神色,“为什么会认识暂且不提。你是陪弥豆子来参加……葬礼的吗?” “不………” 身体下意识否认:“不。” 38.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如同面前的孩子一般,身体也不由自主露出了困惑而难过的表情。 是来安慰的吗?不,自己本来就不太会说话,出意外的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真情实感什么的也做不到,随便越距的话说不定还会招人烦。如果要说的话,该说些什么呢———「不要难过」?这话说得未免太过自我,自己都没有体会过他人的悲伤,哪来的立场劝别人不要难过?「我明白你的感受」?也不能说,自己又不是弥豆子,这不明摆着撒谎吗。 在黄头发的孩子相当迷茫的注视下,身体卡了半天,才卡出来一句话。 “她跑了一天一夜才赶过来,路上还淋了雨。”身体轻声说道,“那孩子真的很喜欢你和你的爷爷………请务必照顾好她。” 善逸看起来很认真地记下了他的话,他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弯腰告别。身体注视着他走远,他跑出去一段路,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重新折返回来,在树下和他招了招手。 身体不明所以地跳到较下的树枝上,蹲下去望他,手里却措不及防被塞了一把伞。 “弥豆子我会照顾好的,您看起来也很疲惫的样子。”他掂着脚把伞向上送了送,“请您也照顾好自己吧,顺便———”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 “您的父亲,一直在寻找您。” 39. 乌鸦是在半路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撞上来的。 它的脚上没有带信件,往日被主公和蝴蝶香奈惠保养得油光发亮的乌黑色羽毛沾了厚重的雨水和干涸的血液,没头没脑地往身体脸上撞。身体及时地用手托住它下落的身躯,把它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翻过来,露出肚子上还在往外漏血的一个大洞。 乌鸦咳出来一大团混杂着内脏的血。身体心下一紧,下意识用出治愈的火焰,手上的乌鸦却在下一刻被莹白的手指弹开,拥有七彩眼眸的鬼怪托着下巴凑到身体面前来,露出天真又活泼的表情。被弹飞的乌鸦撞到另一边的树干上,拖下一条漫长可怖的血痕。 “我只是凑巧发现它身上有熟悉的气味嘛,看来是意外惊喜呀?”半路杀出来的上弦之二笑眯眯地自言自语着,用冰冷的手指抚摸上身体尚且温热的脸颊,“你叫……炼狱杏寿郎是吧?哈哈,真是不错的眼神啊。” 身体极力压抑住出手抑或是后退的冲动:“………您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他们应该一点也不熟,猗窝座也在一开始专门警告过要远离这个变态一样的傻逼,这家伙也只是在偶尔几次和猗窝座一起时遇到过几次,每次都早早地要么被蝴蝶香奈惠拉着避开要么猗窝座直接怼上去把人揍开,总之,视线对上的次数几乎都没有。 那么、为什么———是在哪里露出破绽了吗,是哪里做得不对暴露了吗——— 外表美丽的鬼怪却自顾自地接着说话:“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十分漂亮、十分明艳呢———对我来说,也十分的眼熟。”他眯起眼笑着,稍稍退后一点,从怀里掏出些什么东西来。 …………眼熟?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困惑而警惕地绷紧身体。 好不容易维持的理智,几乎在看到童磨手上捏着头发的颜色后瞬间支离破碎。 金红色的,他的父亲和弟弟拥有的头发的颜色。 “啊啊,你认出来了吧?”他的语气明显开始高昂起来了,还带着某种令人憎恶的欣喜意味,“我就说很像嘛、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不是很厉害?他们是你的父亲和弟弟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削断了我的一只胳膊,我也给了作为长辈的那位一个痛快哦!不过小的那个孩子好像吓坏了呢。怎么说呢,明明对着剑技一窍不通的样子,却还是拿起死去父亲的刀颤抖着对着我哦?” 全身上下的血液在一瞬间冻僵,身体几乎要在冰冷的空气里战栗起来。 “真是不错的表情呢。”没有感情的怪物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对了对了,我并没有杀死那个孩子,因为他还太小了嘛,和你也很像,所以我十分、十分地期待他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40. 很奇怪的是,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愤怒,怨恨,悲伤等最为正常的负面情绪。而是诡异的、近似于冰冷的果然如此。 自从拿起刀加入鬼杀队以来,死亡就像是无可避免的诅咒一样。主公被病魔缠身,时时都有生命危险,周围的同伴来来去去,今天还欢笑着打趣的少年少女,明天就在面前被鬼怪夺去生命。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亡一蹶不振而退出鬼杀队,弟弟没有做剑士的天赋志也不在此处,只有自己固执地拿起了日轮刀继续挥舞下去。 天色昏暗夜幕沉沉,带着三条罪纹的手从胸口穿过,他如同练习中无数次熟练地挥刀迎击,直到体力耗尽,双手折断,再也无法动弹为止。 那时的夜色多美啊。他在血色沉浮中目光涣散,面前是无法战胜的上弦之三,后面是一列火车的无辜人员,天边是即将天亮的泛白霞光。 也许这就是结局。 他几乎如释重负地想要叹息。 然而上弦之三的鬼物没有放过他,甚至将之彻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在漫长的磨合后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但也没有颜面去见自己的家人,就算远远地被发现了一次,也只是抱着自杀的觉悟去送死,然后被猗窝座仓促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所以死亡其实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对吧?至少弟弟还没事,而自己和父亲想必已经做好了相当的觉悟。 向身体脸颊伸出的手在半途中被握住。那是很熟悉的一只手,于是身体很缓慢地抬头去看他。 是猗窝座啊。这么快赶过来不会被怀疑什么的吗,或者是那只乌鸦在临死前就已经传过信了?真是好孩子啊,这么早就被杀死真是太可惜了。说起来童磨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到猗窝座一来就迅速离远跑掉了,从刚刚他的话来看好像也没有暴露什么事情,猗窝座来得也及时,自己的情绪应该没有显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东西。 …………奇怪啊,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事情已经解决了啊,虽然现在头有些懵呼吸有点急促,但也不用这么大声反复叫我的名字吧?我很好的哦,没事的,只是暂且笑不太出来而已,不要露出这种快要碎掉的表情——— 梦境便在这猝不及防地停止。 第50章 准备工作 317. 在副社长出门去执行最后的任务之前,她其实来找过我。 那是个罕见的阴天,我正好可以没有顾虑地出门走走,大哥还在睡,弥豆子去帮社长和珠世小姐收集制药的材料,猗窝座去围观炭治郎他们和其他柱的训练。我一个人正好乐得清闲,便伸着懒腰准备出门随便逛逛。门外突兀地传来风铃碰撞的声音,修长清瘦的身影跳到围墙上看我,她的面容被帽檐垂下的纱幔全部遮掩住,只余留下下垂的紫红色长发,在风里随着风铃声一同飘向我。 “你吓到我了,副社长。”我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把刚刚拔出一点的刀刃压回去,“怎么了,你也做噩梦了吗?” 她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神情,风铃也随着那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显然是没懂我这个梗。但她也不甚在意地直接跳过:“没有呀,我只是来和你道个别。” 道别直接捎句话不就好了,至于在这里等? 我心下了然,抬眼看她:“要去出那个任务了吗。之后可能就没时间闲聊了,咱们进去聊聊?” “不啦,我比较赶时间,就在这里说几句吧。”她直接在围墙上坐下,顺便拍了拍旁边的栏杆。我跳到她旁边跟着坐下,但她却又沉默着闭上了嘴,只是晃着腿望向远方的屋檐。我撑着下巴陪她坐着,视线落到天空中飞过去的乌鸦身上。 过了许久,她才缓慢地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向我。 “我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她轻声说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和着风铃叮咚声传入我的耳中,“虽然我一直在拖后腿,什么力也没出,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和生命危险……但我还是很害怕。看在炼狱你和社长挡在我们身前,甚至还有些窃喜自己逃避了责任。” 她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甚至有些嘲讽地皱了皱眉头:“嘛,听上去很讨人厌,对吧?” 我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就算是一直在说着害怕和风凉话的猗窝座那家伙,也一直在出力,在尽可能地帮忙。和他比起来,我才是那个胆小鬼还说不定。”她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靠我一个人的勇气是不行的,但加上你们的份,我觉得可以了。一想到你们为了保护我做的那些,我就知道不该逃避下去,一定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了。” “只是临走前,我还是有些担心你。” 她站起身来,从围墙上落了下去,抬头看我。 “活下去,炼狱,拜托你。”美丽的鬼怪说,“不要为了别人,那么心甘情愿地死去。” 我微笑起来,说着一路顺风挥手和她道别。红发的鬼却像被我的笑容刺到了一般,撇过头去,重新把纱幔整理好,朝我压了压帽檐便回身离开。我听见她的心跳如擂鼓般一声大过一声,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飞快地用手擦了擦眼睛。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承诺我并没有答应下来。 318. 副社长走后没多久,最大的那只乌鸦就吵吵嚷嚷地飞进来,要我过去主公那帮忙布置,我和他答应了,便回屋披了身衣服准备出发,被在走廊里打扫的千寿郎看见,也跑过来小声地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毕、毕竟父亲大人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该去帮忙才行! ”小猫头鹰抬头睁开眼睛看我,“兄长大人,我可以帮上忙的!请让我也出一份力吧!” 我没忍住,给他来了个举高高:“好,我们走!” “嗯!” 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我大概明白这种感受,就像一直是隔着一层蒙上水雾的玻璃注视屋外熊熊燃烧的火焰,这火焰时明时暗,却仍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被困在屋内的孩童奋力地推动玻璃,却发现无能为力。而在这时———在这最后,火焰将要彻底燃尽或者消失的时候,将这火焰稍稍凑近一些,也是没关系的吧? 现在这个时刻,主公宅邸的位置应该还没传到无惨耳朵里,被定为开战场所的那里,反而理论上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主公和天音夫人为了安全考虑已经遣散了仆从,柱和大多的鬼杀队队员都在加急训练,偶尔空出来的几个也被派出去召集还在出任务的队员和一些已经退役的柱,换言之,就是主公那是真的缺人,非常缺人。 而一直在我头上盘旋着呱呱乱叫的大乌鸦也没提出反驳,反而飞进屋把昏昏欲睡的炎柱扯出来和我一起走,说明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我放下心来,牵着这一大一小两只猫头鹰往外走。大的那只没什么精神地任由我牵着走,但小的那只这个年纪活力还是很旺盛的,千寿郎一开始有些害羞,但在走出一段路后就已经可以兴致高昂地和我说话了。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他问,“兄长大人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没错吧?” 我嗯了一声:“怎么了吗?” “我听说、那个世界的我们和这边有很大的差异,或者说不同的地方对不对?”他的语气变得期待而急切,“那么、那么那边的我,是不是变成很厉害的剑士了呢………?” 319. 大哥瞌睡瞬间醒了,他跟着千寿郎一起看我,明显是想听我的回答。 问题是………我们剧本里没有你啊……… 我微妙地紧张起来,面上做出思索的表情,疯狂头脑风暴。 我之前和社长他们商量过的剧本里应该没有提到这个弟弟的事情,那么我现在应该可以自由发挥,之后再依次去和他们提醒补充设定———不过按照这孩子害羞的性格和大哥的个性来看,只要我说的不是很离谱,他们应该都会相信,不至于背地里再去问其他人这件事的真实性。 所以,如果真的是我(大哥)这个人设在另外的世界里变成鬼了的话,应该会离家人越远越好,恨不得把责任都自己扛了,虽然年龄实打实地小,却也不会丝毫想去和家人接触引起麻烦。所以他应该不太会知道千寿郎的具体情况才对。当然,不过也有例外,像带土那样的stk不被发现当然也问题不大,不过大哥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我想了想,本来考虑着说不清楚之类的好好应付过去,但这孩子实在是太期冀了,甚至比我还要紧张一些。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资质平庸,在努力修行后拔出的日轮刀还是无法变色,所以才抱希望到另一个世界微小的可能性上吧? …………反正都是快要boss战了,能不能苟下来还是问题,现在说一波好话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温和地笑起来。 “当然,”我用笃定的语气说,“在我的那边,千寿郎你成为了非常优秀,非常厉害的鬼杀队队员。”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他小小地握拳欢呼了一声,雀跃着蹦蹦跳跳往前跑去了。 按理说作为大哥,炼狱杏寿郎应该和弟弟一起欢呼才对,但他只是望着孩童跑远的背影,然后回头看我。有些许破碎的光芒落到他橘红色的眼睛里,又飞快地沉寂下去。从某一天开始,这家伙就在我面前几乎不会太精神了,偶尔笑起来也是苦笑。在他不昏睡的时间里,有时候会持续地看着某样东西或者我发呆,在被我不明所以地打断了回过神来之后,也会下意识地露出茫然而苦涩的神情。 讲真,要不是觉得这家伙不太会撒谎,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导致好感度大幅度下降了。 320. “炼狱。” 他突兀地,好像也是首次唤我的名字。 “千寿郎,真的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剑士了吗?” 我不明所以地给出确切的答案,随机皱起眉头:“你没事吧?你的状态———” “好得不得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第51章 诅咒「番外9」 41. 爆炸。铺天盖地的爆炸。 三只迟来的鬼一起落到就近的树枝上停下,蝴蝶一般的女子在爆炸的那一瞬间,身侧就像是被折断一般捂着脸弯下腰去,身体伸手扶住她,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燃烧的府邸,有木屑和烧起来的树叶被炸裂着迸溅开来,血肉烧焦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火光似乎都要融化着落在瞳孔里。猗窝座蹲在身体另一边的树枝上,同炼狱一起看着眼前滚烫得快要把眼珠融化的景象。 “真是惨烈。”他低声评价,“我开始明白,你为何当初死也不肯做鬼了。” 身体没回答他,只是闭了闭被灼伤的眼睛,扶着树干站起来,看向另一边的森林。 “来了。” 42. 表情狰狞愤怒的柱们带着继子一个个落在了森林的其他地方,死死地瞪着燃烧倒塌的屋内唯一还站立着、血肉模糊的那一个身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但没有多少人投来视线,关于他们这几个二五仔的身份大概主公在最近的一次柱合会议都有提到过,就算不理解或者对鬼有天然的憎恶怨恨,眼下也不是提出质疑的最好时间。 “从这里,大概就要分开了。”身体迅速开口,“虫柱一直在看这边,香奈惠小姐你去和她一路吧,如果遇到上弦了也好多个照应。珠世小姐用的混淆视听的血鬼术应该起作用了,但鸣女也潜伏在附近,她的情报我们仍然没有掌握多少,但那个空间里,所有的鬼都可能会在。” 蝴蝶香奈惠点了点头,她在直起腰的瞬间就收起了苦涩的表情,露出罕见的、攻击性十足的微笑。一向柔美温婉的蝴蝶鬼,在最后,好像变得更加美丽而锐利起来,那双原本盛满星星和火光的眼睛,也缓慢地泛上红色的,近乎嗜血的兴奋光芒。 “我去了。” 身体和猗窝座一同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又把视线投到中心的战场上。被铁荆棘层层刺穿的鬼王面色阴沉,在他的怀里,娇小的女性高声哭笑着,忍下被刺破眼睛的伤痛尖叫起来。 “剩下就拜托你们了———!!” “走了。” 猗窝座率先跳跃出去,用血鬼术增强力量对无惨挥出一掌,鬼怪被珠世牵制着无法避开,同时被背后冲过来的岩柱用流星锤击碎头颅,身体慢了一步,却还是伸手燃气巨大炽热的火焰,将刚刚愈合好的躯体重新燃烧殆尽,顺带治愈珠世流血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如愿死去。躯干很快重生,头颅也缓慢地长出来,陆陆续续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柱们围绕着中心展开一个圆圈。面容丑陋狰狞的鬼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挡在我面前的猗窝座身上。 “愚蠢至极。”他冷冷地说着,“我原以为你是最忠诚的那一个,没想到居然是个没用的废物。在下地狱之前,告诉我你背叛的理由。” 像是蛇一样的红色竖瞳令人不寒而栗,身体还是第一次直面他,在目光接触的瞬间就如同其他柱一样压低身体,手死死地握紧刀柄。 猗窝座凝视着他,慎重地、缓慢地回答:“我……时常会做噩梦。梦到不同面容的人类,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都十分熟悉。他们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而我甚至想不起来当初变成鬼的理由———拥有强大的力量,应该是用来守护某样重要的东西———可我找不到那样东西了,也一直一直一直想不起来。所以我想着,当初,是不是我并不想成为鬼呢?” “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那你就去地狱和他们相会吧!!”他显然被激怒了,伸手挥舞出生长着尖锐荆棘一般弯曲着袭击的锁链,就近的岩柱率先替他挡下,一马当先地重新冲上前去。 他大声咆哮起来。 “是无惨!!鬼舞辻无惨!!是他把主公害死的!!” 43.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气氛突然剧变。 刚刚还紧绷着、警戒着危险的柱们,突然就暴怒起来,尖锐的怨愤中包裹着快要失去理智般的痛苦和恨之入骨的杀意。 “就是这家伙————!!” “———就是那个男人!!” “无惨!!” 天上野火汹汹,地上河流匆匆。 无数闪着寒光的刀刃带着绝然的煞气挥下,稚气完全退去的脸上皆露出刻骨的怨恨,火光和水花在雷雨间翻滚,如同闪亮的龙吞吐电光火石,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声挥舞下去。 原本应该是必死的局面,被困在中央尚还在被灼烧的鬼王却笑了起来。 “以为把我逼入绝境了吗?!你们都得下地狱去赎罪!!” 然后,空间置换。脚下出现空旷的层层房间,倒着衍生向深不见底的地面。 无限城,开启了。 44. “猗窝座———!!” 粉头发的鬼离可以支撑的隔间比较近,按他的身手,应该很容易能翻到和无惨同一平面的支柱上,于是身体下意识提醒他撑住。但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手拽住身体的领子,一手把身体欲往上伸的手拍下去。他们一同下落,炼狱想脱口而出地询问为何要逃避而不上前,却感觉肺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猗窝座在空中把他拉近,在刻着上弦字样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他痛苦茫然的模样。 糟糕、心脏好痛、鼻子也开始流血了,是什么时候中招了吗———?!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猗窝座面不改色地呛了一口血,“刚刚那个情况,要动手也最多只有我们两,而现在诅咒已经生效了———嘁,吃了那么多抑制的药居然也没什么用———但是其他人可能就要在无限城里困到死!你是接受了我的血才变成鬼的,症状可能比我轻一些,在死去之前,尽力地斩杀掉鸣女,然后再和人类一起去杀了他吧!” 比心脏更疼痛的,是滚烫得要融化的眼眶。 “但是那样的话,珠世小姐就———!!” “啊。” 猗窝座平淡地应了一声,在下坠过程中一脚把身体踹向相反方向的房间。 “她会死。死得很惨。” 45.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她也许可以不用死的,也许我们可以救她的。 但是胸口好痛,咕噜咕噜的声音连续不断,肺泡估计都萎缩着坏掉,所以血倒灌进去了,嘴里和鼻腔里都是铁锈的味道,手脚沉重得好像灌了铅一样,快要动不了。 现在的猗窝座应该比身体还要伤得更重吧,为什么还能露出轻轻松松的表情呢? “你那一副要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即使是这样,他也稳稳地落到了另一边的地面上,“别在半路上因为那什么可笑的过呼吸而再次失去意识了啊。我去杀了童磨那傻逼,这里的上弦不止他一位,你去另一条路上找别的,可别给我丢脸啊。”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谁管你啊,你是还要妈妈牵着的小鬼吗?”上弦之三不耐烦地啐了一口血,“我担心你拖后腿啦,而且分开走效率快一些。你还停着干什么?” “还有啊,别忘了,珠世她是为了赎罪而来,为了堂堂正正地死去,才加入我们,来到这里的。所以动起来,跑起来,等到最快速度杀了鸣女,再和那些柱一切去把罪魁祸首杀死!” 第52章 蝴蝶「番外10」 46. “甘露寺小姐!动起来!!” 被门框狠狠撞击了脸颊的女子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身体把上半身悬下去,用尽力气勾住她的衣领让她免过下一轮切换门窗时的碰撞。蛇柱跳到身边来,和身体一起用力把下落的恋柱拉到能立足的框架上。 “你是———?!”她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炎柱、不对,是鬼———” “冷静一下,主公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蛇柱嘴上这么平静地说着,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把恋柱拨到他身后,“好久不见,炼狱杏寿郎。你身后的那个鬼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太妙啊。” 身体把背后眼睛充血,面目狰狞得直爆青筋的少年遮了遮。 “他是珠世小姐那边的鬼。”身体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刚飞过来报信的乌鸦,“刚刚珠世小姐已经………所以请理解一下。而且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这孩子可以控制那个琵琶鬼,但要我们制造出空隙当作诱饵让他过去。” 两位柱飞快地点头答应,我们三个重新跳开去别的不同角度的夹层内,少年外貌的鬼则把身躯隐藏在还没开始变化的夹层阴影处。对付鸣女其实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她的血鬼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烦人和拖时间的功效确是一能的。所以现在出现的突破口无疑是雪中送炭,能一举拿下这个鬼怪就再好不过。 天上盘旋的乌鸦还没走,嘎嘎地尖啸着躲开在空中调整位置向他夹击过去的夹层。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就是说战局还没有改变。蝴蝶忍、蝴蝶香奈惠,伊之助还有栗花落香奈乎似乎一起对上了童磨一段时间,炼狱和身体一起暗暗担心———该死的、猗窝座是被什么拖住了脚步,还没赶到吗?没关系的、只要这边搞定,就可以直接赶过去,就可以去帮忙了。 无限城的空气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寒冷,吸进肺里似乎就要冻僵的温度。身体尽力挥刀劈砍开从上方坠落袭来的门框,愈史郎已经摸到鸣女后面不远处了。奇怪的是,身上没有受伤,鬼化的那只眼睛却愈发疼痛,好像还有滚烫的液体缓缓从眼眶滑落,淌过脸颊。身体下意识地擦了擦脸,但是却没摸到眼泪或者血。 奇怪………?身体按着完好无损的脸,本能地困惑起来,如果不是我的话,那么是………? 他突然想起什么来,身体猛地一颤,继而抬头张望。乌黑的羽毛飘悠着落下,乌鸦红色的眼睛似乎隔着脑袋上的符咒看了这边一眼,突然张开嘴,大声嘶吼着拉长声音。身体怔怔地抬头看他,那嘶鸣太过悲哀尖锐,连同着后面刺耳的话语,一起如同一把剑从左耳捅到右耳。 “上弦之二由蝴蝶香奈惠、蝴蝶忍击杀!蝴蝶忍,蝴蝶香奈惠已死亡!” 身体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却躲闪不及,被迎面飞来的门框砸中脑袋。 47. “———炼狱!喂、炼狱!!听得到吗?!” 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明明像是声嘶力竭的呐喊,却又隔着层水雾一般,硬生生地模糊着听不分明。 炼狱跟着身体一起意识恍惚,沉沉地像是落到了水里,谈不上多难受,但总体绝对不好过,加上炼狱本来就是在梦境里,更是昏昏沉沉地十分想要呕吐,相比起来,肺部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倒是奇异地没有那么重要了。 “炼狱先生?!是、是哪里痛?心脏吗?!请冷静下来,我马上过去———” 是女孩子的声音。好像有人握住了身体的手,虽然握得很近,还湿漉漉的,但是很温暖———是香奈惠小姐吗? 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视线中紫色的蝴蝶开始慢慢破碎,再也聚不拢,形不成完整的样子了呢? “———炼狱。” 然后在这时,听到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很平静从容的声音。 单手遮掩住嘴角边血迹的粉毛鬼物扶着门框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笑了笑。 ………………猗窝座? 猗窝座! 身体下意识伸出手去,呼喊着他,但却怎么也碰不到。大概是因为上弦之三太久没有晒过太阳,他整体的皮肤偏向阴郁的白色,就像死去已久的尸体那般,衬得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愈发醒目。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似曾相识的话语。 “别再因为那啥过呼吸失去意识了啊。真是笑死人了,原本的用呼吸法驱鬼的柱居然会得呼吸类的病症?”他嘲讽地挑挑眉毛,“你这样根本排不上用场,快打起精神来,别给我丢脸啊。” 48. “猗———!” 窒息般的感觉如潮水般散去,身体掐着脖子咳嗽着坐起来,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快要把肺混合着血丝一起呕出来。 “啊,你醒了。”身边小个子的鬼冷淡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半个脑袋几乎被砸瘪,还有你身上诅咒的毒素堆积,五六分钟就醒了,体质不错。” 身体晕乎乎地扶住额头,喉咙干涸嘶哑得不像话:“我刚刚………昏过去了?” “显而易见,大概是某种心理压抑导致的呼吸障碍,搞得你刚刚看上去像是要死一样,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没事了。”愈史郎看着身体逐渐清醒,便把打量的目光收回去,“现在抬起头,站起来,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吧?无惨还没有被解决,你不能死在这里。” “………我该去哪里?” “本来是想直接送你上去,但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刚刚把其他两个柱送到上弦之一那去了,他刚刚被杀死,但那边活着的除了岩柱全部力竭陷入昏迷了,一时半会赶不到。无惨那边根据已有的情报做出的药看起来效果不大,但应该还能撑一会。这样,我先送你去上弦之三那里,他那边情况蛮严重的,弥豆子和水柱去他们那边了,你也过去汇合,我待会把上弦之一那边幸存的一起送过去,你们再一起行动。” 他指了指头上的乌鸦:“这也是你们小主公的意思。” 乌鸦应景地嘎嘎叫了几声,身体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点头,又把视线落到愈史郎身上。 “………你也保重。”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答应,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瞬间露出刻骨的恨意。 “当然,无惨死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49. 不得不说鸣女的能力是真的bug,愈史郎的能力更bug。炼狱暗暗记下他们的能力,基本和组合会议上另一个自己和上弦之三给出的信息相吻合。而现在承载着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了,像是回复到了日常的状态里,又像是已经心如死水。 “猗窝座。” 乌鸦指引着他来到上弦之二的地盘,而童磨显然已经被收拾完了,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片死寂。伊之助在少数几块没有染血的木板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给自己缠上绷带,蝶屋的继子和猗窝座蹲在了另一侧的门前看着一滩紫红色的冒泡液体,背对着这边,听到他的声音才像是惊醒了一般反应过来。 小巧的继子有一只眼睛明显已经失明,她满脸都是血,手上捧着两个破损的蝴蝶发饰,死死咬着下唇流泪,猗窝座微微侧脸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的脸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冷静得过分。身体走进去才发现弥豆子和义勇也在,不过他们显然也是刚来,水柱看了他们几眼,走到一旁去帮伊之助缝合伤口,而弥豆子红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凑上来拉住身体的手。 身体朝她扯了扯嘴角,拉着她走到猗窝座身边去一同蹲下,把猗窝座的手也拉住。蝴蝶香奈惠还在的时候,她就喜欢这种陪伴式的安慰人的办法,而现在她不在了,这件事轮到他来做了。猗窝座的手很冷,肌肉紧绷着,却还是顺从地回握住。弥豆子看了看他们两,把自己的手也搭在两只鬼交握的手上。 “没事的。” 在无限城房屋位置互换,整体上升到地面的途中,在一片轰隆与木头石块摩擦的声音里,他听见粉毛的鬼物低声回答。 “还有一个小时就日出了………炼狱,没事的。” 第53章 瞎聊 事情是这样的,这篇不是更新,只是来瞎聊聊创作的过程,解释一下之前的bug和其他一些东西吧。想看更新的小伙伴可以等过完年之后再来,我现在不是很想码文……我想出门吃东西,我想喝冰扩落次烤肉orz 总而言之在我能出门之前我是不会更的,我废了【找打 其实这文刚开始开的时候就想着爽过就弃,初衷就是看了我借梗的那篇文后,觉得其中某个片段还能再展开来写,然后可以接上什么什么之类的情节………也就是很单纯地开个脑洞,完全没想到收藏会有这么多(毕竟我刚开文的时候鬼灭其实还没有太火起来,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蹭了之后涨起来的热度),而且群穿本来就是比较冷门的写法,我上一本(不是这个马甲)写了个综英美的群穿,然后花了大量的笔墨在于原创角色的相处和故事,所以热度并不是很高,不过那本来就是亲友群里大家一起讨论着思考的剧情,我把它写出来和大家乐一乐,热度不高也正常,本来就是给亲友看的。 所以这篇我是真的没想到能火起来………很大一部分支撑我写下来,完善这整个故事的原因就是很多小天使催更啊,很喜欢我的文(说到这里真是惭愧,我文笔还比较稚嫩,现在重新去看一遍自己都觉得不是很好),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亲友扒了马甲。总之还是很感谢那些一直看下来的小天使的鼓励,还有一直帮我一起思考啊排除bug,催更的亲友ABC。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就是随便写写,难免会有bug和漫画中说不通的地方………谢谢考据和纠正的小天使们,但我真的不是很想改,太麻烦了,你们就当傻□□文看吧,如果实在看不下去也别委屈自己,鬼灭的同人里热度最高的那几个写得还是蛮好的,也没有我漏洞这么多,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文。 就是这样,我永远喜欢炼狱杏寿郎。 另附: 可能有人发现了,我整个主线都是跟着漫画的进度来的,所以我不更新真的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打无惨……这狗贼会自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搞才能不让他自爆跑。 不如这样,你们点一点什么想看的番外啥的,我正好闲着,挑感兴趣的写几个(ooc不关我事啊我写东西只管我自己爽的(什 第54章 点梗「鬼灭学院+现实」 1. “大哥?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睁开眼睛的时候,千寿郎正趴在我的床边伸手试图晃醒我,我习惯性地朝他笑笑,有些晕眩地扶额坐起身来。 “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松了一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刚刚喊你很久都没喊醒,父亲差点就要去叫救护车了呢,没事真是太好了………” “啊,已经没事了。”我揉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再说了,就算不醒也不许叫救护车吧,我现在不就在蝶屋………等等,救护车?” 我面前的孩子随我一同露出疑惑迷茫的表情,我把手放下去,冷静地扫视周围的环境,是很普通的现代房间,色彩比较单一,但看着很舒服,一侧的桌上还放着崭新的电脑和平板。靠窗的窗外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还有隐约着从马路上传来的汽车按喇叭的声音。 我冷静地缩回被窝继续睡。 “肯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 2. 千寿郎十分迷茫地看着我,我闭上眼睛翻了个身,面向窗户深呼吸了一次,然后重新睁开眼睛。 穿着干净白色衬衫,如同妖怪一般突兀出现的少年正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过来,他动作敏捷地翻上有些狭窄的窗台,表情还带着些如同初晨露水一样冷彻的表情。但投过目光来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冷色被阳光衬得暖和了几分,他下意识地放软了表情,紧绷的面容也跟着柔和起来。 猗窝座蹲在窗外的平台上朝我挥手:“早安喵。” 我凝重地瞪着他,起身把窗户严实锁好,然后回头去叮嘱千寿郎:“有奇怪口癖的小偷出现了,快去报警。” “等等、等等啊!”粉红色头发的招财猫疯狂开始敲窗户,“是你自己上次说我像猫我才学着试试的!炼狱你先开窗户让我进去呃呃呃这个地方卡死我了!真的会掉下去的!会掉下去的!” 他说这话时,嘴里独属于鬼的尖牙隐隐地泛出白光,我看了一眼就懒得理他,千寿郎倒是急急忙忙地去把窗户开了,让鬼可以轻巧地跳进房间来。 “大哥,你不记得了吗?”幼小的孩子看着鬼跳进来才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表情,“猗窝座先生是咱们邻居呀,他经常爬窗户来找你玩的……” “那你还真是天赋异禀,”我看这完全睡不了了,干脆爬起来穿衣服,“刚装逼的时候没想过那地方窄?” 他打着哈哈挠头:“我急着来找你嘛,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我还以为你来找我是想说………”我环视了这现代化的房间一圈,目光在钟表上稍稍停顿了一下,“………这事。现在七点五十,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他保持着微笑从兜里掏出一张教师证件给我晃晃,【鬼灭学院】四个大字晃得我眼睛疼,“你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在包里,我刚刚看见了。今天第一天开学,咱们八点钟要打卡上班。” “顺便,我是语文老师,你教什么的?” 3. 我用了五分钟快速穿衣洗漱,飞快地(重新)习惯了现代生活,等我一边把头发系起来一边下楼梯的时候,猗窝座这家伙就已经相当自来熟地从冰箱里拿出疑似我昨天晚上包好的三明治去微波炉里热,顺带还笑嘻嘻地给千寿郎递了糖吃。 我迟疑着确认:“你………也是刚刚穿来的?”为什么对我家这么习惯啊? “因为我知道你的习惯嘛,”他把刚刚热好的三明治咬住,又把剩下的那块给我:“不要小看我当初天天半夜起来翻冰箱的执着啊!薯条在哪提拉米苏在哪焦糖布丁在哪披萨在哪三明治在哪我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就算在这里,你的东西也放在特别熟悉的位置,找起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事情你记得这么好干啥………等等,那你半夜起来已经翻了冰箱为啥还要我起来给你做啊、你自己不会热嘛!” 猗窝座:“我主要是看食材啦,看看等下叫你起来给我做什么吃的好。哎嘿~” “哎嘿个鬼!把我的睡觉时间还回来啊!” 4. 还好学校几乎就在家旁边,我拉上猗窝座一路狂奔,偷偷在监控看不到的死角翻了墙,才堪堪在整点之前赶到学校门口。 叼着口哨的穿着运动服的富冈义勇在门口拦住了我们,他看了看表,又翻了翻手上的本子,看上去很想给我记一笔:“美瞳,不能带。妆也不能化。” 我眨了眨眼,意识到他是在说我的右眼。这眼睛其实真的是美瞳,我在厕所里试图把他摘下来,结果冲了几遍水也没有什么反应,就是说在这个现实,这眼睛也是真的眼睛。我这还能尚且说是先天的虹膜异色,我后面那只鬼眼睛里还大刺刺地写着个上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猗窝座倒是完全不着急,饶有兴趣地左看右看,甚至还有空去和路过的童磨打招呼。 …………等等,童磨? “等等!”我一把拉住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上弦之二,“他呢?他这眼睛根本就是犯规吧!” 富冈义勇:“哦,你是怎么回事?” 童磨:“我这是天生的呢,很漂亮的眼睛吧~” 富冈义勇:“你听见了,他这是天生的。” 我:“你认真的吗,那我这也可以是虹膜异色症啊!” 富冈义勇:“我知道了,他呢?” 我:“………?”你就信了? 猗窝座:“我不仅眼睛是天生的,身上的刺青也是哦!来,给你摸摸。” 我:“?你刚刚说了刺青对吧。” 猗窝座:“没有啊,你幻听了吧。” 童磨:“我也没有听见~” 富冈义勇:“确实摸不到什么粉,行,你们进去吧。校长就要开始讲话了。” 我:“不愧是你,义勇君。” 富冈义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没事,夸你呢。” 富冈义勇:“哦,是吗,谢谢。” 旁边的猗窝座笑得差点没在地上滚两圈。 5. “我发现你好像不太困扰……关于这些事。” “困扰?”粉毛的鬼物笑起来,“怎么会呢,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更别说这里的存活率要高很多,还有蛮多电子设备………而且你也在嘛。” “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社长他们怎么样了。” 我望向操场旁边提供给教职工的座椅,美丽温婉的女性正好和她的妹妹坐在一起,身边给我们还留了两个空位。猗窝座和我走过去坐下,社长悠悠地看了我们一样,抿嘴笑起来。 “回归现代社会的感觉怎么样?”她把手里的茶递给我暖手,“有没有喜极而泣呀?” “好说好说,想哭是真的。”我把茶接过来捂了捂,给了猗窝座,“副社长和弥豆子他们………?” “他们还在操场上等校长发言,毕竟是「学生」嘛。”她指了指人群中的两个脑袋,“说起来,刚刚炼狱君还来问了我你有没有来呢,等下结束之后,记得要去报平安哦。” 我点点头,回头看了几眼,大哥显眼的发色一下子映入眼帘。他原本在和身边的音柱聊天,看见我之后,兴高采烈地朝我挥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招手让我过去和他坐一起。 要不要过去呢………? 第55章 「鬼灭学院+现实」2 6. “去吧,炼狱。” 社长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要不是义勇君在校门口拦着,他早就跑回去看你了。你们在这可是兄弟呢?” 什么,在鬼灭之刃里还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到这个学院就直接是兄弟了吗?跨度好大,上个世界不掉马我已经筋疲力尽甚至还死去活来好几遍了,这里……应该没那么惨吧…… 我深呼吸了一下,大哥还在那笑着注视我,橘红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像是某种暖融融得快要融化的南瓜汁,我迎着光眨了眨眼睛,微妙地、甚至十分怪异地突兀安下心来。 怎么说呢,感觉我等下无论怎么和他说,他都会相信我———毕竟这场景太熟悉,我还呆在他家或者蝶屋时,他就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笑容,在楼下屋檐下唤我一同去出任务或者散步的。他不自觉就有影响其他人周边气氛的能力,让别人能信任他,他也能一直坦诚待人。于是我下意识也朝他笑笑,从座位上站起来。 猗窝座:“记得中午来找我,我们一起回你家去吃饭呀~社长我跟你说,炼狱他家就在学校隔壁哦,蹭饭什么的超——级方便!” 社长:“这样吗,那我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我:“社长他们倒是没问题,倒是猗窝座你这家伙………蹭饭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吗?” 猗窝座:“有吗,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 我呵呵两声,朝他头上捶了一拳。 7. 大哥的位置其实离我们也不远,校长看起来还没上台,我沿着楼梯上了几层,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落座。他相当熟练地呼噜了一把我的头发,然后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指腹轻轻擦过清凉的额头。 “你身体还好吗?”他捧起我的脸左看右看,确认没有外露伤口后才收回了手,“我今天早上叫你没醒,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呢!结果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你一直不起来,时间太急了我没来得及请假,本来想着要是校长开始演讲了你还不来就翻墙回家去找你的!没事就好!” “呼姆,让你担心啦。”我从兜里掏出麻薯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味道)的糖给他,又递了颗原味的给宇髄天元,和他打了招呼。高大的白发男子朝我十分精神地笑笑,想说什么,视线却忽然移开,看向操场那边。 “嘘,”他朝我们在嘴边竖起手指,“校长来啦。” 我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8. 说真的,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被反复提到的校长是主公。再不济,这个世界比较魔幻,也最多是鬼舞辻无惨。 但我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选项。 “哦哦,校长先生看起来很年轻嘛!”音柱小声地和我们说话,“演讲的时候也胸有成竹,很厉害的样子———呐呐,有独家八卦听不听?” 大哥很感兴趣地接话:“听听听!” 我面色僵硬:“………听听听。” “听说这学校原本还没这么有名的,就是所普通的军校,由校长先生的父亲创立的。本来好像是想传给校长先生的弟弟,但是中途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把位置留给了长子,也就是校长先生。”音柱兴致勃勃地说,“不过听说最近校长先生把弟弟找回来任职啦,虽然听小道消息说是飞机可能会晚点,但现在演讲时都还没到,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吧。” “是这样吗……?”坐在我们前面,也在认真听着的恋柱轻轻地啊了一声,“但是校长先生的弟弟和他长得很像吧?我好像刚刚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哦,那位扎着红色马尾的先生………不过被义勇先生拦住了,我还以为他很快能进来呢。” “………说起来义勇好像确实一直不在。” “该不会………” “…………按照他的性格好像确实有可能…………” 坐在周围的几位柱面面相觑。 9. 最后还是我自告奋勇去门口看看到底啥情况。 “那就拜托你啦,”音柱拍拍我的肩膀,“要把人尽快带回来啊!我们去还是不太方便,你去就正好认识认识啦!” 我呃了一声:“你们……和他关系不太好?” 嘴巴上缠着绷带(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和义勇解释才被放进来的)的蛇柱看向我:“也不是……怎么说呢,与其说关系不好,不如说是不知道如何交流吧。” 似乎是不想让我误会,他身边的恋柱慌慌忙忙地补充:“嘛,义勇先生他有时候就是说话太直……不、不过我们都认识很久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哦!” 这我当然知道啦,难道还有人不好的柱吗? “我明白的,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然后把弟弟君还有他一起带回来。” 我笑着和他们保证,微微直起身来。这几层楼梯上几乎都设置满了椅子,楼梯下是站着听讲的学生,老师陆陆续续都落座了,大哥身边的位置正好在靠中央的地方,要是我想出去,半排的人得给我让座。但还好栏杆上是空的,大哥这边也是比较靠上边的位置,大家都在看校长那块,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我的动静。 好嘞。我舔了舔嘴里还留着的尖锐鬼牙,踩上我座椅后背的栏杆,保持平衡后微微前倾着蹲下来,估算了一下这里离楼梯的距离,然后脚下发力,轻轻巧巧地越过中间的人群,在楼梯上落下。 楼梯上还有些许残留的积水,我险些滑倒着向旁边坐下去。坐在最靠楼梯这边的,带着红色天狗面具的老人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我一边道谢一边站好,暗自舒了口气。 “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他身边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白发老人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像我孙——咳咳咳、像我徒弟一样笨手笨脚。” “您是说是善逸吧?”我想起来这位是谁,善解人意地接话,“我之前也见过他的,是个很好,很善良而且非常努力的好孩子。” “哼,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他还差得远呢!” 虽然这么说着,但老人还是露出了不自觉的骄傲表情。 我跟着他笑起来:“说的也是呢。” 原水柱插话:“我们家炭治郎也很优秀啊,还有弥豆子,不比你们家那两个差。” “炭治郎也超级棒的,弥豆子也特别可爱的说,而且他们都是好朋友吧?都能处得很好呢。” “呼呼,那要来比吗!比下次考试的排名怎么样!” “比就比,哼。” 10. 在楼梯上匆匆和老人家们道别后,我一路小跑着又重新回到了校门口。义勇果然在和一个红头发马尾的陌生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谁先说话谁就先输了一样,相对沉默着。 “呃,打扰一下,”我伸手在两人之前看不见的屏障上挥了挥,“您两位还好吗?” 脸上带着大块深红色火焰形状斑纹的陌生人平静地看向我:“我身体很好,精神也不错,谢谢。” “我也很好,”义勇朝我点了点头,指向他的耳朵:“但是他不能带耳饰。”又指指他的脸,“也不能化妆。” 陌生人:“我这不是妆,是斑纹。而且这耳饰是母亲赠予我的,我从小带在身上,不能摘下来。” 义勇:“斑纹是什么?” 陌生人于是又沉默下来。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他脸上的也是斑纹,我和他一样的。” 义勇困惑地望向我:“但是你不是说是胎记?” 我打着哈哈准备糊弄过去:“没错没错,斑纹就是胎记的一种,特指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纹一样,你认错也没办法———不说这个了,校长已经在讲话了,炼狱和天元他们都在等你,还留了位置,你快去吧?” “好。”他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点点头,收起本子和笔准备往里走。红头发的陌生人认认真真地和我道谢,我一边说着客气客气,一边劝他也赶紧进去。 “您是校长先生的兄弟吧?”这位大佬我还是头一次见,但也绝对得罪不起,“请您也快点进去吧,校长先生已经在演讲了,您去听听看吧?” 传说中日之呼吸的创始人,一出生便能知晓通透世界,历史上第一位觉醒了斑纹还能活过25岁,把无惨狗贼摁在地上打的继国缘一,和我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怎么会,”我摆摆手,“我也只是来传话而已,相比起这个………” 我还没说完前,陌生人就伸手用手背碰了碰我眼睛附近的斑纹。那里在我来这里之前,曾留下一道贯穿眼睛的伤疤,现在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隐约的幻痛。他的神色平静自如,力道也近乎轻得如同羽毛擦过。我望着他,恍然还没有来到这个和平盛世,还像是在那个逼得所有人遍体鳞伤的鬼灭世界里,蝴蝶忍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替我擦拭伤口和血液的。 “辛苦你了。” 他重复了一遍,又仗着身高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然后轻飘飘地往校园里走了。 我望着他,茫然地摸了摸我脸上的斑纹。 11. “那、那个………” 在我准备往学校里面走的时候,背后传来女子轻柔得如同银铃般的声音。 “你好?” 我回过身去,漫长的衣摆被悄悄拉住,深蓝色头发,翠色眼睛的美丽女子很不好意思般地红了脸,松开手朝我鞠了一躬。 “您、您好!”她轻轻地说,“很抱歉打扰了,那个,请问您是鬼灭学院的老师吗?” “啊。我是。您有什么事吗?” 我总觉得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如果这张脸再小一点,表情再活泼一点——— “请问,我在哪里见过您吗?” 她发觉了我不自觉的注视,慢慢地红了脸,露出了十分漂亮的笑容。 “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我叫琴叶,是伊之助的妈妈哦。” 第56章 点梗「鬼灭幼儿园」 1. 我和玄弥在外历练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回到蝶屋、大哥的宅邸,或是其他柱的屋子里去留宿。 原因无他,鬼灭的地图实在是小,我自己确实是蛮想四处玩玩,但徒弟还带在身边,总不能为了自己玩就耽误人家训练时间,就只能避开人流往深山里走去找鬼杀。睡觉睡树上,玄弥吃饭都是吃果子或者森林里猎的动物,古代的调料又实在是有限,只能一直让他吃得比较寡淡。 玄弥逐渐越吃越少,我的血瓶也差不多喝完了,这就给我了很好的理由去偷懒……不,拜访紫藤家或者柱们,骗吃骗喝再住上几天,好好和蝶屋那边一一回信,换身干净的衣服,带上为数不多的调料,然后继续出门往偏僻的地方走。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握着刀站在树下,抬头看天空中盘旋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刚刚斩下的恶鬼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一旁,咒骂着化为灰烬。我全当听不见,玄弥在几天前单独回去了一趟他兄长的府邸,我现在身边没人,所以也懒得对他们笑,只是垂下眼眸擦了擦刀上还在向下滴落的鲜血,又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液体,复才抬眼看他们。 “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我扬声问。这次就连其中最聒噪最大的那只乌鸦都没吱声,只是沉沉地盘旋着,红色的眼睛看下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只是无一郎的那只乌鸦,我认得,一直因为我鬼的身份不是很待见我,也不知道为何他会来找我。 我把刀收回鞘,心里暗暗又把时间线过了一遍,现在应该是难得的闲暇时期,柱们都在搞集体训练,也没有什么鬼出来搞事情………吧? 大乌鸦深沉地瞪了我几秒,才不甘不愿地把自己腿上绑好的信咬下来呸给我。 “炎柱!炎柱!”他拉长了声音嘶吼,“即刻赶回主公宅邸!即刻赶回主公宅邸!” 2. 我在路上展开了那张信。 言辞是很工整细腻的,字也写得漂亮,是主公亲自寄来的信。我有些奇怪,主公大人一般有什么事情,会直接要我回去和他讨论,平时发生一些小事也会和日常治疗他的社长说,然后社长在信中一并写好寄给我,所以我几乎没怎么收到过他的信。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严重吗?是我们的到来扰乱了时间线,所以才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吗? 我心下一紧,匆匆地把整封信从头看到尾。 信上倒是好像并没有什么重要内容,只是问我最近睡没睡好,血还够不够,杀了多少鬼啊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不受新的伤,自己的身体不错,柱们都很想念你啊云云。让我恍然间生出一种幼年时出门前母亲一一谨慎的嘱咐,生怕我在哪磕坏自己。总而言之,整封信都没有提到什么发生的事变,只是在信尾稍稍提到一句想念,希望我能回去看看。 我困惑极了。 一般来说,主公是并不会因为所谓的「寂寞」而让我回去的………那样纯粹的、如同圣人一般的角色,连可能让我担心的倾向都不会透露一点。在临死前,都是微笑着欺瞒下了所有人,心甘情愿地、一往无前地赴死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我不可避免地、茫然地忧愁起来。 最大的那只乌鸦还紧随着我,我稍稍放慢了速度,让他能跟上。 “猗窝座,”我尽量不咬到舌头地吐词清晰,“帮我把猗窝座也叫过去。如果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也好照应。” 乌鸦嘲讽地嘶鸣了两声。 “炎柱,不必慌张———”他拉长了嘶哑的声音,“你的同伴都在那里。” 3. 我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这怎么可能不慌啊?! 4. 主公宅邸的大门前离里屋还有漫长的距离,我直接越过了敲门的步骤,踩着屋檐一路向里奔跑,乌鸦则下倾身子潜进屋内,我拢着披风落到主屋前的空地上,还没来得及向里走,一个火红色的小团子就蹦蹦跳跳地从屋顶上扑到我的怀里来。 我下意识扶住他:“千寿郎………?” “是我啦、是我!”小小的猫头鹰特别元气地向我挥了挥拳头,“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我表情空白地啊了一声,把他举起来,左右上下都看了一圈。他倒是笑眯眯地任由我摆弄,只是在我举起他时用双手揉了把我的脑袋。 “虽然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鬼的血鬼术、但只要配备了相应的道具,我还是可以去杀鬼和好好照顾你们的!” 这倒大可不必。 我也摸了摸他的头,把人捞起来往屋内走。小小的主公和天音夫人端坐在房间的正中等我,原本在房间中四散的柱们看见我,也都规规矩矩地整齐坐到主公身后了。猗窝座和社长、副社长弥豆子他们都在房间的另一侧,也朝我投过视线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是到了某个幼儿园现场,而我是老师,小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等我开讲。 大班长产屋敷耀哉先温柔地拍了拍手,于是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们都逐渐安静下来,他说:“杏寿郎,让你这么赶过来,辛苦你了。” “不,并没有什么辛苦的,”我连忙摆摆手,自己也不由得端正跪坐下来,大哥也安安静静坐在我旁边,“您这都是中了血鬼术,才变成这样的吗………身体呢,您的身体和精神都还好吧?” “嗯。据珠世分析是这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血鬼术,但效果也较为微弱。”他微笑着安抚了我的焦虑,“我们的身体都没有大碍,如你所见,我的精神还好起来了一点。珠世她说两三天内就能研究出解药来,在此期间我们不好出现在人前,一群小孩子也不太好办事,消息如果透露出去也可能会引起恐慌和不必要的麻烦………能请你照顾我们吗,炼狱?”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随着他笑起来。 “当然,我很乐意。” 5. 其实照顾小孩子也没什么难的,特别是一群乖巧听话的小孩子。 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主公他们临时穿的都是自家小孩的衣服,他们高低不同,有些衣摆短了,有些长得绊脚。我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把大哥先裹好,再用主公家的棉被把其他的小孩子都一一包好,甚至给他们一人搓了团幽幽明亮的蓝火,能捧在手里取暖而不烫伤肌肤。 “小孩子的身体可以是很脆弱的,实弥,你包个被子就别敞开了,小心感冒哦,”我碰了碰他有些冰凉的团子脸,把被子给他重新合拢,“你看你弟弟多乖啊。你饿了吗,等下给你包糯米团子吃?” “我才不吃呢!” 虽然气鼓鼓地这么说了,脸上有道长疤的白色孩童却还是乖乖巧巧地把自己团好,小小地和弟弟挤在一起。 “这样啊———”我拖长声音,“那有什么想吃的吗?饭团?萩饼?樱饼?” 在报到某些名字的时候,小孩子们有三三两两的投来视线。 “我要吃河豚刺身!”天元率先举手。 我:“可以哦。” 小小的女孩子也跟着举手:“那、那么,我想吃樱饼,可以吗……?” “OK的。” “哦哦、那么我要红薯味增汤!” “好的好的。” “喂,我要煮萝卜拌酱汁———” “那我要萩饼!” “我吃海带丝就行了。” “萝卜鲑鱼。” 大家快乐地报起了菜名,就只有主公和天音夫人始终沉默着温和地注视我们,我把菜名全部记下,只没有理睬一只报卡布奇诺的粉毛。 “可把你能的,怎么不报冰阔落呢。”我把他提起来,和主公欠了欠身,“您没有想吃的吗?” “我没关系的。”他和蔼地望着我,“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吗………但是如果主公愿意吃我做的东西的话,我会更满足的哦。”我歪头,把他手里捧的火勾勒出一个碗状,里面团团的小球咕噜咕噜地滚来滚去,“主公你看,这个叫汤圆,是我在外游历时从别人家吃到的一种食物,意为团团圆圆。机会难得,我做给主公和夫人吃好不好?” 俊俏的少年有些愣怔地看我,倒是神官家的女孩掩着嘴,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如同白桦树的妖精一般极其美丽的女孩子伸出手来,覆在汤圆的晚旁边。 “那就拜托你了,”她用比风铃还要清脆的声音回答我,“我很期待。” 6. 我:“哦呼。” 7. “所以说、为什么我也要来帮忙啊!” 小小的猗窝座挣扎着在我手里扑腾,“你这是滥用童工!” “滥用个锤子。”我提着他继续往厨房那边走,临走前还没忘记叮嘱乌鸦去蝶屋帮我带针线回来。“你不是鬼吗?那你变大变小根本就没有区别吧,变回来。” “切,我要是说不呢?” “那以后我半夜都会反锁门的。”你别想再来吵我做夜宵。 “好、好狠毒———!” “惭愧惭愧。” 第57章 「鬼灭幼儿园」2 8. 等我把吃的都熬煮好,乌鸦也差不多回来了,他给我叼回一个小小的包裹,我和他轻声道了谢,把揉剩下的面团送给他吃。 猗窝座则在旁边帮我把吃食都装进盒子里。要是在我们原本的世界,他肯定会趁着我不注意偷偷每样吃一块,还美名其曰只要都少一份就看不出来了。可惜在这里,咱们都是鬼,只能尝尝味道而不能吞咽入腹,不然就只能和我上次那样呕到险些把胃一起吐出来。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明白我的意思,朝我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血管来吨吨吨干下去一管。 我笑他:“望梅止渴?” “画饼充饥。” 9. 为了防止他们吃不够,我特意每逢多做了一点,依次去分给了每一位柱,多出来的就放在中央的桌上,谁还想要就自己再去拿。柱们纷纷和我道了谢,这里大部分都尝过我的手艺,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我坐到主公身边,拿尺子给他量了量过长的衣摆,拿出剪刀和阵线来裁补。 “杏寿郎真是心灵手巧啊。”主公有些惊讶地看我的动作,我太久没做针线活,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后来就慢慢找到感受动作快速起来,“以前学过吗?” “嗯,以前我的………”大哥往这边投来目光,我顿了一下,把母亲二字吞咽下去,“在外出游历时认识的一位长辈,很喜欢这些东西。但她一直病弱在床没有什么精力自己动手,我和她交了朋友,偶尔会做些小玩意送给她。” “是吗………我很抱歉,杏寿郎。” 我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劲:“主公,您………?” “你看起来很难过,杏寿郎。”他的声音天生听起来就有种抚慰人心的功效,幼小的孩子和蔼地注视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们聊聊别的吧。” “………您看错了。” 我微笑起来。 “只是胸口有些闷闷的而已。我等下深呼吸几次就好啦。” 主公也跟着笑起来,他把手放下来,专心去嚼碗里芝麻馅的汤圆。我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衣摆上,裁到合适的长度,再拿剪刀把多出来的线头剪掉。 主公猜错了一点。 我想。 我难过的从来不是她的故去,而是她原来从来都不喜欢我缝制的东西,而我却不知道,一直到她离去后才知道这回事。 10. “炼狱,还有汤圆嘛?” 弥豆子端着碗蹭过来,她的嘴边还有一点刚没吃干净的油渍。我有些失笑地拿手帕出来替他擦拭,小小的男孩子像只猫一样眯起眼睛蹭蹭我的手,甚至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我想吃汤圆嘛,好久没吃过了。”他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吃碗汤圆就去睡午觉,好不好嘛?” “行。”我匆匆把手上的活收了个尾,粗略拉起来看看长度还行,便先把针线收好,“我去厨房帮你乘一碗,还有人想要的吗?” 恋柱率先举手:“还有樱饼、能再多给我几个吗?我可能还没吃饱………” 我:“厨房里还有蛮多,你放心,够的。” 她捧着脸小小地啊了一声,白皙的脸颊飞上两团红霞,我看着她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起身把其他人吃干净的盘子一并收好。大哥站起来自告奋勇要帮我一起端盘子过去,我和他点了点头,先把碗筷平放在地上,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把手举起来。”我把白色的外袍折了一下,按照我当时变小时的记忆给他打了个结不至于绊倒,“这样就好了,变小之后视觉和力气可能都没有以前那么好,要小心一些。” “嗯,我知道!” 他把地上大半的餐具都端起来,哒哒哒地往厨房跑,橘红色的头发一甩一甩的。我担忧地拿着剩下的跟了上去,唯恐他不习惯摔倒,还好一直到了厨房,都没有出现手脚不协调的情况。我把他手里的碟子接过来,而他跑去搬了椅子站在我的旁边,把剩下的食物一一装好。 “你晚上还要出去吗?”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问我。 “是啊,你们等下吃完休息了我就去。”我和他笑笑,“别担心,猗窝座和香奈惠小姐会守好这里的。我要围着这附近搜一圈,万一有遗漏的鬼走漏消息就不好了。” 他没有像往日一样对着我笑,只是嗯了一声,视线投到手上的活里,闷闷地沉默了一会。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快,但归根结底也许只是小孩子身体的依赖感,便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会等你睡着后再走。”我和他笑笑,“在你醒来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所以笑一笑吧,大哥。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啊。 11. 孩童懵懂地抬头看我。 厨房里点燃的灯火如同鎏金般坠入他橘红色的眼眸中,就算屋外已经开始刮起冷风,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只是局限于幼童的身躯,他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高大挺拔,比我还矮上一截去。也许是晚些时候的灯火柔软了他原本带有些攻击性的轮廓,也许是这幅乖巧年幼的样子勾起了我很久没有梦见过的回忆——— 我恍惚着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孩童。我们的发色,眼睛各不相同,但确实又拥有薄弱的血缘关系。但那孩子绝对不会这么看我,在他慢慢长大后,我们就连视线交汇都像是会被烫到一般短促,必要的谈吐都可以直接省略。 “炼狱。” 在我混沌的思绪跟上理智之前,我脱口而出。 “你觉得………我是个好哥哥吗?” 话说出口之后我就自知失言,想着说些什么把话题揭过去,火焰般的幼童却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抱住我,他的力气有些小,就算踮脚手也不够环住我的腰。 “当然了。” 我下意识伸手回抱住他。他的手不知为何有点颤抖,我想是顺毛那样一遍一遍摸着他的背,心下想着是不是该再给他添件衣服。 “当然了,你肯定、肯定是最好的哥哥!”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心下叹了一口气,把他拉出来,又牵起他的手,“大家肯定都等急了,我们走吧?” 他握紧了我的手,又抬头看我:“………炼狱。” “我在?” “我……偶尔,晚上会做噩梦,会梦到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我,又重复道,“梦到你的………过往。” 我握住他的那只手猝然收紧。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我停下脚步低头看他,心下疯狂思索对策,面上也暗暗地沉下脸来,“说说看?” 他急切地摇摇头,避开我的目光,继续拉着我向前走。不知为何,我感觉他比我还要急迫地想越过这段黑暗,走到前头的光亮底下去,仿佛那样,这段时间就当作掐断了起始,我们都会默契地不再提起一样。 这算是……暴露了还是没暴露啊? 我迟钝地眨眨眼睛。 第58章 「鬼灭幼儿园」3 12. 我蹲下身来,摸了摸围着我转圈的那只狗。 现在天气很冷,像它这样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倒是也不少见,但冻死饿死的居多。我晚上睡不着就喜欢出来遛弯,这附近的狗大多都认识我,我也乐意给他们带吃的来喂,顺便盘盘狗头,别提有多快乐。 提着灯的女子停在我跟前。 她如同幽灵一般,行动迅速而轻盈,纹绣着蝴蝶翅膀花纹的羽织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提灯里的火光一下都没晃,烛泪围着边绕了一圈,晃晃悠悠地滴落到下面的底座上。女子姣好的容颜笼罩在橘黄色的光里,她朝我微微弯了弯眉眼。 “今天附近蛮太平的。”我直起腰来,朝她指了指远处的一户人家,“不过那边有个小偷,我给人绑着挂树上了………应该问题不大?” “是问题不大。”社长浅浅地笑了笑,“我们这就回去吧?” “行,不过社长你怎么出来了?里面没出什么事吧?” “孩子们都睡下了,不用担心。”她提着灯走在我前头,“还有炭治郎和猗窝座看着,没事的。” 我答应着,跟狗狗挥了挥手,亦步亦步地跟上去,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对,我想了想,还是加快脚步和她走到并排的位置上,然后主动开口:“社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一如既往地敏锐啊。”她叹了口气,“是主公,他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搞得你不开心,所以要我先来安慰你啥的………反正他和你道歉你也只会说没事。” “炼狱,他是不是和你谈到伯母了?” “是,”我点了点头,“但我并没有对他生气,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你记得,我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那时候咱俩家还是世交,我们两被指腹为婚,结成了娃娃亲来着。”这段记忆我还是蛮清晰的,想了不多时就说了出来,“但是我的母亲担心我———我当时那种性格容易受委屈,所以请你经常去她的房间玩,我当时大部分时间也在那,所以就不知不觉认识了。” 我说到后来,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社长看着我,也跟着一起微笑起来。 本来是想找个夫人,谁知道又找了个妈啊。 “这么说,你是真的不生气了?” “嗯………不关生气的事吧。”我仔细想了想,“与其说是对主公生气———这本来就很无厘头啊,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既定的事实对无关的人生气?———倒不是说是对自己很难过吧?” “难过………?” 社长声音很轻地重复了一下,微微放慢了脚步。 “为什么要对自己难过?” “社长,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会缝纫的对吧?”说到这里,我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想啊、找了那么久,学会了那么多东西,她却只唯独收下了我缝的手帕………我以为她很喜欢的,我后来还缝了不少花的图案在上面———” 那个时候,她明明是笑着收下的。我送了那么多的东西、我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东西———明明只有这一个,是被她喜爱着,才被留下的。 只是这么想着,我都几乎快不自觉地生出一点委屈来。 “———但是最后,在葬礼后………为什么要全部都扔掉呢。”我放低了声音,“不喜欢的话,只要不收下就可以了,为了安慰我而委屈自己收下自己并不喜爱的东西,那样的话,自己反而会难过一些吧?为了我的开心而让她自己不开心………” “………岂不是,一开始就本末倒置了吗。” 13. 社长看着我,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在想着到底要说什么。在她最后下定决心开口之前,有黑色的乌鸦从头顶尖啸着飞过,她扬手一接,再摊开手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个小纸团团。她把油灯递给我,匆匆把纸团打开浏览一遍,然后放到蜡烛上烧干净。 “我们得快点了。” 我跟着她跑起来:“谁出事了?” “大哥。”她跑得很快,语速快得也让我担忧会不会咬到舌头,“他做噩梦了,睡得很不好。我得去开点安眠的药,不然可能会影响精神………小孩子的身体还是过于羸弱了,我找不刺激的药物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炼狱,你得去陪着他。” 14. 做噩梦,梦到我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担心我的话自始至终有什么问题,当然也不担心和我提前对好剧本的其他人,更不担心大哥是想要诈我才这么说的。也许是一种我也说不准的直觉,他和我说这话时,与其说是对自己做了噩梦这件事的控诉,不如说更像是对我的担忧。 但我有什么好担忧的? 虽然说社长确实蛮担心我的,但我自己还是不太在意,如果用第三人称来看我的记忆的话,估计就只会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而不至于是这种……… 我低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孩童大口喘息着,像是濒死般颤抖着,心跳得飞快。 ………这种痛苦得快要死掉,还要死死拽住我的衣袖,像是拽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不肯撒手的样子。 嗯………不过这么说,如果他指的是我这个人,但并不是我的灵魂,而是身体的话———难道是梦到了我的身体的过去吗?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最靠谱的答案。 但根据我(随口说)的描述,是跟猗窝座在一起待了三年,同时跟蝴蝶香奈惠一起给主公传递消息。但是那个世界并没有剧透加成,所以大体的发展估计和漫画里还是一致的,情报无论再怎么多,上弦前三还是一样的难打,不过第三已经叛变了(虽然可能一被发现就被无惨毒死),前两位估计也要栽不少人在上面。 我认真比对后,得出一个不那么好的推测。 他的梦境里,不会还是走的全灭线吧………?那样的话,等于是直接看完自家队员毁灭的全过程,难怪会不好受,也难怪之前梦醒后会那样看着我。 我一边想着,一边拿手帕沾湿,然后动作放轻给他擦汗。 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有几天没睡的很安稳,但最多也就是紧皱着眉头,加醒来后恍恍惚惚盯着我发一下呆,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变成小孩之后,忍耐力和抵抗力完全没有之前那么高,所以状态才尤其不好。 社长中途进来了一次,轻手轻脚地给他注射了营养和安神的药剂,又跪坐下来和我耳语:“还是叫不醒吗?” 我摇头:“还有点发烧,明天可能也起不来了。我的血鬼术只能治外伤,你的呢?” “我的也不行。”社长叹了口气,又直起身来,“之前他就来蝶屋检查过身体,但确实不是血鬼术………我回蝶屋去和珠世商量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药。外面有猗窝座和炭治郎守着,这里就拜托你了,炼狱。” “我知道。” 第59章 点梗「性转」 1. “握力?” “比以前要低那么一点。” 猗窝座一口气掰着我的手腕摁在桌上,然后松开。社长和蝴蝶忍在一旁点点头,记录数据。我揉了揉手腕准备站起来,猗窝座从一旁把我的刀递过来,我一下子没抓稳,差点又被刀带着跌下去。 “小了这么多吗?”我把刀重新握好插到腰前,以前这么干的话就和挂一根羽毛没区别,现在却是实打实的沉甸甸的石头了,“而且还矮了好多,我估计敏捷性还会下降。” “是啊,不然我羡慕你们干什么呢。”蝴蝶忍抬头看了看我的体型身高,又刷刷刷往本子上记了几笔,“你待会再去抽一管血,我等下去给你拿合身的衣服还有绷带,教你怎么用手腕发力和怎么用毒。不过听说已经组织附近的鬼杀队员去紫藤山上找了,过不了几天杀了他就能恢复。下次还是得小心点啊。实在不行就别往山上送了,直接杀掉。” 社长跟着点点头,又问:“体重?” “没办法,谁知道血鬼术还能有延后性啊。”猗窝座绕到我背后,把我举起来颠了颠,“好像轻了不少。” 我被他晃得头晕,下意识就想握着他的手给他来个过肩摔,结果单手不同于以往的修长有力,我一下子差点抓空,顺着力拽又半天拽不动,只能尴尬地又松开手。 猗窝座:“………噗。” 猗窝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静地把手伸向腰侧,手下传来砺石摩擦千万遍流畅温润的冰冷,流传自战国时期,唯一一把不会伤害我的掌心的刀一如既往地让我感到安稳,这把已经完全褪去锈印的黑刀锋利无比,看上去就能轻松切断上弦之二的胳膊。我的另一只手握住刀柄。 “你还笑。”我冷嗖嗖地警告他,“要不是我昨天踹了某人一把,现在在这检查身体的就是他了。” 鬼物哈哈哈哈地看见了我的手,瞬间安静如鸡:“对不起我错了。” 2. “说起来,要绷带来是干什么?我记得你没受伤吧?” “束胸啊。”我和他比划了一下,“我没有蜜璃小姐那么豪放,本身也很不习惯,还是拿绷带束一下比较好。” “比起这个,你还是帮我再去紫藤山上看看吧?毕竟那只鬼是我们两一起抓住的,你记得住脸,其他队员可能只对着图还是有些勉强,不知道找到何年何月去。” “哦,那行。”他点了点头,退到窗户旁边,“你好好呆着,没事还是别出去乱逛了……就你这吸鬼体制,走在路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滚滚滚滚滚,”我冷笑一声:“就你这说话方式,走在路上被套了麻袋都是活该。” 猗窝座圆润地滚了,蝴蝶忍和社长又实在是忙,只得匆匆给我打理了一下换身衣服,然后教授些手腕使巧劲的技巧,给我塞了几管紫藤花毒液就前后地离开了。社长走得慢些,还帮我盘了盘头发,又给我拿了斗笠和纯黑色的羽织,叮嘱我出门要小心,别跑远。 “我这能跑哪去啊………”我摸了摸右脸上的伤疤,觉得会不会这样一下更能装成人,“再说了,我勉强还算是个鬼,怎么弄也不至于死掉啦。” 女孩比男孩总要令人怜爱和担忧倒是真的。 社长也很快离开。我低头看看又抬头看看,矮了一截的视角完全不一样,但也并不难以适应,我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感觉身子骨也确实轻盈不少。 以前副社长戏精上头社长又不在时,想看我们演什么我们都得配合,这边人在地上缩着滚一圈汪汪汪追着球过去,这边就立马蹲下喵喵喵地开始舔爪子了,我甚至还得配合着当场做猫粮狗粮煮牛奶。相比起来………女装大佬什么的,应该程度还是比较轻的吧? ………反正总比当年当众表演天破王凉要好多了。 3. 屋子里还留了一面镜子备用,我把它扶起来,又把斗笠边的白纱拉起来,认认真真地打量我的这张脸。 在此之前,我的脸长得很像我的父亲,他是一个严肃得到了骨子里的人,不苟言笑,母亲却偏偏喜欢浪漫美好的东西,所以他们两一直合不来。她实在不喜欢我面无表情的样子,而当我偶尔松动了表情时,她对着我也才会有一点柔软的情绪裸露出来。 而现在这张脸———我开始遗憾为何我出生时不是这张脸了———美丽的,温暖的,柔软的,看上去十足地会讨她喜爱,硬朗的棱角也柔和下来,隐隐约约竟然透出几分我印象中母亲脸庞的影子。我挑了挑眉毛,学着那个温婉的妇人朝镜子里的女孩笑了笑。 我已经开始喜欢这张脸了。 最近所有人都忙得不得了,我要么就是在深山野林里带玄弥,要么就是回主公宅邸或者蝶屋开会,偶尔在旅途中突然遇到熟人,也就只能结伴走一路再各做各的任务去。昨天遇到猗窝座也是这种情况,他要往城镇里去送信,我就带着孩子跟他走了一段,这才遇上个能性转的鬼。 我习惯性地绕着蝶屋旁边的山路巡逻,走了半天发现风景不对。我明明是围着山外圈走的,为什么越走还越看不到山下的房屋和灯火了?我在某一棵树下停下脚步,试探着拿指甲划了一道十字,然后转头按原路往回走。 鬼的视力在夜晚是不受影响的,但因为我突然下降的体质问题,能见度也低了很多。我把火把举起来,降低了走路速度,唯恐被脚下的藤蔓绊一跤咕噜咕噜直接滚到山下去。死倒是不会死,到时候一脸血爬起来吓到山下的花花草草小朋友怎么办啊。 我又走了一段路,手里的火把突然被一阵风吹灭,我把它收起来,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景色停住脚步,伸手去摸其中一棵树的树干。 明明显显的十字。 4. ………这都什么破事啊。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弹指搓了团火出来。火光映亮了面前探出伸向我脖颈的树藤。那藤蔓显然被我吓了一跳,很人性化地顿了顿,换个方向把我的斗笠给掀了,帷幔上系着的风铃叮铃铃铃落到地上,我抬起头来,心想还好出门前找个绷带把右眼缠上了,不至于让这只鬼认出来我就是那传说中的·二五仔。 “什么啊,原来你也是鬼啊。”那藤蔓很利落地收了回去,鬼魅般的声音围绕着我响起,“都是自己人就早说嘛,我还想着好久没吃过女人了………真扫兴。” 我弯腰去捡起那斗笠,露出一个谦逊的笑来:“抱歉抱歉,我是刚刚成为鬼的,冒犯了大人真是对不起。我只是实在饿了,才走错了路,不知道您是………?” “你不认识我?难怪是新鬼啊。”如同小孩子般稚嫩的声音诡异地扬起来,“那你记住了,本大爷是上弦之六———茛鬼!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如果你能带几个女人过来孝敬本大爷,那我罩着你也不是不可以………” 那边已经洋洋洒洒地自说自话起来了,我十分习惯地微笑着迎合。拍马屁谁不会嘛,我当年在花街上陪上一位上弦之六喝酒说好话的时候你这个鬼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要不是我把你的(还没上位的)前任眼疾手快地给解决扔紫藤山上去了,这个位置你根本就别想。 这只鬼失去的时候应该年纪不大,被我吹了几句就飘飘然地开始吹嘘自己杀了多少多少人,我点头一一记下,一边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套情报,一边越来越想在这里就搞死他。 但是不行,现在已经是决战的前夕了,鬼和人之间有种诡异而违和的平静,谁也不动谁,就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一样。要是我在这里就解决了新的上弦,指不定无惨一个暴怒把上弦之一传送到我这来一刀毙命———等等,我记得上弦之一好像也是用刀的,他那个………他那个特别掉san长满眼睛的还算是日轮刀,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万一人家来了一刀把我头砍下来,刚准备收刀,我这边又摇摇晃晃爬起来了,相顾无言岂不是很尴尬。 我想着想着,一个没留神笑出声来了,孩童吹嘘的声音一止,有些茫然而恼怒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您太厉害了,能认识您我真的很自豪。”我从善如流地接上话,“我都还没杀过柱呢,如果什么时候能努力努力杀一个变成下弦,您有我这样的小弟———咳咳下属,脸上也有光啊?” “哦!”这鬼很高兴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嘛,反正现在我也不缺,你想要柱啊,我分你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我啊了一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开口确认:“您是说,您有…………?” “有哦!现在就在我的林子里!” 我呼吸一滞,越发艰难地笑起来:“那是……活的死的?” “活的吧,我刚刚和你聊天去了,没空注意他。”那声音稍微离远了一点,“我困了他几天了,也不知道饿死没………我看不太出来,反正已经没动静了,杀起来难度也不大。我也不缺这一个柱,你把他吃了再去杀几十个人就能成下弦啦!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咱们一起吃人啊!” 他语气欢快天真,就像是我以前日常和别人约饭一样平常,我逼着自己继续保持微笑感谢他,并委婉地表示自己喜欢吃熟的,希望能把人带下山去找户人家做熟了再吃。当年话剧里女装大佬也不是演过,我大概知道这个样貌做什么表情最好看,便抬手把斗笠重新戴上,在风声乍起,一片风铃声里翘着手挽了挽鬓发,露出些许讨好般的恳求神色。 果然,围绕着我的声音很快就缓和下来:“你们这些新鬼真是麻烦……好吧好吧,等你下次来我再给你试试生的吧,熟的哪有生的好吃啊?” 我连声答应,轻轻巧巧地把树藤抛过来火红色的人接住,本来想公主抱会舒服一些,抱到一半觉得不对,生生扭曲动作把人放到肩上扛着。面前的树林很贴心地让开一条道路,我尽量不那么明显地咬牙切齿地道谢,一溜烟把背后喊着的下次再来找我玩啊抛到脑后。 5. “这只鬼看着是不是眼熟?”在我肩膀上的人闷闷地出声,他的声音出奇地嘶哑,听上去就是很久没有开过口了,“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个困了你一星期的………我觉得就是他。” “你先别说话,喉咙里会很不舒服,”我估算了一下距离,已经够远了,便把人还是换成抱的姿势,“几天没吃东西了?别说话,比手势。” 他沉默了一会,比了个三。 “行,那我带你先回蝶屋,这几天只能先吃流食,一开始喝水记得也别喝快了,伤喉咙伤胃………”我苦恼着这年代怎么就没有输液———等等,注射器都有,输液的东西应该也有吧?“我回头问问珠世小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先好好休息,我之后再去开点养胃的药———哎,你拽我风铃干嘛?” 在我怀里脸色苍白的男人仰头打量我的脸,很爽朗地笑起来:“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啊咳咳咳、嘶———!” “别说话了!”我加重了语气,“我慢慢先试着治治你喉咙,你要不先睡———” “咳———长得和母亲很像呢。”他完全不听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阳光地笑着,“很漂亮,很温婉的样子。” 我战栗般地僵了一下。 “是吗?………我看不太出来,”我试着努力地笑了一下,“真的很像吗?” 大哥朝我笑了笑,伸手擦了擦我的眼角:“很像呀,炼狱。” 他可能以为我是在哭,但谁知道呢,我偏向于吓出一身冷汗………当然吓哭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自知演技还没好到那份上,再说也太丢脸了,所以应该还是被吓出的冷汗。 “好吧………我估计你也不会听我的,”我叹了口气,加快脚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消息传播的这么快?” 他现在倒是安静地不做声了,只是用手敲了敲我身侧的刀。 这刀说起来最后还是他交与我手上的,我心下了然:“这样………也难怪。你不用太担心我,一旦那只鬼死了,血鬼术也会跟着解开,问题不是很大。你来蝶屋这边做什么?” “我来找你啊。”他继续笑,“本来写好了信的,但我怕出事就直接过来啦,几天前才路过那一片树林的………” “是啊,谁知道你这么巧,一来就赶上我这血鬼术发作。”我尽量平稳地跳跃到山下人家的屋顶上,“我记得炭治郎他们还都在你家吧?等会我写信报个平安———你别拉我绷带,会散的。” “眼睛………也是那时候伤到的?” 我失笑:“你在和一个鬼说什么呢………只是为了遮掩这只眼睛和疤痕,免得被认出来了。” 他嗯了一声,垂下眼睛去沙哑着声音继续问:“那这疤………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一直不能好吗?” 6. 好说好说,我记得是猗窝座出门前一时兴起给我多上的妆,本来是想画朵花的,画到一半不小心抹了一笔,就干脆拖长变成贯穿伤,只要平时不碰,多半是不疼的。要不是他问起来,我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道妆。 这该怎么编………要不糊弄过去吧,让我想个能背锅的,还不好被大哥过问的人。 有了。 “嗯………算是长辈留下的一点教训吧。”我适当露出一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困扰神色,“因为我想一直记着、不想忘记………所以才一直没有治好。不用担心,视力还是没影响的,也不会痛。” 他定定地盯着我的右眼,盯到我怀疑是不是还要被吓出一次冷汗才又垂下眼眸,我看了看他惨白的神色,又看了看他眼底下的青黑色,放软了语气:“要不你先睡会?我慢点跑的话………” 他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会做噩梦。” “唔。”我想起来他以前提过,“安神的药物没有用吗?” “有用的。痛感有时候会模糊一些,但我大部分时候还是想看得清楚些………”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倦到不行,却还是坚持小声地和我说话,“也有不是那么痛苦的时候,看到有很多人都愿意露出微笑,能够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我也很高兴………” “嗯,”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就希望这次这个是好梦吧?” 他到底不做声了,也有可能是应了但我没听见,就呼吸均匀地浅浅睡过去了。我低头看了看他,他的眉眼还算平和安详,应该睡得还不错,便放下心来带着人跳进院子,把他放到我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舒口气靠着床坐下来。 7. “搞定了。” 猗窝座从窗外翻进来,看了一眼床上,又轻手轻脚地坐到我身边来。 “这鬼还挺能躲的。你现在感觉———哦,你已经变回来了啊。” 他满脸遗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簪子:“我之前在路上看到就买下来了,结果还是没赶上。” “赶上了我也不会戴的,”我翻了一个白眼,把东西接过来:“我回头送去给副社长………算了,还是给弥豆子吧,他戴着估计会好看。” 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把我手里的木簪又重新抽回去,在空中灵巧地转了一圈,用作话筒递到我嘴下。 “来采访一下,性转的一天过得怎么样?” 我呵呵两声:“谢邀。人在蝶屋,刚变回去。我下次再也不给别人挡血鬼术了。” 第60章 初阳「番外完」 50.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可以做什么呢? 可以做好一顿美满的晚餐,可以提着灯围着蝶屋巡逻一周,可以包扎好一场战斗后遗留下的所有伤口———而在这最后一战里,他们需要仅仅需要撑过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就可以赢得千百年来所有前辈所期望、鲜血所堆积的胜利。 针对于个人来说,甚至不需要奔着砍下他的头颅去。只需要一人砍一刀,一人拖几分钟,甚至就算前仆后继地送人头,抱着能拖一秒是一秒,在死前怎么说也一定要拖延一些时间到心思去———抱着这样悲壮又义不容辞的勇气过去,那么一个小时也许是很好过去的。 也也许,十分钟内他们就会全灭。 炼狱跟着身体草草地在间隙间扫了一眼,猗窝座单手撑地蹲在他身边,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从他捂嘴的指尖缓慢淌下来;弥豆子垂着头,死死握住身体的手,她身边站着蝴蝶家的继子,那孩子一只玫红色的眼睛已经完全废了,血液混着眼泪从眼眶里顺着脸颊上的伤痕流下来,滴落到她手里握住的破损蝴蝶发饰上; 水柱和身体对视了一眼,走到少年们旁边帮他们包扎伤口,在上升的过程中房屋门框快速延展着翻飞变化,风柱和岩柱在某一刻扒着门框飞快地跳跃进来,一言不发地调整呼吸,死死地握紧武器。恋柱和蛇柱落在他们旁边,身体和他们点了点头,用火焰一一尽快帮他们治疗最致命的伤口。 在某一刻,上升的这个空间骤然抖动了一下,身体眼疾手快地拉住猗窝座和身边的小孩子站稳,破裂声从远远的某一侧响起,越来越近,日轮刀齐齐出鞘,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往后稍稍退了一点,屈身拿刀对准声源。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一时间连每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无惨在朝你们的方向来!!”盘旋在空中的乌鸦发出尖锐的嘶鸣,它在传达愈使郎的声音,“我拦不住他、不行,鸣女的脑细胞也在快速死亡———你们做好准备迎击!!我努力把你们送到地面上,但是可能冲击会很剧烈,你们都记得站稳了!!!”破裂声渐渐近了,那个方向飞速竖立起一道道阻碍的屏障,却被无惨像是撕开一张纸那样轻易地全部摧毁,长有尖锐牙齿和倒钩骨刺的触手穿透墙壁砸过来,状态最好的弥豆子和水柱率先提刀迎上去,蛇柱,恋柱和岩柱接着左右包抄着挥刀上去。身体死死地抑制住想要呕血的反胃感,退后一步挡在尚且还昏迷着的柱和少年身前。 最后一道屏障破开,□□着狰狞上身的鬼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的额头和胳膊充斥着暗红色的纹路,纹路上长出拥有尖牙的大嘴。他的手臂挥舞着快到不可思议,人类的眼神完全跟不上,水柱提刀勉强能给自己空出间歇来脱身,弥豆子则左右闪避着,找出空缺的部分向着那颗头颅跳跃过去——— “等等!!别离太近———!!” 身体在后方大吼着提醒,抽出自己的日轮刀附上火焰投射过去。火焰喷射的时间很快,可无惨的速度更快,他淡淡地移开视线,去看向空中举刀落下的女孩子,直直地朝着她的左侧脸颊劈下去。弥豆子重重地落到地上,在她身侧飞过去的利刃则顺利地插入鬼王的锁骨处,烧焦了那一片的皮肤。 恋柱从地上单手拉起弥豆子,躲开下一轮的攻击。地板还在快速上升,炼狱发现身体僵住了,不仅仅是没想到投射居然能成功,还因为无惨的视线望向了这边。如同蛇、或者另外某种冷水动物的红色定定地盯住这边,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很好。”他说,“既然你这么想死去的话———!!” 他的尾音猝然被掩盖在巨大的碰撞声中,无限城终于到达了顶端,几乎是直接撞上了混着泥土的岩石地面。门窗破碎,破碎的岩石从上方砸下来,身体下意识罩在还眩晕着的柱和少年们身上,猗窝座比身体的速度还快,他把身体右手腕抓紧往后一扯抱进怀里,两只鬼一同承受着撞击的力度。 51. 炼狱跟着身体头痛欲裂了那么几秒,发着抖在灰尘里睁开眼睛。 “咳、咳咳———大家———” 弥豆子扶着恋柱翻开不远处断裂的柱子爬出来,朝这边挥了挥手,蛇柱和水柱都安然无恙地也站了起来,岩柱跟着撞击的余波滚了一段,但看上去也没有大碍。身体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最中央掩埋的石块瓦利就轰地一声炸裂开来,鬼王背后伸出蜘蛛般地八只鞭子样式的触须,依次朝这边捅过来。 “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吗?!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恋柱和蛇柱还有弥豆子离得最近,有不少跟着传送上来的普通队员用肉身替他们倒下攻击,身体顾不上自己的堪忧状态,从地上随手捡了一把刀就想跟着上前——— ———他的右手腕被另一只鬼还死死拽着。 “猗窝座?” 身体想弯腰下去拉开他的手,却发现粉毛的鬼物瞳孔突然有些涣散,他已经不再吐血了,断裂的骨头似乎也没有再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身体的眼睛,很轻很轻地、如同呢喃般唤出一个名字。 “恋………雪?” 听上去是陌生女孩子的名字,炼狱从来没有听过,显然身体也没有。他只是顿了顿,停止了拉下的动作,很耐心地回答:“我不是。” “我是炼狱。” 猗窝座愣了一下。他笑起来,断断续续地边笑边咳,生生地笑出泪来:“咳咳、咳………我知道,我刚刚才想起来呢。她不像你这样耀眼,也没有你这么活泼好动———她是我的恋人,差一点、差一点点就成为我的妻子了。” “这么说,你是想起来了。” “是的,炼狱………我就到这里啦。” 他看上去由衷地高兴,于是身体也勉强地跟着笑起来,竭力不去看那脱力垂下的、在自己手腕上留下清晰血痕的鬼物的手。 “那么,接下来我会继续好好努力的。别太急着走,稍微等等我啊,猗窝座。” 身体深呼吸了一下,替濒死的,奄奄一息的鬼物闭上眼睛。 “我很快也就来了………说不定香奈惠小姐也等着我们呢。等我死后,我们再一起走吧。” 52. 激烈的战斗弥豆子往这边摔过来,转过身去的身体正好接住她。她原本受伤流血的眼睛上长出巨大肿瘤形状的狍子,颜色正在从红色过度到紫红色。 “看到了吗、那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用钩子甩开其他柱的鬼王缓慢地踱步过来,大多的柱都被摔得很远,跑过来还要一段距离,近一些的水柱和恋柱头顶出血量超级大,看上去一时半会缓不过来。“猗窝座已经死掉了吧?那么这小鬼也差不多了,中了我的毒素,一下子就会没命的。” 身体缓慢地把她放下,抬腿跨过她,挡在平躺的人身前。他一手抽刀,一手在后背比了几个手势。只要他能阻挡住攻击,还有尚且还活着,躲藏在不远处掩体后的后勤队员会尽力把昏迷的人拖到隐蔽处去治疗。 不知道无惨看到没有,不过估计他看到也不会有什么反应。高大的鬼王只是游刃有余般地劈开面前的一切,把自己带刺的触须从某一位队员的尸体上抽出来,顶头的尖刺向前指向身体的脖颈。 “看在你还算顺眼,我也正好缺部下的份上,你给我下跪求饶,我可以考虑给你我的血。”鬼王轻蔑地说,“现在,把那只可以晒太阳的鬼———灶门炭治郎躲藏的地方,作为你投诚的第一份大礼送给我。” “你身体里的是猗窝座的血,也只是稀薄了一倍的我的血罢了………毒死你也只是时间问题。你最好快点说,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53. 身体顿了半晌,他无视了面前的尖锐触须,朝前迈了几步。 “您是第一位鬼,所有鬼的王,活了成千上百年的,几乎是神明般的人物。”他说得未免太过诚心实意,鬼王注视着他,也没有作出什么防御的举动。要不是他背在身后握紧刀的手把自己焦黑的手掌手指掐出血来,炼狱几乎也要茫然地被他骗过去,“我还能送您什么呢?您什么都不缺了———” 距离足够近了,好了,现在就可以了。 “———我还是送你走吧。” 下一刻,鲜艳无比的亮蓝色火焰便像是蓝色的薄雾般四散开来,疯狂的火浪前仆后继地接连涌出,好像海里卷起了浪潮,张牙舞爪地快要把这一片的黑夜都印成白天,被风吹得很高的火苗在夜空里一闪一闪,像是仲夏夜的繁星,闪烁着飘向远方去了。 “什么、哪来的火?!快躲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像不烫………” “好温暖,伤口好像也在愈合………?” 面前的是十分浩大,十分壮观的场景。被蓝色焰浪覆盖的街道沾染上平日里完全不该拥有的色泽,显得奇艺而美丽,与他一同铺天盖地袭来的是鬼王的震怒。他们离得太近,捅进鬼王脖子里的日轮刀刃根本来不及□□,甚至连手指都来不及抽回,尖锐的匕首般的骨刺就尽数捅穿胸口,原本拼命压制的毒素一下子爆发出来,身体脸色青紫地碰地一声摔倒下去。 头顶好像被贯穿了,红色粘稠的液体从额头倾下来,将身体本就伤痕累累的脸遮去一半。他的恢复愈合能力实在是慢,更别说面前抱着巨大杀意和怒气的是比猗窝座要下手更狠力量更大的鬼王,身体的四肢几乎皆被折断,软软地垂在身体两侧。血色朦胧里有人高声呼唤他的名字,鬼王似乎是被其他的柱缠住了,攻击不再翻天覆地地落下来,身体似乎是想咳嗽两声把喉咙里堵塞的异物咳出来,但他连咳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炼狱本该和着他一起痛得死去活来,但可能是濒死前给予的一点小小的安宁,虽然喘息间听上去都带有浓厚的血腥气味,鲜红的痛楚从扭曲指缝里流出,但他只是轻飘飘地注视着这一切,甚至没有一直以来的感同身受,又莫名的力量把他从身躯里扯出来,慢慢地飘到空中升高——— 现在,他终于能从第一人称转到上帝视角来看看了。无惨被几把日轮刀压着摁在墙上,尚且还幸存着的少年们和柱们几乎是用肉身去堵住浑身尖锐骨刺,长着血盆大嘴的鬼王。血淋淋的队员一个个跌跌撞撞地冲上去包围住他们,他们跑过一地血红色交叠的尸体,在尚未消散的蓝色火焰里,眼泪还没来得及流下就温暖得蒸发。 炼狱感到自己越来越轻,身形越来越淡,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睁大双眼看向街道尽头初升的艳阳——— “炼狱!!炼狱、你还活着吧!!!”他声嘶力竭地朝面朝下倒在血泊里的鬼喊,嗓子都快喊哑,声音却像是一点都没传出一样,濒死———或是已经死去的鬼没有给半点反应,“炼狱!!太阳升起来了!炼狱!!太阳!!!你起来看看太阳!!!” 可是一动不动的鬼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安静地,睡着一样沉默地倒在那里。他的眉眼间皆是星星点点污浊的暗黑色血迹,脸也苍白僵硬得像是死人一样,他金红颜色的眼睛里还是那一团幽暗的火焰,迟迟缓缓卡在一个凝固的瞬间。 但他的神色自若,面容安宁,就像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完成了一天疲惫的工作,终于能上床睡觉的那种得偿所愿。 他已经完全死去了。 第61章 坠落 321. 夜色偏暗,金橘色头发的少年咬着刀,微微俯下身体,把身躯隐藏在层层绿叶树影下。 他已经在这蹲了一整个下午,因为自己的头发颜色实在是太过显眼,他在潜伏之前就把头发割到了耳朵之上,甚至提前去找裁缝订制了带兜帽的暗色披风,能把自己的身躯完全遮掩在影影绰绰的树叶下。猗窝座和社长在其余的另外两棵树上,隔这里不远不近的距离,就算做好最坏的打算———一开始就被拆穿,其他两人也可以飞快赶来支援,或者直接逃离。 他们三只鬼是离主公宅邸最近的战力,因为他们不需要呼吸和心跳,和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以最好地融入环境。其他的活人在稍远的地方待命,等待着主公通过乌鸦下令就往这边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这是计划: 先由大战时不需要在场而去接受治疗的鬼化炭治郎出去晒太阳吸引一波注意力,她作为能晒太阳的鬼,无惨就算知道是陷阱圈套也一定会来找她。而主公会散布出那位能晒太阳的鬼在他宅邸的消息,再把自家的位置慢慢透露出去,引他过来。 而他只要过来了———那么,能晒太阳的鬼就坐在宅邸中央等待他,台词都背好了,整个宅邸地下的□□也埋好了。只要他们随随便便聊上几句,拖延一下时间,等待无惨再靠近主屋几步,便可以引爆炸弹。在引爆的瞬间副社长可以躲进屋下的暗格里去,虽然可能还是要被烧灼掉大部分的血肉,皮肤变得焦黑一片,痛苦得麻木得几近死去,但她是不会死的。 隐藏在暗处的“隐”会把她带走,带她去弥豆子那里注射可以变回人的药剂。然后她可以被人守着,一觉沉睡到变回人为止。 少年在心底把计划重新过了一遍,觉得应该出不了啥大问题,因为漫画差不多也是这个走向,只是比这次要惨烈得多。主公没有得到合适的治疗,年幼的孩子和美丽的妻子也一并跟着送死,在炸裂开的火花浓烟里同鬼王玉石俱焚地死去,连尸首没有剩下。 腿蹲得有些麻,他正想叼着刀换个姿势,一片漆黑色的鸦羽便擦着他的脸落下去,脸上盖着眼睛样式符文的阴影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脸。少年小小地嘘了一声,解开它腿上绑着的纸条展开来看。 「炎柱醒了,状态尚可,正在注射营养药剂。」 这倒是个好消息。少年若有所思地想着。他对着乌鸦笑了一笑,把纸条绑回去,示意他把消息传递给另外两只潜伏着的鬼。 杏寿郎在行动开始前突然又昏迷过去,按理说他这个状态不该再继续参加活动,但他实在又是个非常重要的战力,只能把他先交予位置最后方的柱带着,要是宅邸都爆炸了还没醒,那就只能再交给隐部队带着到安全屋去。 不过他肯定还是醒了更好。 少年想着。这个世界的炭治郎被他们保护得太好,就算一直以来都在训练,也没有积累到原本应该在殊死搏杀里获取的经验。就算之前被少年隐晦地提醒了而根据幼时的记忆去修炼了火之神神乐(实际上就是日之呼吸),也有可能在决战中一个没注意便被杀死。而如果杏寿郎和他们一道,那么他被杀死的可能性将会大幅度下降。 322. 忽然,源自于宅邸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所有人的平静瞬间被打碎,腥红色的火球夹杂着浓浓黑烟腾空而起,空气中遍布开火红色的星星点点,像是几近要划破天际的火光,堪堪地刺向漆黑夜幕。 “炼狱!走!” 少年咬着刀弓身,如同射出的箭一般弹射出去,猗窝座带头,蝴蝶般的女子跟随其后,落在已经焚毁的房屋中央。血肉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在他身边,血色的种子悬浮着飘起来包围住他,珠世小姐的血鬼术使种子在一瞬间生出穿刺的铁荆棘,层层刺向最中央的鬼王。 隐藏在地下的珠世在他被刺入固定住的顷刻间直直向他肚子挥出一拳,她的拳头里包含着必要的药剂,而她的身体里已经完全注射了足量的毒素,这是阻止无惨逃脱和杀戮的必要前提。她必须要被完全吞噬掉。 落在他身前的猗窝座踩上纵横交错的铁荆棘,向后伸出手来,少年从善如流地松口让他把刀接过去,顺便用火焰把牙齿上正在侵蚀伤口的紫藤花毒药给抹去。粉色头发的鬼手腕微微用力,把刀直直地投射进鬼王的脖颈,刚刚愈合的苍白脖颈还脆弱得很,几乎是一碰即断,但在断裂的下一刻便恢复如初,鬼王咬牙切齿地狰狞着脸扭过头来。 “主公猜对了。”猗窝座不甚意外地甩了甩手,“这崽种果然没头也不会死,只能晒太阳。” “是你们———!”鬼王玫红色的眼睛狠狠地瞪过来,“该死的冒牌货!!!” 看表情他像是做了什么,但这边踩着铁荆棘望着他的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注意到这点时,他的眼瞳微微紧缩了一下:“没用?不可能、难道你们是珠世变成的鬼?!……不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做得出来———” “看来血脉上的压制也果然没用了。”蝴蝶香奈惠捧着脸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么打完后消散再回去果然也不行了吗…………” “再想别的办法也没事。”炼狱安慰道。他伸手去抽腰间那把古刀,身边的社长也跟着抽出腰间的日轮刀,猗窝座摆出攻击的架势。身后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跑步声,所有柱带着继子正在一并飞快地赶过来。 炼狱深吸一口气,把刀一把抽出,向着无惨跳跃过去:“大家!他就是无惨!鬼舞辻无惨!!” 他的刀又尖又准,声音又恨又厉,连带着刀尖卷起的滔天怒火气势汹汹地卷下去,四面八方的火星积聚于最尖端的某一点,细碎地、密密麻麻地在鬼王脸颊前炸开一片。从森林里奔赴过来的柱们默契地排好秩序站好自己的位置,然后拔刀从四周跳跃过来。 “霞之呼吸———肆之型!!” “虫之呼吸———” “———叁之型!!” “风之呼吸———” “火之神神乐———” 不同颜色的日轮刀直直向最中央的鬼刺去,但又留了几分力道,并没有尽全力———因为刺不中,肯定刺不中。大家不是怀着要杀死他的心情吃出这一刀,而是必须要逼他动用鸣女的能力,保留力气去尽快杀死其他上弦。 按照漫画里无限城大家掉落的位置,谁和谁一起会掉到哪里去应该不会出差错,只在人数和人物分配上动动手脚却能大幅度增高存活率———原计划是炼狱带着弥豆子,和蝴蝶家的柱和继子一起去打童磨,炭治郎,玄弥和善逸一起去打不知道还有没有的上弦之四,炼狱和义勇还有猗窝座一起去打这边的上弦之二,伊之助跟恋柱一起去帮愈使郎把鸣女控住,其他所有人一起去打上弦之一。 顺带一提,这边的音柱因为在花街并没有断手,这次也上了战场来一起帮忙。所以上弦之一那边应该也死不了什么人。炼狱这么想着,感到身体忽然腾空,本来准备拉着他一起下坠的蝴蝶忍突然抬头看了看,松开了他的手腕。 炼狱:“怎么———?” 他的手腕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刚刚醒过来,眼底下还有青黑色眼圈的炎柱死死地拉住他的另一只手腕,把他朝另一边拽过去。橘红色的发丝飘散着交叠,拉人的那位反而忽然间茫然无措起来,只是用惯力把他拉过来抱住,本来和他一组的水柱只得堪堪把他衣领往原计划的地点扯过去。 他们一同坠入地下城。 第62章 最后的血鬼术 323. 童磨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这感觉就像是从空中飘飘乎乎飞过去的一片羽毛,愈隐愈现地就这么被风吹过去了。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挥舞着扇子发出冰凌,一边轻巧地随着羽毛往后面跳跃着落过去。 那片羽毛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有点遗憾。 童磨想。蝴蝶香奈惠———那个又漂亮,身体又柔软,身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香味(虽然可能是紫藤花香,但这并不影响)的女孩子。他在曾经杀死过她的第一次就没来得及好好享用,当时本来准备把她带回家一口一口好好吃完的,可惜当时那条巷子周围没有什么遮掩物,太阳又快出来了,这孩子的妹妹从远处带着队员奔赴过来,他稍微思考了一会,觉得得不偿失,就直接开溜了。 他回味着,有点可惜地继续想下去。身为柱的女性的身体应该是属于顶级的那一类美食,他最喜欢从手臂上咬起,得到充足锻炼的柱的四肢一般都有充盈而优美的弧线,小块的肌肉并不难咬,相反还很有嚼劲,营养也是上乘。按理说变为鬼之后的柱营养可能没有那么多,但这孩子身体里的血腥味又十分地寡淡。他错过一次,实在不肯错过第二次。 蝴蝶家的继子和她妹妹仍然在持之以恒地不断攻击,明明表情还是镇定得不可思议,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狠厉,角度也越来越刁钻古怪。也只有在他伸手扭断蝴蝶香奈惠的脖子,那个女孩子如同蝴蝶一般坠落下去被他融进身体时,有过那么一刻的错觉般的茫然和无措。 大概是习惯了吧?毕竟她姐姐第一次是在他面前的时候,妹妹的表情明明绝望得像是全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反而衬托得现在她的表情有些冷漠得不在意,毕竟已经她姐姐已经死过一次了嘛。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他当年爸爸妈妈死掉也没有多难过来着啊,再说了,当年那么多教徒来找他倾诉人间的诸多不幸和艰辛痛苦,死对于人类来说不该是救赎吗?而且被自己吃掉了,融入自己的体内了,对于他们来说,不该就是另类的永生吗? 童磨这么想着,又不带什么力气地挥了下扇子,向后落到已经很稀少的没有沾血的木板上。他其实很不喜欢血,每次吃人的时候都是一口一口地把血舔干净再吃,可惜柱都是些不懂得干净的生物,每次不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就不肯停下来,又是何必呢? 他很不理解地叹了口气,把手臂上被砍出来的新鲜伤口上的血顺着风雪一起挥舞出去。他的血里含有剧毒,可以冻结着形成冰晶,一旦吸入就能坏死敌人的肺泡。 “差不多该放弃吧?胸口的伤口在流血吧?呼吸都很疼痛吧?” “血鬼术———蔓莲华。” 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挥舞着扇子,嘴里吐出如同关心一样的话语。荆棘般的冰刺从地下飞出来缠向敌人,对面的女孩子如同闻所未闻一般飞速向后躲开,然后再用呼吸法结合着刀法挥舞过来。 “啊呀,躲开了呢,还在赌气吗?”他含着笑,有些扫兴般眯起眼睛,“明明已经出了不少血了,虽然不至于立刻死掉,但是也很痛对吧?你的力气太小啦,你的继子也是,只是刺穿,或者划伤的话我会很快愈合的。你又砍不断我的脖子,为什么不让我好好地送你上路呢?” 有着天真无邪的笑脸的鬼物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手里拿着的蝴蝶发饰撕扯成两块、以及更细碎的碎片。 “真是的,就算在我这里拖时间,也是等不到天亮的哦?毕竟这里可是室内呀,人和鬼耗下去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会很小心的,请让我把你们的脖子砍断吧?” 324. 对面娇小的柱听了他的这话,却突兀地停住了动作,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 要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明明悲哀地快要哭出来,却又强逼着自己挤出的笑容。 “不,”她憎恶地笑着,不由自主地落泪,“你已经输了。” 奇怪………?童磨只当她是气话,因为不知道有多少柱这么和他说过,却还是无声无息地死去了。但这次情况好像有些不同,远处色彩分明的景物突然开始模糊,世界从边缘开始风化破碎。他感觉身体从内部突然开始撕裂,每一条神经都被狠狠撕扯开来,摁在几千度的融化铁水之中烧,童磨后知后觉地弯下腰去捂住自己不断溢出血液的口鼻,他腿软得几乎要跪下去。 “……咳、咳………咦?” 在他视线最中央,有一个颜色最鲜艳的事物突然出现了。那只漂亮的,紫黑色的蝴蝶优雅地从远处飞过来,停在他的鼻尖。周围的景物和声音瞬间扭曲,粉碎,然后一切归于黑暗,他好像融化过度,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但蝴蝶还在,蝴蝶般美丽,娇艳的女孩子还在。 童磨近乎茫然地看着她。 “这样啊……这样啊,”他喃喃自语着,“我就说,你也是鬼,为什么还没来得及用血鬼术,毫不反抗地就被我吃掉了呢……” “这种表情不错。”美丽的蝴蝶鬼微笑起来,“虽然你感觉不到失败的不甘,感受不到对死亡的恐惧———但无所谓,你即将死去,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心满意足了。” 感受不到被嘲讽的愤怒、感受不到即将死去的怅然若失——— 但是。但是。 已经死去已久的心脏,似乎又开始跳动了。 ———啊啊、原来「心动」这种情绪,真的存在吗? “呐、呐———蝴蝶———” 欢欣而又甜腻的语气,他高高兴兴地吐露出最后的邀请。 “你也是鬼,虽然身上没有太多血腥味,但你一定也吃过人的吧?来嘛、来嘛,正好我们都死了,你还等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蝴蝶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物一般笑出声来。 “我才不是为了你留在这里的。”她温柔地说,“落到地狱十八层去吧,渣滓。” 325. 蝴蝶忍放开了炼狱的手。 很难形容那时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在那一瞬间考虑到了利弊却还是坚持放手,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她看着杏寿郎的眼睛,只觉得非常、非常地眼熟。像是亲眼看到了宝贵之物的破裂而悲痛欲绝,像是看到至亲至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像是那天,亲眼看到姐姐死在自己怀里的自己。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看上去痛苦得快要死去的人朝炼狱伸出手去。 蝴蝶忍感觉心里就像是被人用什么尖锐物体刺进去一样,手里也不自觉渗出冷汗。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然后立马意识到计划被打破了,想要重新伸出手去拉住炼狱的时候——— 同她一起下坠的姐姐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紫色的眼睛里闪过水一样的波纹,很温柔很和蔼地轻轻嘘了一声。 “让他去吧。”她轻轻地说,“让他去吧,忍。” 于是,她没有向着那边再伸出手。 她们三个人落在地上,香奈乎慌乱地看着她们,磕磕巴巴地询问:“但、但是……炼狱先生不在……的话………”谁来拖时间,等到他们带的所有毒发挥作用,甚至砍下童磨的头颅呢? “让我来吧。”香奈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他已经做得够多啦………再说,我的血鬼术也很有用的不是吗?要相信我呀。” “但……但是……”小小的女孩子声音颤抖起来,她的脸上开始冒冷汗,“那样的话………您会………” “嗯?嗯,我知道呀。” 蝴蝶忍安静地看着她们,又感觉到了那种心脏被尖锐物体刺破的感觉,她也许应该出言阻止这个计划,阻止自己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家人送死,重新换一条路去找其他人汇合再去找童磨。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让自己姐姐去死更好了,但是,但是——— 但她看着她的脸,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本来就是鬼,香奈乎。”蝴蝶鬼还在温言细语地劝说,“而鬼本来就是该死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从小就不善言辞的孩子惨白着脸,发着抖说。 “我只是………想要……道歉。” “嗯?”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参加您的葬礼………”她艰难地措辞,“我没有能………哭出来。大家………都很温柔,没有人……责怪我、所以……我擅自……给自己找了借口………对不起………对不起………” 蝴蝶家的长女没等她说完,上前抱住了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需要道歉。”她一遍一遍地拍着小孩子的脊梁,“香奈乎是我为之骄傲的好孩子,是我喜爱的好孩子。不要妄自菲薄。” 她动作轻柔地安抚着:“再说啦,要是让香奈乎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为我哭泣,那才是会让我觉得难过的事情呢。” “是……是这样……吗?” “是呀,所以相信我吧………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一定可以杀死童磨的。” 第63章 思想 326. 炼狱在落地的瞬间就想挣开杏寿郎的手,准备往蝴蝶香奈惠落下去的方向跑。 这样不对,他快速地想着,一向引以为豪的冷静在逐渐随着想法的继续而土崩瓦解。这样肯定不对,社长会死的。她原本就是脑力派,在原先的现世身体本来就不好,一直呆在蝶屋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本来的计划应该是由他和弥豆子———算了,就他吧,弥豆子只要摸摸鱼别添乱其实问题都不大———去吸引童磨的注意力,以血鬼术火克冰,其他人再用毒从旁辅助,不信耗不死他。 可是现在计划被打乱了,弥豆子都在下坠时抓住他的衣袖被一通拽过来了,他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按照社长那老好人的性格,再加上当时的情况分析,她不可能让其他两位去送死,那就只能她自己去。在临行时她们确实为了保险起见往身体里注射了大量的紫藤花毒素,但其他两位注射的都是人类接受范围之内,只有唯一的鬼注射了致死量。所以为了杀死童磨,不拖后腿,社长只能用一换一的办法去送。 她会死的。 她会被吃掉的。 在很久以前,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曾经救过她一次,现在看来,上天好像已经不给第二次机会了。 “放开。”他加大力气把另一人的手甩开,偏偏后者还一脸茫然而不解地想要再来握住,“我再说一次,放开你的手。我要去救人。” 救不到了。 掌控理智和逻辑的神明如是说着,轻而易举地就落下铡刀。 已经救不到了。距离本来就有偏差,鸣女监视着全场,也不可能让他轻轻松松赶过去。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实,在蝴蝶忍松开她的手,社长朝她笑了那一下之后,就已经意识到注定无法挽回的事实。 但是。但是。 炼狱抬头看向被木板挡住的远方,把眼角处好不容易冒上的酸楚压下去。 但是他已经很努力了。他想。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从作出承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很努力地照着书上写的去做了。就算天生共情能力薄弱到眇乎其小,就算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直面死亡这个话题,他的理智仍死死地把感情波动压在底下,但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做,并且做了很久了。 从图书馆里找出相关的书籍和电影来看,拐着弯向话剧社的前辈请教扮演的技巧,瞒着父亲自学烹饪的技巧,因为要遮掩手上的割伤和烫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时时戴着手套,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她喜欢的鱼来煲汤给她喝,向着每一个明明自己压根不熟悉的人微笑而诚恳以待,力求在所有人心里留下最好的印象。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是哪里出错了吗?是对我哪里不满意吗?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亲自纠正我,而是要离我而去呢?为什么要为了毫不熟悉、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去送死?我有哪里比不上他们? 这种感情———如果这种淡薄而转身即逝的气怨也能称之为感情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又气又恨的。气的是自己辛辛苦苦起草了几百上千份的计划在第一步就失败了,恨的是那个不珍惜自己生命、不珍惜他人感情,就这么简简单单送死的挚友。她对外实在是心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内又完全不知会一声地果断做决定,逼着别人和她一起去死,或者一起回到原先的世界。 就这么想回去,或者说就这么想为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太自私了。太过分了。搞得我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一样。 他想到这里,几乎要气得笑出来。 “冷静下来了?”别人看他还是面色冷若冰霜的模样,围观的猗窝座倒是看出来他心情缓和一些了,想着试探着来搭他肩膀把人掰回来。炼狱避开了他的手,顺便把杏寿郎的手拂开。后者精神状态还是很差,但他确实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又把还抖着的手收回去。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带着怒气地说过指责的话,但那全部都是对无可救药的、吃人的鬼说的,杏寿郎没有直面过,也不知道那有多么令人胆寒和生畏,但他感到更多的是窒息般的难过,像是吞了一颗裹着玻璃渣的糖,冰冰凉凉的,在吞咽下去的过程中被温暖的体温融化了,零零碎碎地扎在喉咙里,一抽一抽地痛。 “我……我不知道………”他磕磕绊绊地,不敢直视炼狱的眼睛,“我梦见你死了………” 同他们一同落下的水柱循声看过来,他落得稍微远些,跑了几步才凑近来。而原本抓着他衣袖的弥豆子似乎被他的表情吓到,瑟缩着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在说蝴蝶香奈惠吗。”义勇只听了个末尾,但看他们反应也能猜出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他平淡地开口,走上前来把手搭在炼狱肩膀上,“即使她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吧。你不用担心她。” 见鬼的心甘情愿。炼狱想着,他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回身一刀先把友军给干掉———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划算,就算是找死用这种办法未免太过草率,所以还是算了。 不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了。他作出承诺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也就没有再装模作样的必要,所以到目前为止只要去自杀死掉就好了,这里的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既然演员都甩开剧本罢演了,观众什么的自然也不需要考虑。 那么,接下来……… 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准备迈开步伐,往前走的时候,身后有人拽住了他。那是双很熟悉的手,纹着三条漆黑色罪纹,曾经在列车旁捅入他的身躯,像是破布一样把他摔开。 原本已经完全脱离掌控的计划忽然就扭曲地回到了正轨,上弦之三的鬼物还是出现在了对的地方。 327. 完了。 猗窝座想。 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不在了,唯一能使炼狱保持人设的人毅然决然地送死去了,现在他应该已经完全不在乎故事的发展,只求以死来达到同归于尽,或者能回去这个目的………问题是谁都不知道死了到底能不能回去啊?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呢?炼狱要是决定去死了,他岂不是也只能跟着一起?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他有点懊恼地望着原地愣针望向远方的炼狱,毕竟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关系还是太浅薄,一开始决定演下去也只是将计就计和觉得有趣罢了,他们所有人估计都只是把这个当做一场注定会结束的旅程来看待,谁知道会有人半路为了救人而停下脚步呢? ………不过,如果是社长的话,说不定一定会去救人。因为只有这样一直保持着纯善之心的人,才能让炼狱那种和他一样薄情又通透聪明的人自愿融入人世间,学会与人相处互相理解的方法———虽然他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不过炼狱他们家好像经商,如果以后炼狱也要干那行的话,试着去让别人喜欢倒也没什么坏处。 猗窝座本人其实和社长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只是对炼狱感兴趣,平时和社长的交情也只是卡在聊得来这样的区间,交谈也全靠炼狱作为纽带来维护,所以他对社长的离开也没有什么能大到引起感情波动的触动。再说了,绝情一点来讲,不是还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死回去吗?毕竟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要留在这里,如果打完无惨后还不能解决问题,他们估计还是会不约而同地同意用死遁的办法回去。 只是过程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的嘛———如果这么和他说了,估计他下一秒就要被炼狱削掉脑袋。 猗窝座感觉有点头疼,但其实又不是特别头疼。他只是等着炼狱自己过往回忆杀冷静下来,看着从天而降气势汹汹来打架的上弦之三其实还有种特别的欣慰———啊,能让他好好发泄的人(鬼)送上门来了,虽然后期嘴炮炼狱可能会全程不配合,但说不定他这个伪同位体的话会更加有杀伤力一些。 他这么想着,毫无负担地挥舞着拳头迎上去。 既然这位三哥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一前一后夹击着柱(虽然其中一个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不过应该问题不大),那他稍微摸摸鱼,就最后试探着痛彻心扉般嘴炮几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他还是眯着眼睛,温温和和地天生一副带笑的眉眼,你来我往地虚掩几招再退开。鲜少有人能发现他现在是真的在笑,眼睛里真的带着明明晃晃的喜悦———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而能意识到的那个人却又懒得把注意力再放到他身上。 因为炼狱这个样子他太久没有见过了。 像是他们第一天遇见那会。他提着大包小包准备拿钥匙开门,而里面比他早来一步的人正好往里拉开门,他们面面相觑。桔红色头发的少年眼里平平淡淡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那样的死物一样冷淡,面上也不带什么表情。 “借过。”他这么说着,自顾自地绕开猗窝座下楼去了。 在那个时候、在还没加入话剧社,炼狱还没有戴上面具,在他们刚刚遇见的时候——— 他愣在原地许久,才恍恍惚惚,略微有些茫然地嗯了一声。 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有同类的。 第64章 回忆 328. 我在小巷里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女。 说是奄奄一息可能是有些夸张,因为她最后还是成功救回来,并平安无事了———但那时的我还不太了解这点。我刚刚从三米多高的墙头翻下来,被下面的台阶绊了一下,幸好没有头着地,但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下,背后和脚踝肯定扭伤了,应该没出血,但青了一大块。 脚踝可以用裤脚遮住,背后我看不太到,不过回去可以偷偷找家庭医生要些药物,让他别告诉父亲就行了。 我这么想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庆幸没有头着地———头上的伤太难遮掩了,向父亲解释又太过麻烦,真要说起来也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还是各自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好。我从地上缓慢地站直,拍掉身上沾的泥土,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往前面走。 这条巷子藏得特别深,正门在哪我从来没找到过,只能从另一边找捷径翻墙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退休的世外高人都喜欢住这么绕来绕去云里雾里的地方,反正我来来回回找了三次,第一次根本没找到地方,第二次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关门(这家老板听说开门全靠心情),我把它当成普通人家路过,折返回来几次才看到挂在玻璃窗上的标签,只得先把位置记下。 这就是第三次了。 今天实在是不走运,我怀疑我还得来第四次。今天放学本来就放的晚,班主任训了十五分钟话才放人走,在路上耽误了五分钟,我嫌堵车司机又开不进来,便自己下车跑跑跳跳顺便还摔了个跟头,才到最里面的这条店所在的巷子。 而在巷子里的某一块台阶上上,坐在地上弯着腰攥紧胸口的女孩子一边发抖,一边小口喘息着。 蝴蝶家的大小姐。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与此同时也想起来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自幼患有心脏病,家里经商,规模不大不小,和我家有合作,以前的宴会饭局上远远地见过一面,是个温柔大方,人缘很好的女性。从小和我没有什么交集,但从小到大的学校却意外地都是上的同一所。 对了,她好像也是我母亲的病友来着………等等,她刚刚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我沉默地注视着她,把原本打算直接无视路过去的脚步停下,打开手机搜索心脏病发作要多久才会死亡………啊,好像没有固定时间。她放学应该是比我早十五分钟,从学校到这边保守起见算二十分钟吧。那么她病发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个时间段之内。 我往她那边走了几步,蹲下身来问她:“你身上应该随身带了药吧,吃了没有?” 她没有反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鬓发黏在脸颊上,痛得手都在抖,好像刚刚那个抬头直视我的错觉。不过应该不是,她已经看见我的脸了,所以我配合着继续压低身子,去看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嗯。”过了一会,她眨眨眼睛,朝我艰难地笑了一下,“是炼狱啊………下午好啊。” “你好,蝴蝶小姐。”说实话我很惊奇她居然认识我,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和她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你身上带了药吗?吃了药吗?” “没………我今天走的急,”她短促地咳嗽了几声,整张脸显出一种吓人的惨白色,“你也是来买糕点的吧………?但你来晚了,我已经把最后一盒今天限定的糕点拿到啦。” 我漠然地看着那个盒子上熟悉的商标,心里无限回放那句最后一盒最后一盒………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把人打晕糕点抢走然后溜。但我现在走的话,一是她记住我的脸了,估计会对我们两家商业合作有影响,二是我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万一她没了,这里又经常没什么人来,最后查到我头上,解决起来非常麻烦。 “我帮你叫救护车吧。”我很快打定主意,“作为交换,你把这盒糕点给我。” 她已经不在作声,头也慢慢地低下去。我全当她答应,一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保人还在,一手打电话叫车。救护车果然开不进来,我报了就近的街道,弯腰把人抱起来。她真的非常轻,我上下颠了颠,感觉就和抱木偶娃娃一样轻松。 脚踝和背还在火辣辣地痛,带着个人我真的不敢再翻墙,不然一摔摔两个,我真的很难再爬起来第二次。还好我这次运气很好,挨着墙终于找了不久就找到了隐藏在层层爬山虎后的正门。我把人带出去送到车上,又和司机说了一声,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329. 消毒液,血液,混合起来是又冰凉又悲伤的味道。我以前次次都是跟着母亲来,没想到还有跟着其他人来的机会。大小姐已经脱离危险,很安静地陷在床铺的那一片白色里沉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我拿着她的书包和糕点,端坐在她床边等她醒,顺便发消息和父亲说了一声这边的情况,她家里应该很快会知道消息,然后赶过来。 实在要说的话我现在走也不是不行,医药费我全给她垫完了,也拜托了护士帮忙照顾她到醒,总归是挑不出错处来。但我还是放心不下,她和我母亲是朋友,我偶尔在母亲的房间里也能看到她(不过她在的时候我一般都不作声),万一她多嘴和我母亲提了一句我的不好,那相当于我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啊………好麻烦,早知道今天就不赶着去买了。 我平平淡淡地在心里抱怨着,从包里掏出昨天开始做的手帕出来,手帕上只绣了一半的红色花朵,我只绣了上半部分的花瓣,远远看去,像是被浸了一半的血。 红色康乃馨。祝你平安长寿,祝你健康。我的母亲。 “………炼狱?” 我绣最后片叶子的时候她醒过来了,轻轻唤我一声。我稍稍被吓了一跳,手没注意,被针穿透布面扎了一下,还好我眼疾手快地把手指放开,唯一残余的血色只是染在了花瓣的边缘。 “啊。”她也被我吓了一下,“对不起………没事吧?” “没事的。”我习惯性面上带笑,不知怎么的,把手帕翻过来给她看了看,“没有沾到其他干净的地方,我等会再把花瓣补一补,味道也很淡,应该看不出来。” “我问的是手啊,炼狱。”她好像很无奈地笑了笑,“要去拿水冲一冲吗?” 我摇头:“血很快就能止住,不用担心我。” 这个话题就此终止,我以为我们能很快结束对话,我拿着糕点走,她把我垫的钱还给我,然后我就可以在她家里人赶来钱走掉,不用再来一通你来我往的客套。但这位大小姐显然兴致很高,想还和我再聊一段。她的语句温和诚恳,我一时竟找不出来可以钻空子道别的理由。 “我之前在你家里见过你,但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她说,“你好,炼狱。你今天去那里,也是去买那个老先生的糕点吧?我记得夫人喜欢吃的,你也是去买给她的吗?” 她果然喜欢吃。我想起来上周她吃的干干净净的那碟。我的母亲自幼体弱多病,还非常挑食,鲜少有能吃得完的食物,也鲜少有喜爱的东西。我花时间去一个个问了她的仆人,还在书房里翻了半天相册,才只发现她喜欢手绢这一点———之后我断断续续地练习了刺绣,然后绣了很多各种各样的花送给她,她终于愿意收我送的东西,我很高兴。 就冲着这一条明确的消息,我觉得我可以不要医药费,所以决定赶紧客套完这一波就走。 临走前,她叫住我:“炼狱………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当然。”我虚情假意地笑,“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330. 说实话,我有点后悔。 要是我早知道她是个说什么都会当真的性格,我当初就该干脆利落地拒绝她。 我望着和母亲谈笑风生的女孩子,沉默着坐在床幔的另一边。我母亲一贯喜静,但她却很喜欢女孩子,也喜欢和他们说话。有时候我和母亲一个月都不会相互说一句话,我安静地看着她,她沉默着看着窗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永远是等待着她开口的那个。 我想她是讨厌我这张和父亲特别相似的脸,把连同父亲的不喜一并加在了我身上,我也不会说话,不会讨人喜欢,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做。父亲只要求我的成绩优异,不闯祸不添麻烦就行,但母亲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从我记事起,我就时时去看她,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母亲的眼睛仍然很少落到我身上,她只是扭过头去注视着另一侧的窗户,以及窗外的蓝天白云。 但蝴蝶香奈惠明显和我母亲很合得来,她们小声地笑着,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母亲的心情明显很好,她微微眯起眼睛笑着,我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窗外,棕木交错重叠的枝叶间隙间透出阳光的金色,穿过去就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 是个非常好的天气。 我这么想着,刚好听见蝴蝶香奈惠道别的话语,便起身准备送她出门。在临走前,她状似无意地微笑着说:“对了夫人,我前几天遇到炼狱,和他聊了几句。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哦。” “………嗯。”出乎我意料地,母亲她接上了话,回过头来朝我短暂地笑了一下,“好孩子。要好好相处啊。” 我瞬间就觉得,可能也没那么后悔了。 331. “炼狱。” “嗯?” “你和夫人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这么看的吗?”我觉得很稀奇,还没有人告诉过我用第三人称来看我们的相处方式是个什么感觉,“也许吧。我的母亲从我小时候就不是很喜欢我,也没怎么看过我………但没关系。我喜欢她就够了。” “是嘛。”她掩着嘴,有些狡黠地笑,“炼狱,你真的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吗?” 她可真有意思。我是真的有点想笑了。可能是孩童对于母亲天性的依赖,我从见我的母亲第一面开始就喜欢她,好像是把其他方面薄情寡义的部分都添到这部分来。我当时想着,父亲不喜欢她真的是太遗憾了,要是我有这样的妻子,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觉得不满意,跟她说星星太多太杂,考虑考虑月亮好不好? 我求了她几近十年的欢心。我没有觉得厌倦吗?我没有觉得疲乏吗?我看不出来她显而易见对我的抗拒,转而想想是不是我不要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呆着更好吗?我不知道这点吗? 我真的笑出声来了,在她有些惊诧的神情中我意识到这点。我真的笑出来了。 但她是在看我啊。她看的方向是我啊,窗户里的倒影,就正好是我在的那个位置啊。 她肯定喜欢我。她肯定爱我。 我正是笃定的这点,才会一直希望她回头来看我,来和我说话的。为什么要看玻璃里的倒影?我就在这里啊,来看看我吧,不管和我说什么话,我都一定会很高兴地接上的。 “…………是这样啊。”她看着我微微柔和了神色,“看来你很高兴呢。夫人很喜爱你,你也敬爱着夫人,真是太好了。” 332. 她在那之后就经常来找我,我不太确定朋友的定位,所以也由着她拽着我去各种地方玩,逛街(我主要是跟在后面拎东西),撸猫撸狗。反正很快就会厌倦我了吧………我是这么想的。毕竟像我这样不太会为他人考虑(我自己也不是很想),不管干什么都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人,是很容易让人无聊的。 但她居然能坚持下去。明明已经早就看穿了我的本性,为什么还要我身上花费无用的时间。 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有天终于开口问她。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啊?”她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失笑,“和朋友一起度过的时间,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我也很高兴啊。” “是吗?”我安静地看她,“我不明白。无论你如何对我好,我都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多余的感情。你是个好人,但我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救你的。” “哎,你明明很喜欢夫人的。” “那可是我母亲。我当然喜欢她了。” “我也是你的朋友啊!还是唯一一个,对不对?” “………对。” “所以再怎么样,第一个、或者唯一一个,都有其特殊性吧?虽然我确实很想帮你改变一下对外形象啦…………但可以慢慢来嘛!炼狱是个很好的人啊,就算说着麻烦,还是救到了我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已经看见我的脸了,再一走了之会我会困扰………啧,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我捕捉到一个关键点,“你想改变我?………为什么要改变?” “当然是为了让你更讨人喜欢啊!” “我不需要。” “但万一夫人是这么想的呢?”她很快速地戳中我的死穴,“你看,我很讨人喜欢吧?夫人就很喜欢我。炼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这样的性格呢?”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无法反驳……… “来试试嘛、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她继续怂恿我,“来做一个温柔的人怎么样?反正炼狱你自己又无所谓,那么,来试试好的这一边怎么样?” “…………好。”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啊。我想着。 但并不令人讨厌。 333. 后几年的开春,我的母亲病逝了。 我并不算太意外,说实话,和她相处的每一天我都担心她会一睡不醒,能坚持现在已经很好了。现在是我和社长认识的第九年,成为朋友的第三年,我把从书柜里翻出来那套花语大全上,寓意很好的花全部都绣了一遍送给她。 而在她逝去的前几天,她终于愿意回过头来看我了。我们长长久久地对视着,她看着我因为震惊微微睁大的眼眸,没忍住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炼狱。”美貌温婉的妇人这么说着,“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这么看,要真实很多呢。” 我从善如流地沙哑着声音和她说话。这一幕我设想了很多次,能聊的话题也早就满满列好了一张纸,一个不行我们可以换另一个,实在不行,只是沉默着相互微笑,我也感觉幸福得快要死掉。因为我就是喜欢她,就是喜欢和她待在一块,如果能时时看到这种为我展露的笑容,我就真的没有别的奢求了。 我的母亲果然喜爱我。她和我温温和和地谈天说地,夸奖我取得的好成绩,从天黑说到天亮,我每次感到口渴,她就不动声色地给我倒好水递过来,等我继续和她聊天,就像是要把一辈子的份、一辈子的爱都补上。 我那时候就知道,她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第二天我还得去上学,不然没法和父亲交代。我还拖了一会时间,匆匆和她道了别,准备下楼去冲杯咖啡然后赶紧去学校,手腕却被轻微的力道拉住了。 我顺从地停下来,重新蹲下来回头看她。 “你知道我要死了,对吧?”她轻声而笃定地说着,“你知道我要死了。” 我安宁地注视着她,伸手去给她倒茶。蓝白色交织花纹的瓷器凉得像冰一样,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便动作自然地给她泡好温热的水果茶,放在床前的茶几上。 “炼狱,笑一笑吧。” 妇人苍白冰凉的手向我伸过来,她实在憔悴得不像话,伸出的手都是颤抖的。我双手捧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抬眼看她。 “我不明白。”我回答,“我现在并没有感受到「喜悦」,笑起来也很累。” 她又勉强地笑了一下,却不自觉流下泪来:“那么………悲伤呢?你有感觉到悲伤吗?” “没有,母亲。只是胸口有些闷闷的,我稍后深呼吸几下就好了。” “…………撒谎,你明明看起来就很难过。” 我还是不太明白,只是蹭了蹭她的手。 她轻轻地咳嗽了几下,眼泪一直没有止住。我拿来手绢给她擦拭,可是等到手绢都湿了大半,她还是没有停止流泪。 “不要伤心,母亲。”我试着让她开心起来,“我之前有看你的医疗记录。医生说你最多还能活一个星期,现在就把眼泪流干的话,眼睛会很疼的。” “炼狱………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母亲。你会变得凉凉的,被装进棺材里,埋到地下去,但你的灵魂会升上天空变成星星。”我继续试图安慰她,“说不定我也很快能死去,然后你就能再见到我了。” “………怎么说话的呢。还有这样咒自己死的吗?”她轻柔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为我自己难过,我是为了你,我的孩子。” “为什么?我很健康,年前才有医生来检查过。您要看看我的体检报告吗?” “我知道你很健康,炼狱。”她的手指摸了摸我的头发,“答应我,在我的葬礼上,就算感觉不到悲伤,也一定要哭出来,好吗?” “我不明白。” “不需要明白,答应我,不然你父亲会生气的。” “………那么,我知道了。” 我其实撒了谎。我知道我应该哭泣,但就算不哭,旁人也会自然理解成受到巨大冲击而一时悲痛欲绝得缓不过来,所以这个问题不大。 我只是想尽量和她多呆一会。我想告诉她,我还不太会模仿感情的表达,请留下来多教教我。我已经交到很好的朋友了,是你也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玩,以后你身体好了说不定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 但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和她告别后,我穿着衣服回房间冲了一个多钟头凉水澡,然后换好衣服回床上倒头就睡。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些时候,我唯一的那位朋友坐在我床前,给我展示显示39.5度的体温计。 “出什么事了吗,炼狱?”她担忧地问,“你看上去很糟糕。” “………没事。” 我昏昏沉沉地回答她。 “………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334. 母亲病逝后,我在葬礼的角落找到了蝴蝶香奈惠。她的眼睛几乎哭肿了,还在不停地用手抹眼泪。我把随身携带的纸递给她,在她旁边坐下,极力不去想刚刚在垃圾桶里看见的绣花手帕。 “炼狱。”等到她终于恢复冷静后,却开始和我聊毫不相关的话题,“我们大学,还是上同一所吧?” “好。” “那,我创办的社团,你也一起来吧?” “………好。” 第65章 离去 335. 战斗进行到一半,杏寿郎胸腔里刚断了一根骨头,正想挥刀重新冲上去时。在他们这边反水的上弦之三却突然倾身过去,而炼狱在同一时间握住了他和义勇的手腕。 “噤声。” 鬼怪冷声提醒着,把他们一前一后地拽住,留给模样相同的鬼怪交流的时间。粉毛的鬼跳落在正准备出拳的上弦之三身侧,搭住他的肩膀,轻声耳语了几句。原本准备捶打地面的上弦之□□手拧断他的胳膊,却又生生地在半空止住动作。 奇怪的是,明明是一片寂静的时间,没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却狠狠握拳往后一挥:“闭嘴!” 他打的当然是空气。另一只手掐紧的同样的鬼趁着这个空隙顺其自然地把自己胳膊完全扭断,然后往后顺力跳跃出来。同一时间,艳色的鬼怪松开他们的手,拔刀向前跳跃着倾身过去,把还处在呆愣状态中的上弦之三向下在战斗中砸开的空缺中压下去。 “已经够了。”跳到他们跟前来的这个空出一只完好的手拦住他们的动作,“……已经可以了。相信我吧。” 他的目光悠远却又冷淡,只是安静地看着死寂的那个空洞,仿佛在透过那里看着死去的自己。 “是吗。你确定?”水柱同样冷淡地问他,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瞬间脱力跪下,陷入昏迷状态。他们几乎在这耽误了快一个小时来打败这一位上弦,在强烈不间断的运动间几乎没来得及喘气,还要飞快地思考出招和闪避的对策,免得还没有过几招就被杀掉。他的精力早就已经到极限了,再说也有完全不会感觉到疲惫的鬼在帮他们盯梢,他们便可以放心晕过去恢复体力。 粉毛的鬼怪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想把还强撑着的这个也按倒下去休息,从空洞里跳上来的炎鬼正好落在他旁边,他朝另一位鬼点点头,转身想走,却被拉住染血的披风,身后的人低低地咳嗽着,固执着希望他留下。 还活着的这个上弦之三自觉退后一步,留空间给这一对相似却不相同的人说话。 杏寿郎艰难地抬眼去看他,张着的嘴倒灌进冷气,又不间断地涌出血沫。他已经很累了,本来精神就算不上好,偏偏一上来就遇到上弦,紧绷着精神忍着头昏脑胀和身上的伤口作战,在高强度的挥刀跳跃期间都没好好地换过一口气。 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忍着快要崩溃的头脑拉住他。 “炼狱。………咳、炼狱。” “………你要去哪里?” 冰冷的鬼怪低头来看他。他正好长在背光的地方,无限城的光线其实偏暗,这让他完全看不清楚炼狱的神色和表情,但那双发亮的眼睛看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清清浅浅地把一贯以来充斥着温暖的人间气息褪尽。 昏黄色的灯火光芒融着血从四面八方淌过来,影影绰绰地映出对面人的目光。他的染血衣袍翻飞,握着刀的手指缝间露出被烧灼的焦黑色伤痕,就如同无数个日夜前,他第一次面对上弦之三的强大鬼怪时,那双淡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淋漓尽致的鲜血染红的少年。 “杏寿郎会碍事,我先走了。” 他几近冷漠地下了宣判。蓝色的流火顺着指尖淌下来,把即将眩晕之人手里死死拽住的最后一块布角灼烧干净,如同烧断最后一根连接他们的蛛丝。主动松手的这边毫不留念地把身后的烟火抛之脑后,好像抛却一切般拂袖而去,只留得还想挽留的人留在原地,不甘不愿地闭上眼睛。 这种情节就像是发生了很多次。像是在列车上,像是在树林里,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结局里不管不顾地死去,他被留下了好多次,有几次是没力气追上去,更多次是没办法追上去。 你留在这里更好。你不要跟过来更安全。 我死掉,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同炬火般的鬼怪如是说着,背景映衬着莹蓝色的熊熊烈火。明明头发和眼睛都是鲜红偏褐,又夹杂着一些焰金色,脸是死人般的惨白,他看上去却像是要融化在那片火焰里。不时有火花从他的面容前穿过去,可是这样微弱的光亮,终究被他眼里浓重的黑暗吞噬殆尽。 “但————” 但是好不甘心。但是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你要死掉呢?这样习惯一人背负一切,这样渴望孤独地赴死,就是你的愿望吗? 是的。不存在于眼前的人这么说着。他肯定会这么说的。因为是他,所以肯定会坦坦荡荡地承认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吗?我就是心甘情愿去赴死的。如果你在这样的位置上,肯定会比我还屈辱一些,还巴不得快点死掉才对吧? 就是这样……无法反驳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无法否认、无法辩驳、无法救下他。 杏寿郎的手终究还是缓慢地垂下来。他的头也抬不动了,被另一人以不容置否的态度按下去。 “我走了。” 336. “哇哦。” 猗窝座快步追上炼狱,小心地探身去打量他的神色:“你居然还有心情演呐……?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扭头走掉呢。” 炼狱实在懒得理他,但不理他又会神神叨叨地念到理他为止,只能不耐烦地走得飞快:“你看他那样都快直接走马灯了。我刚一摸他还在发高烧,不和他说几句让他休息,估计就得夭在半道上,那就太可笑了。” 炼狱这么回答着,却发现旁边半天没有动静,本该回答他的鬼若有所思地笑着,一向不自觉面色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上弦之鬼鲜少露出一点鲜活的表情。倒不是什么惹人遐想的那种鲜活,而是“答应我妈今晚不杀人,现在除夕夜,让我在磨刀的时候想想挑哪个倒霉蛋好”的那种鲜活。 炼狱:“…………” 炼狱:“你要不和我分开走吧,你笑的好恶心。” 猗窝座:“哎———?!这么说好过分、我好不容易高兴一下的说!” 炼狱:“你为什么会高———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们快点找死去吧。无惨你确定是在这个方向?” 猗窝座:“嘿嘿嘿。你猜。” 炼狱:“………你明白我现在克制着多大的力气才没有给你一刀的,对吧?” 猗窝座:“这都不是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炼狱:“再说一句废话我就砍了你的舌头。” 猗窝座:”———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是森林吗?“ 第66章 阻拦 337. 上弦之六,茛鬼,森林之鬼。擅长将人困死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 “是你!我认识你!”有着年幼声音的鬼怪尖声诅咒,“这次那个会放火的小子不在,我看你怎么————” 他骂得抑扬顿挫,可惜在场的并没有人听他说话,面色阴沉的那个自顾自地把拔出的日轮刀插回去,而活泼一点的那个左顾右盼了一会,像是说悄悄话一样低声提醒着,“炼狱啊。我们好像把弥豆子忘在那里了………” “我知道。她被一拳捶出去晕了。”炼狱说着,向着森林深处张开手掌,“我没空管她,你闭嘴。” 「血鬼术———狱火」 以他们为圆心,向周围形成长矛状被投射出去的蓝紫色火焰极快蔓延开来,几乎不需要主人再多加引导,便铺天盖地地想要席卷一切般向远方的远方烧过去。孩童的声音尖锐刺耳地嘶吼起来,可向他们挥舞抽打过来的树枝在半路就会被火焰燃烧殆尽,而中心不被灼伤的人冷眼旁观着,想怎么还不烧快一点。 熊熊烈火中,耳力较尖的那位若有所思地像某一个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不是………” 在火焰烧灼的那个方向,隐隐约约露出几张眼熟的年幼的脸。其中的一个被藤条勒得死死地,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另外两个好像也跟着对上视线,奋力往这边挥着手。 猗窝座:“…………” 猗窝座:“…………啊。” 他寻思着是不是要跟着挥挥手比较礼貌,面前的火焰却突然迸起三人多高,彻底地隔绝掉视线,而且是不同于往日温暖带有治愈作用的火焰,而是卷着浓浓黑烟飞上半空,原原本本的,如同从地狱里涌出来的鬼火一般滚烫妖艳。 随手一挥的焰鬼头也不回地朝相反的另一边劈开火焰走过去,踏着沉积的木灰,在一片翻飞烧灼的木屑和颜色格格不入的花火中转头离去。火光和炸开的断木阴影在他的脸上交替着光暗,无限城本来就属偏昏暗偏寒冷的那一类,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烧,空气中的温度就会有种错觉般的、破碎支离般地会被烫伤的温柔感。 猗窝座眨了眨眼,幻觉般地想起来上次在蓝色火海里炼狱曾经露出的笑容———那说不定是连太阳或是月亮都自惭形秽的笑容,但是再也看不见了。那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对,好像是在断裂的车厢边和他匆匆道别,将喉间的血腥味吞咽回去,然后去首次面对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那已经像是很远很远之前的事了啊。 他这么想着,却发现火焰尽头的鬼回过头来望他,无声催促着他这么还不跟上去。那是一种又莫名其妙又分外冷淡的表情,火金色的眼睛幽深不见底,几乎看不见高光。鬼怪周围的光并不扎眼,但不知为何,刺得他想闭上眼睛。 猗窝座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想用手去拉他。他拉住的鬼被拽得一个踉跄,发生挣脱不开,便沉下脸来加快速度往前走。 “………撒开。” “不要!我们就这么一段了、一起走吧!” “哪来这么一段………啧,你手松一点别抓这么近,走快一点。” “哦……但那些孩子,我们不一起走吗?” “耽误事。”炼狱很快地回答,“除了浪费我时间去死,他们没有别的作用。……顺便,和感情无关,我也没有恶劣到要孩子陪我去死。” “你难道不这么想吗?” 338. 他说完,像是想回头看看后面的鬼以求证,但又觉得实在是在浪费时间,便想加快速度往走廊的最前端赶,但后面的那位明显愣了一下,他的力气很大,又拽得他生生停下脚步。 “你到底………唔?!” 落在身后的鬼一把上去勒住他的脖子和嘴,把焰鬼的怒吼压回嗓子里:“我觉得这样不对!我们不该这么死掉———不对、一起死掉倒是无妨,但是不该这么草率地就死在无惨手上!” “——————?!” “我虽然很高兴,对了,我真的很高兴和你走这一段!但是!说不定我们打倒无惨后还有转机呢?!说不定等我们把boss打完了,所有人———你,我,社长,都能平平安安回去呢!” 他顿了顿,放软了语气:“万一这个,才是最优解,才是通关的唯一办法呢………?” 万一只有这样,我们最终才能活着团聚呢? “如果这都不行,那我们就互相帮助一下呗。”猗窝座打着哈哈,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语气,“总归我们都会去同一个地方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我只是……我就是不想死的那么恶心嘛,好歹我们认识三年了,给我个痛快的机会还是可以吧?” 他只是畏惧着疼痛而已。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只是蝴蝶香奈惠在他心里不够分量,他不愿意为她接受那么痛苦的死亡,才这么说罢了。 他心里明明白白地,在一瞬间把这些事情都想清楚了。如果是五分钟前的他,绝对会恼怒得拔刀在这里把他杀掉然后再自行了断吧………嗯,不过也得益于他本身的特性,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不如说是冷漠下来了。 死者是无法追溯的,无论如何痛苦或者悲伤都不能挽回逝去的生命。倒不是说他就决定这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而是不再那么一心求死,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何死得利益最大化,如何在死前把死掉的理由圆回来。就这么匆匆把人头送给无惨了,到时候就算和社长团聚,肯定也是要被骂一场狠的。 好,深呼吸,把最后一点无用的悲戚给抛弃掉吧。 ………你本就是这般又无辜又无情的怪物啊。 少年沉默着停止了挣扎,把拔出一点的刀重新又推回去。他身后的鬼松开钳制的动作退后几步,而被远远抛在后面的乌鸦终于有可以追赶上的机会,拉长声音嘶吼:“炎柱———上弦之鬼———要去往何处!” “我们去无惨那里。”炼狱回头回答道,“还有多久到顶,多久天亮?” “还有两个时辰天亮———即将到达顶部!!”在头顶上盘旋着的乌鸦大声叫喊,“虫柱与继子休整完毕,我去带路!我去带路!完成汇合!” “好,我们会继续往那边赶,先压制住他。你去带其他人到一起,做好碰撞准备。” 乌鸦应了一声,回身很快地飞离远去,而屋宅走廊再次变换交叠,鬼怪们脚下顺时踏空,衣袍翻飞着向下落去,而在这段通道的最下端,如同肉瘤般凝聚在中央的,被注射了药物的鬼王还在缓慢的恢复期。炼狱眼尖地看见肉瘤里最后被吞没的一片黑色衣角,他在半空中拔刀插入一旁的木制的垂落门框中,一路滑到最底端才堪堪停下。 猗窝座跟着他落下,攀附在另一边的木框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边,轻声说道:“珠世小姐好像已经消化完了,现在动手吗?” “不划算。到地上一起打最好。”炼狱侧耳听了听远处传来机械和木头嘎啦嘎啦摩擦组换的声音,“在这里开打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你听。无限城已经在上升了。”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从肉瘤中穿刺出锐利的尖刺捅向他,猗窝座拽着他拔刀往上一扔,那刀刃便擦着他们的手臂深深扎进地下城的房屋里。他们隔得太近。躲得还是慢了那么一点,血色氤氲中鬼怪先后抓住断裂的门框固定住身躯。 他们对上那双暗沉沉的眼睛。 第67章 结束(完) 339. 其实是没有多痛的,或者说正是因为习惯了痛苦,所以才会觉得再剧烈的伤口也流血得麻木。 被镰刃几乎捅个对穿的鬼怪跪在地上想,他捂着伤口的手已经不再发抖,正准备一鼓作气把刀刃□□,从前面躲闪着跳过来的猗窝座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迅速地直接从镰刃里抽出来,炼狱只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就被卡着头栽下去摁在地上,剩下的闷哼和血沫都从喉咙里重新咽下去。 “要到顶了!!”同样一声血腥的鬼在他耳边大声喊着,“屏息———!!” 炼狱拍了拍他的背,又伸手虚虚一点,火蓝色的烈焰在他们周围围绕成屏障,极大地缓冲了上升的压力。重新刺过来的镰刃伴随着鬼王的怒吼被压在层层坠落的房屋瓦砾和砖块下。剧烈的震荡中炼狱半咽半咳地呕出一口血,来不及擦就被地面撞得眼前一片猩红。 压在他上面的猗窝座情况还要更糟糕些,他的背部收到了一次撞击,怀里还被炼狱顶了一下,肋骨应该断了两三根,直接昏迷了过去。火焰堪堪地快要熄灭,炼狱忍着想要呕吐的眩晕感,艰难地把他身上的岩石碎屑拨开,把猗窝座翻过来平趟,然后把手里断裂的日轮刀扔掉,伸手去摸腰间悬挂的那柄。 他现在几乎站在尸山遍野的炼狱中,目之所及皆是血红色的肉块和手脚,碎裂的刀刃和撕破的鬼杀队队服。大多都是他们和鬼王纠缠时赶来支援的普通队员,尽管他们试图大声地喝退那些队员,但无惨显然要更快一步,把靠得近的队员都吞成养料,在这其中他和猗窝座用一只手的代价把他的头削下半截来,但还是只能削弱他一点点。 不要再看下去了,炼狱,集中精神,把肺里的血沫都咳出来,然后继续战斗吧。 在他重新抬头的时候,陆续有其他的队员从堆积的废墟里爬出来,陆续站到他的身后,凝神屏息地注视着最中央的那一团最大块的废墟。炼狱无声地燃起治疗的火焰,他现在完全无所谓消耗,所以火焰烧得又大又旺,映得街道上一片灿灿的蓝色。 “炼狱先生………”有个身材矮小的队员来到他身边,他的眼睛被血痂糊住了,只能从声音听出来大概是炭治郎,声音带着稍重的鼻音,“弥豆子、弥豆子她———” …………死掉了吗? 炼狱的手略微地顿了顿,然后继续把刀鞘压下去,止住孩童的哭腔。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过分冷静,又过分嘶哑,“把刀握紧。………她只是先去了我们都会去的地方,没事的。” 340. 他们没来得及说太久。最中央的废墟轰地一声炸裂开,队员们四散开来躲避飞起的岩石和鬼王扎过来的镰刃。后退几步后再两两三三往前冲,无数刀刃对着鬼王的脖颈刺过去,大多都被挡开,只有少部分刺破了他的皮肤,却又很快愈合。炼狱的火焰拖着他们平稳落地,绕开镰刃,同时又灼烧着鬼王的身体。血红色的竖瞳冰冷地瞪着他,所有尖锐的东西一瞬间都朝他刺过来。 “还有多久天亮?!” 黑色沾着血的乌鸦在天上盘旋,发出刺耳的嘶鸣:“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炼狱俯下身子往后跳过去,大部分的镰刃被他躲过去,有一两根刺破他的手臂钉到地上,又被周围离得近的剑士砍偏方向。同他有着一样外貌的炎柱来不及回头看他,便因为距离过近而被掀翻出去,又被身后的岩柱扯着领子拽回来。 鬼王显然也听到了他们关于时间的通知,狂妄地大笑起来:“愚蠢!以为我会乖乖站在这里让你们杀吗?!” 他周身所有的镰刀炸开,无数白色的利齿密密麻麻地盘旋其上,靠近的剑士因为巨大的冲击被掀飞出去,炼狱眼疾手快地接住两三个柱,飞得太后面的大概也有影的人能照顾好,他这么盘算着,听着前面的风柱大声吼叫。 “他要跑了!!还能爬起来的、快去拦住他!!”他一马当先地冲上去,给无惨裸露出来的胸膛划了一道,“用点力啊!!不然伤口太浅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镰刃刺穿腹部,挥舞着被甩出来,刚爬起来的猗窝座跳起来接住他,把挣扎着想再起来的人压下去,交给医疗人员包扎伤口。然后冲上来补上空缺的位置。炼狱从地上捡了把刀给他,他们一同冲上前去。 “让开,你是要用单手战斗吗!”炼狱把断了一只手还受了重伤的霞柱从鬼王的刀刃下丢开,后方的虫柱虚虚地托了他一把,扔给他止血用的药剂,又高高地跳起来,想用自己的体重来把鬼王压制在原地。猗窝座和岩柱帮她勾住无惨的镰刃,炼狱和炎柱死死按住另外两三根,蛇柱和恋柱分别压住一根,音柱刚往他背上狠狠地砍了一刀,硬生生把其中两根连根拽断。水柱和炭治郎前后夹击,伊之助和善逸从倾斜的角度刺过去。 无惨顿了顿,他的眼白朝两边翻去,布满牙齿的嘴巴猎到额头,直直地张开,等着蝴蝶忍落下来。 “不要退!!”在空中落下的女人大喊,“不要退开!!” “—————猗窝座!!” 善用拳脚的鬼怪短促地应了一声,从交叠的刀锋下穿过去,手臂发力,一拳把无惨的下巴打得掀上去。蝴蝶忍正好能落下来一刀刺进他的咽喉,紫黑色的毒素瞬间通过刀尖落下去,她装的是能和珠世融和的紫藤花毒液,能加速破坏无惨再生细胞的速度。 鬼王尖锐地嘶吼,地面陆续炸开,柱们纷纷往后被石头压过去,炼狱拽住飞过来的猗窝座,他们两拿着刀继续冲上去,死死地卡住鬼王的牙齿,不让他动弹半分。 “太阳、太阳———” 鬼怪们从咽喉里呕出带着血沫的腥味,凌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到他们身上,炼狱接过另一人的刀,猗窝座绕开他们,伸拳去把遮掩住阳光的楼房打开缺口。 “猗窝座!” “没事!人群早就疏散了!” 所有尚且完整,还有余力的柱都重新跑到他们身边,合力压住鬼王,让他暴露在阳光下。 “快化成灰,快化成灰啊………” 在所有伤痕累累的人的注视下,在所有人怨恨的眼神中。 不可一世的第一只鬼,嘶吼着化为了随风而散的灰烬。 341. 他们定定地注视着那片废墟,手抖得几乎松不开剑。在短暂的沉默后,尖叫,哭泣,欢呼几乎掀翻这一片的天空。姗姗来迟的弥豆子跳跃着加入他们,和炭治郎拥抱。 炭治郎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头看:“炼、炼狱先生,我们———” 他欢畅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身是血的鬼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太阳,然后微微回头望他。在阳光下不是的鬼怪看起来怪异而冷漠,在周围欢呼雀跃的人们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稍稍点了点头,握着刀转身离开这一片。 “炼………” 同鬼怪长得一模一样的柱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让他去吧。”如同朝阳般的柱这么说着,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会……他会去他该做的事情的。” 他说得很坚定,措辞清晰。但是炭治郎看着他,只觉得心被揪下来一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为什么你的表情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呢? 他把疑问咽下,连同破碎的心脏一同沉甸甸地压下腹腔去。又把目光重新落在鬼怪的背影上。他从地上捡了把刀递给粉毛的鬼物,然后一起血淋淋地从这里离开。他意外地走得很慢,步子抬起又落下,有那么一瞬间———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要回头了。 但是没有,他就一直那么缓慢地,坚定地消失在光里。